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歷史人物研究文章。 江南遺著:王昇浮沉錄 ( 要寫這篇文章,似乎要人脈廣,才有辦法寫出來。)



( 歷史人物研究文章,轉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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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遺著:王昇浮沉錄

屈居羅友倫下 化行有志難伸

  傳說,經國原推薦王化行接蔣堅忍,到蔣先生處打了回票。蔣先生喜歡兒子,但並不喜歡兒子的家丁,他對這位裁縫出身的王化行,從來缺少好感。蔣不僅否決經國的建議,且下令羅,徹底整頓總政治部。

  羅友倫正牌軍校出身,做過駐美副武官,陸戰隊司令、陸軍總司令,夫人的乾兒子。只要蔣在世一天,他的背景,比王硬強得多,拿到蔣的令箭,王昇遇到這位勁敵,恐怕是他在總政治部期間,最收斂的一段。

  X年,國防部康樂總隊長出缺,王昇屬意於自己的門生,簽呈送到羅友倫的桌上,羅改以洪濤接充,洪最早是六七年X師的政工隊長,主任方光孚,羅任陸軍總司令,洪長陸總的陸光大隊長,為羅賞賜,但洪缺政工幹校的學歷,自為王所排斥。

  據曾任中國電影製片廠副廠長的吳劍聲告訴我,吳於六十年代底,自多倫多回合,在某場合邂逅王昇,吳和王談話的印象,「王很不得意!」但蔣先生臥病,經國實際接管國民黨政權後,王因而水漲船高,瞬即不可一世。

  七十年代,台灣電視事業,蓬勃一時,「中視」、「華視」,相繼誕生。「華視」的前身原為教育部的教育電視台。唯缺經費,不死不活,王昇認為有機可乘,以合作名義,改為中華電視台,實則,歸其掌握,「華視」的幹部,清一色幹校學生,王居幕後。但董事長名義,找個掛名的傀儡,如劉潤才,藍蔭鼎等,仗總政治部的後台,和它的對手「台視」、「中視」,大打出手,毋論廣告、人材,竟以霸王硬上弓的姿態,佔盡上風。

  王昇的勢力,過去僅限於軍中,一般人聞其名,未見其身。「華視」出現,才初次嗅到王執行官烈火熊熊的氣息。

  除了電視,王的「黎明出版公司」,半官半商,亦官亦商,再侵文化園地。其實,黨營的出版事業,中央有「中央文物出版社」、「正中書局」,軍方已有「新中國出版社」,還有救國團的「幼獅出版公司」,沒有必要,再架屋疊床,另起床灶,創「黎明出版公司」。
  但王的野心,隨著權力的膨脹,愈來愈大,再不以總政治部的勢力範圍為滿足了。

結合聯合報系 纏鬥中國時報

  七十年代中期,兼併『台灣日報』,加上『青年戰士報』,實際上,受他直接指揮的,已有兩報一台(電視),聯合報系統,由他間接控制。

  王惕吾,看準情勢,早向王昇靠攏,編輯工作人員,請王昇推薦。於是張作錦,坐直升飛機般,由採訪主任,總編輯副社長,王慶麟(啞弦)副總編輯兼副刊主編。王的做法,非常高明,既然用王的人,王惕吾父子就不必操心總政治部,「警總」搗蛋了,從此安心賺錢。

  余紀忠的『中國時報』,卻巍然不動。採相反的路線,寧願看王惕吾自貶身價,時報系統,獨立自主,而余自恃是經國的好友。過去幹過政工,且在美國留過學,並沒有把王昇放在眼裡,連謝然之當權的時候,余都敢頂碰,王算老幾,焉肯隨意低頭!

  余不賣帳,王當然心裡不舒服,加上王氣量狹窄,人所共知。於是,王含恨在心,要俟機報復,狠狠給余一點顏色。

  為了鄉土文學的爭論,總政治部對聯合報的王慶麟,故意裝聾作啞,但對中時副刊主編高信疆,則百般刁難,余紀忠數度做揮淚的諸葛亮,陣前換將,即係軍方的壓力。

  王昇認為,這樣對付余紀忠尚不夠,發動『龍旗』,連續五期,圍剿余紀忠,且點名批評。余不反擊,心想「看你搞得出甚麼花樣出來?」可是余不退讓。「陶百川事件」發生,余親自坐鎮報館,拒接王求情的電話,非把「警總」的惡行,公諸於世不可。

