【太陽花10周年】擋下服貿初心
林飛帆專訪：台灣不能變第二個香港
下個十年守好台灣
思考強化國家韌性彰顯進步價值
胡宥心 2024年03月13日 13:30:002014年3月18日學生不滿國民黨政黨推動服貿，衝入立法院，直到4月6日時任立法院長王金平承諾先立監督條例才會審查服貿，4月10日學生退出議場，結束這場為期24天的運動。
學運後續影響未隨運動結束告終，2014年底國民黨地方選舉慘敗，無黨籍柯文哲以白色力量、乘學運能量選上台北市長，2016政黨輪替，國民黨痛失執政，民進黨掌政權將進入第三個總統任期。十年後回頭看這場運動改變不只是參與者的未來，台灣政治結構、兩岸關係路徑，甚至台灣下個十年都深深被影響著。
阻兩岸經濟一體化 藍正當性被否定、國際認同綠維持現狀
學運領袖林飛帆接受《上報》專訪表示，太陽花運動是兩岸關係的重大轉折點，馬政府正當性自此完全喪失，他們跟中國的合作被台灣民眾阻斷，國際重新定義台灣的角色，以前少數政治兩岸精英主導的兩岸統合路線，更在運動過程中遭否定。
兩年後、國民黨2016年總統大選中吞敗，民進黨獲得政權，總統蔡英文喊出「維持現狀」成為除了中國外，各國與台灣的最大公約數。更延續了民進黨2020年、2024年政權，證明了國民黨的兩岸路線，從太陽花學運後難以打入台灣主流市場。
總統蔡英文喊出「維持現狀」成為除了中國外，各國與台灣的最大公約數。（資料照片／王侑聖攝）
林飛帆說，按照當年馬英九預想，服貿簽完簽貨貿，接著兩岸互信機制、進入兩岸政治談判，火車一路往前開，經濟更加統合，台灣將更依賴中國，當時若沒有阻擋住服貿，台灣會面臨嚴重後果。例如2017、2018年美中貿易戰，台灣可能受創更深，供應鏈重組下台灣得不到國際信賴，市場競爭過度依賴中國，被中國壓迫，新冠疫情爆發後，台灣很有可能被拖進中國經濟下行的漩渦。而當時太陽花目標很明確，就是阻止兩岸經濟一體化。
「當時很清楚意識到政府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籃子裡；二來是香港簽了類自由貿易的CEPA，都成為我們反對服貿原因。」林飛帆說，當年中國跟香港簽訂CEPA，香港經濟磁吸進中國市場，大量陸客湧入只有600萬人的香港炒房、炒地、搶奶粉，民生經濟物資短缺，產生大量社會問題，當時台灣人或許不會覺得怎樣，甚至認為一個（賺錢）機會，「但香港付出很大社會代價，台灣不能變成第二個香港，擋下服貿的原因也是如此。」
林飛帆說，台灣不能變成第二個香港，擋下服貿的原因也是如此。（美聯社）
藍白偷換「反服貿」概念為「反黑箱」 扭曲歷史換政治能量
過了10年，2024總統大選中，民眾黨總統參選人柯文哲試圖拋「重啟服貿」，又稱「當年太陽花學運是反黑箱、不是反服貿。」服貿議題10年後重生輪迴，藍白輪流拋出試水溫。對此，林飛帆堅定表示，「太陽花學運至始至終堅決反對服貿，不論是反對服貿審查過程或是服貿實質內容，都當年起義的原因。」
2024總統大選中，柯文哲試圖拋「重啟服貿」，藍白輪流出試水溫。（資料照片／陳愷巨攝）