  王不甘休,利用職權,禁止余結匯的申請,意圖使余『中國時報』美洲版,油盡燈枯,關門大吉。今年前半年,余稱病滯美的真正內因,實王、余鬥法的結果。

  前面說過,早期的王昇,潔身自愛、刻苦耐勞,不像易勁秋見錢就愛,不像楚崧秋,寡人有疾,不像江海東那樣怒髮衝冠,經國對他寵信有加,完全是順情合理,合乎自然的發展。可是,經國忘了「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化」的道理。後期的腐化,經國過份的矯縱,應負責任。

  我的一位朋友L君利用王的關係,透過寧俊寧(警總政治部主任)弄到個台灣「廣播電視節目協會」總幹事的位置。別小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單位,「警總」賦以特別使命。那個節目能映與否?悉聽L君的玉言,而L君的行事標準,悉看對方是否千金一擲。因此,某一時期,L君舞著鐵棒,能使三台(台視、中視、華視)的有關人員,哭笑不得。

  L君的傑作,是邀王執行官向全體會員致詞,當眾贈送純金肩章四個,王自以為桃李遍天下,學生出面,受之無愧。而L君則利用這場合,亮一亮他和王非凡的關係。暗示他的後台太硬了,別在太歲頭上動土。

  效L君送金星的,當然,後繼有人。黎明的田原,更以18K金的羅力士金錶奉贈。王化行一概照收無誤。這類不可思議的事,你能想像,會在五十年代發生嗎?

  王昇很熟悉,有人給小蔣送禮,被趕到門外的故事。經國每年到親近幹部家賀節拜年,就是明訪暗察的手段之一。在復興崗時代,王經常地告誡,政工幹部要「做人家不願做的事」,「吃人家所不能吃的苦」「受人家所不能受的氣」到他自己頭上,奢侈腐化,把甚麼都忘得一乾二淨。

「旅美遊記」獲學術獎

  社會是個大染缸,各種腐蝕的力量,紛至沓來,在上海,王擋得住,五十年代,勉強能抗拒,場面一大,堤岸崩潰。以他寫的『旅美遊記』為例,那算得什麼學術著作?除非「學術」兩字,另作解釋。可是,中山學術獎金委員會的馬屁精們,一致通過,授了年度學術獎。他的徒子徒孫們,錦上添花,發動機關部隊,紛紛爭購,其暢銷的情況,恐怕連耶穌的著作,都自愧不如。這些,其實和權勢連在一起的,王若有自知之明,縱不出面勸阻,也該泰然置之,免授人話柄。然而,王卻誤以為,他是徐霞客再生,當代文學大師。某次告訴徐思賢說:「就憑我的論說,這一輩子都吃不完!」

  木柵的「國立政治大學」,聘他教「三民主義」,他當仁不讓,欣然前往,一面孔學術權威姿態,到美國(一九六九年)來演講,忽以「匪情專家」身份出現。韓國贈以榮譽法學博士,和加州大學的史加拉賓諾博士函電往返,他馬上步履輕飄,自許為世界「知名」人士。

  海外的投機教書匠,看到有機可乘,正好對症下藥,那個好吹法螺的張緒心教授,仿公車上書的方式,把王捧一頓,王以為知己。旋而,聘張為黎明書局金山分公司的總經理,暑期提供往返機票,邀張赴台研究。

  張台大畢業,獲威士康辛大學歷史學博士,現任教加州大學弗勒斯諾分校,六十年代底,赴蘇出席歷史學年會,順道赴台,透過陳裕清(國民黨第四組主任)的關係,獲蔣(介石)召見,張接見『中國時報』記者時,編造故事一遍,荒誕不經。

  張說,在蘇聯旅行期間,某日遇到老農一名,問張是否中國人?張答「是的!」俄羅斯老農,即從衣服口袋內,掏出蔣委員長玉照一張,且說,蔣是他最崇拜的世界偉人。張的結論,連鐵幕後的蘇聯人,都對「偉大領袖」如此傾倒,蔣的國際聲望可知。

  張的學問高、淺,姑不置評。如果他寫小說,保證打回票,故事疑點太多,無人可以相信。請問,這位俄羅斯人用甚麼語言和張交談的?蔣先生僅一九二三年訪問蘇聯三個月,一九二七年,「四一二」事件後,他是蘇聯人心目中的革命叛徒,連蔣經國都指著鼻子罵他老人家,蘇聯老農,又從何處得到蔣的照片?

  類似的荒唐笑話,王昇自己也犯過。他寫的「我所知道蔣總統經國先生的人格與風範」,就是最好的近例。

  在這本薄薄的小冊子中,王慨贈經國一頂「三平」、「四家」的桂冠。說經國「平凡、平淡、平實」是「政治家、軍事家、教育家、哲學家」,比何應欽捧蔣為「十二大家」稍為保守,但經國和「軍事」、「教育」、「哲學」三方面,除了當過國防部長,官拜二級上將,辦過政工幹校,有過業務關係外,何能稱「家」?王還說,經國在蘇聯的時期,曾設計坦克,曾從莫斯科步行到西伯利亞。

  這本神話大全,曾分贈參加國建會的海內、外學術精英。王自為得意。但稍具常識,稍肯用大腦的人,無不為之忍悛不已,用李敖的話說「你太欺侮天下的讀書人了!」

  王自認文武全材,傳統的說法,是一名儒將。他承認沒有帶過兵、沒有打過仗、但學過軍事,是軍校畢業,喜歡讀書。『時報週刊』報導,他打算寫『中國哲學史』,很有和胡適之、馮友蘭一比高下的心意。

  他說,每天上午,他參加為他舉行的五個簡報。其中一項,與讀者有關,黎明公司派人,作新書匯報。這點證明王消息靈通,知道何種新書面世?假定,他有約翰.甘迺迪嗜書如命的習慣,也有約翰一目十行的能力,王昇日理萬機,酬酌頻繁,那來唸書的餘暇呢?現代知識方面的書,多是英語書籍,王看不懂,譯成中文的,數量有限,從很多的談話中,就知道王的世界觀非常狹小,知識上缺少深度,那末,他憑甚麼去寫「中國哲學史」呢?

  卡特承認中國,王昇在一次對內的訓話中,居然說,「美國對抗蘇聯,何必要拉共匪?為甚麼不和我們共同攜手?」其淺論,其無知,在台灣的官僚層中,絕少僅有。

  口頭上,他愛知識,但不愛知識份子。獨立的知識份子,他簡直是又怕又恨。李敖的出境證已經到手,他從中作梗,又收回成命。兩年前,柏楊來信,說王昇在某項會議裡,對他大肆抨擊,欲殺之而後快。

  真正讀過書,有點骨氣的知識份子,對他輕視是事實,但他何嘗自省過是否砸人太多?是否濫用權力?引人反感,還是知識份子非向他低頭不可?有做啦啦隊的義務?

  林義雄家慘案,陳文成之死,樣樣都和王有關係。王是主張「以血止血」最強烈的一位,自李煥因中壢事件下台,王變本加厲,下令加強言論控制,打擊黨內開明派,殺氣騰騰,所向披靡。可是,他又認真作假,大說漂亮話,「對付民主的辦法是更民主!」

  甚麼是民主?他說不清楚。他的思維領域裡,「民主」的觀念,根本是舶來品,是邪說異端。只相信法西斯統治,相信高壓手段,正本清源,毫不奇怪,他的教育背景,他的思想訓練,是共產黨的(蔣經國),是國民黨的,已習慣於把人不當人,君臨一切。經國欣賞他,正是這一點,認為可以信托。

老蔣先生去世 王昇時代來臨

  一九七五年四月,蔣先生去世,是他一生事業的新起點。五日,蔣先生去世,甫辨完喪事,經國作人事調動,王升主任,開始真正的王昇時代。

  王做了十五年的副主任,升不上去的原因,蔣先生不喜歡他,就知人這點而言,父親比兒子高明。蔣認為王不是大材,不能擔當大任。經國非僅溺愛,且失去原則。

  總政治部主任,一九五0年改制後,官階定為中將,經國後來升王為上將,始作俑者固為國防部長高魁元,經國未加以否決,即有浮濫名器之嫌。據說高提此議時,黃杰怒不可遏,曾拂袖離席,蔣經國持相同看法,他說:「我們這兒老百姓都當上將了。」正牌軍人,不以為然的情緒反抗,想見一斑。

  王升為上將,小人得志,再不知收斂的道理,經國做主任,官拜中將,但他很少穿軍服,即使全副戎裝,也只是兩顆金星,一身草綠卡琪軍服,王一反蔣的習慣,單勛表即五、六排,有點像向蘇聯將領看齊的味道。惟恐外人知道,他有「蓋世功勛」要到處炫耀,座車軍旗金星,辦公室豪華鋪張,和五十年代的簡樸,產生強烈對比。