「現在有特定政治人物把反黑箱跟反服貿拆開，這已經是政治操作，因為服貿談判過程是黑箱、通過過程也是黑箱，服貿本身也是被反對。」林飛帆直言，單純稱太陽花運動是反黑箱不反服貿，這是用今天政治的需要去否定當初歷史的事實，包括當年夥伴黃國昌，某種程度想導引到「程序ok了，服貿可以來談」路徑，但當年他們那麼多論述，不只針對張慶忠30秒的不透明程序，而是整個服貿談判過程都是黑箱，更重要的是服貿實質內容，就是一個侵害台灣主權，整體經濟走向中國的協議。
林飛帆表示，當年夥伴黃國昌，某種程度想導引到「程序ok了，服貿可以來談」路徑。（資料照片／王侑聖攝）
林飛帆話鋒一轉稱，這也是為何太陽花十周年，他會不斷接受媒體採訪的原因，「我不出來講，會被錯誤扭曲，但事實不容扭曲。」記者追問他認為誰在扭曲？林語帶保留表示，「可能有些人需要從中獲得政治能量，不惜扭曲歷史的事實，這是很糟糕作法。」
年輕人免除賣台疑慮卻又稱別喊兩岸風險 綠溝通陷套套邏輯
從野百合世代、太陽花世代至今10年，民進黨執政8年來社會運動幾乎消聲匿跡，街頭抗爭多都是小型，更遑論衝突對峙，千禧年出生的年輕世代沒歷經大規模上街，有綠營幕僚稱這是「民主富二代」，也是自由民主成長氛圍，加上新媒體溝通興起，新興的民眾黨崛起，配上善於政治表態的阿北柯文哲，迅速抓住年輕人目光，透過新媒介快速獲得喜愛與認同。
民進黨執政8年來社會運動幾乎消聲匿跡，千禧年出生的年輕世代沒歷經大規模上街。（資料照片／王侑聖攝）
而林飛帆對於野百合或太陽花世代，儘管仍有著學運領袖的符碼，但對於未曾歷經反服貿運動的「後太陽花世代」而言，他只是一個「民進黨高層」形象，如何開啟與下個世代對話，同時提醒年輕世代隔壁「中國」仍具危險性，比起當時赤手空拳闖立法院恐是太陽花世代更困難的任務。
林飛帆坦言，因為民進黨執政所以不會有兩岸被併吞統一風險，也沒有政府會把台灣賣給中國的焦慮感，年輕群眾更有餘裕聚焦國內議題，回頭又說民進黨不要一直喊兩岸高風險，但那種危機感來自於他們這個世代知道一旦民進黨下台換國民黨執政，當年風險跟統一焦慮感恐怕又會回來。「所以這是一個套套邏輯，民進黨一方面思考更有效跟年輕世代溝通時，一方面溝通時又會陷入套套邏輯問題。」
下個十年守好台灣 思考強化國家韌性彰顯進步價值
今日香港狀態成為台灣最好借鏡，林飛帆說，香港完全沒有自由、新聞評論、講話都是恐懼的，他如今進入30幾歲年紀有義務責任讓更年輕一輩、學弟妹，知道太陽花世代過去的焦慮是什麼，這不是過眼雲煙，而是到今天還在困擾台灣社會的問題。
從太陽花學運前的上個十年、談及這個十年，追問他太陽花世代的下個十年可以做什麼？林飛帆堅定表示，這十年好不容易守住台灣，民主選舉、社會運動，鞏固台灣國家主權，下個十年應該思考如何讓共同體更強韌，強化國家韌性、國防、社會整體到經濟韌性，當台灣能應對各種威脅能力時，更有餘裕處理內部議題，讓進步價值可以被彰顯。
被問及太陽花世代的下個十年可以做什麼？林飛帆堅定表示，應該思考如何讓共同體更強韌，讓進步價值可以被彰顯。（沈粲家攝）
從學運時憤怒青年到十年後的進步中年，林飛帆政治路上的進化轉變幾乎全攤在媒體大眾面前，不過重脈絡、愛長篇論述，事情要從頭講起的個性沒變，就算時代已經走到逼迫政治人物學會20秒短影音做政治表態，但每個學運世代的核心信仰是任由時光推進，也不能被去脈絡化後用來做政治演出的價值是必須堅定不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