  可惜,經國「明察秋毫,不見薪輿」,如非充目不視,即故示大方,不拘小節。十二全大會,他當選主席,提拔王昇為中央常委,參與黨中央的最高決策。

  本來,國民黨的現有架構,已足夠處理各類情況,王別出心裁,成立王固國小組,名義上,為反統戰而設,王自任召集人,不過是抓權的手段之一。

  一九七五年,中共釋放舊國民黨戰俘,蔡省三、王秉鉞等抵港,經國忙於丁憂,授權王昇研究處理。王自香港邀請何世禮、張國興,馬漢嶽(馬彬)三位赴台,目的是聽聽海外的意見。張國興打好腹稿,坦白陳述意見,認為國府責無旁貸,應該歡迎歸隊。張甫開口,王打斷話題,「萬一『共匪』放更多人,台灣怎麼辦?」談話會因此結束。

  其中一位朋友,後來告訴我,「這件事大滑稽了,既然沒有容人之量,何必多此一舉,讓我們專程跑台灣一趟?」

  「統戰」係雙方智慧的決鬥,憑王的智商,何以能與中共較量?十將領為中共俘虜,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國民黨有甚麼理由拒絕他們回到自己的懷抱?台北有氣魄,應大張旗鼓,隆重歡迎。朝遠處看,可讓後人不致寒心,效忠有價。結果,好事變壞事,失盡人心。或曰這些人為中共統戰,台灣冒不起這個險。就算這些人赴台負有任務,台灣的「調查局」、「情報局」、「警總」又所司何事?

  一個裁縫出身的上將,權力超過才具,即志大才疏之謂,有此結果,何足意外!

以未來接班人自居

  總政治部主任的任期,一任兩年。那是一九五0年軍事首長任期制度訂下的條規,經國連任一任,於一九五五年九月調職。王昇在任八年,連了三任,過去無此先例。

  經國曾考慮他掌安全局,不知何故,小蔣改變主意,仍留用王永樹。兩王雖在復興崗同事,同是經國的股肱,兩個人相處並不融洽。王的安全局,並不聽王化行的調度;王昇反撲,先讓阮成章拿到沈之岳的調查局,再推薦汪敬煦取代王永樹,情治系統由他徹底掌握。

  阮過去曾任海軍政治部主任,爬到調查局的位置,主要是王昇力保。阮投桃報李,自樂得和王沆瀣一氣,凡事忘了頂頭上司法務部長,卻越級越到國防部總政戰部頭上。阮公開請的王昇到局本部向全體官員致詞演講,而王去金馬,亦偕。

  這當然不合政府體制。即使經國當年,亦敢予如此不畏人言,可解釋為:對自己過份自不會如此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膨脹勢力。王信,因自信而狂極。也可能向外界自我炫耀一番,誰敢向我挑戰,應該知道王某的厲害,他已不僅是總政部主任而已。

  經國二次眼疾動手術,王迫不及待地,躍馬挺槍,以未來的接班人自居。劉少康復國小組的執行秘書李廉,適來美國,見人就吹噓,王的領導才能如何如何,聽到任何風吹草動的小事,非立報台北的王化行不可,李持密碼本,處處表示其謀士身份。

  李何許人呢?大陸時代,近隨王超凡,擔任過胡宗南麾下某單位的政工處副處長。抵台後,潦倒不堪,走投無路,投效夏曉華,夏委以「正義之聲」節目部主任,旋鑽營到政工幹校,得一教職。

  李,江蘇徐州人,生活腐化,除享齊人之樂,尚拈花惹草。政治上,合縱連橫,拉甲打乙,無所不為,是出名的變色蟲。利用夏,搭上情報局的關係,後上攀附葉翔之,把夏的總經理(正聲傳播公司)一腳踢開,取夏自代。不久和中國時報余紀忠打得火熱,兼任時報總主筆,並以李靈鈞筆名,為時論文章。等王昇上竄,李看出王、余矛盾,李馬上學三國演義上的張松,倒余投王。

  王昇招兵買馬,四方來歸,那有不歡迎這位現代吳用之理,李扮演陳伯達的角色,代王獻計籌謀。

  徐遷生前說過,中國的文人,只扮演「幫兇」、「幫閒」兩種角色,李廉則是屬於前者。王昇去年曾主張,凡政府各級主管任用升遷,都須先送劉少康過濾的提議,即李廉的主意,幸為蔣彥士、孫運璿等否決。

  王昇以那個小組,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背後,其實全是李的計謀。可以說,王之失寵,一半固是咎由自取,一半要由這位狗頭軍師負責。

和江青奪權失敗相類似

  王一摔跤,李為了自保,第一個和王劃清界線就是他。李逢人就罵。他說:「我早知道,王化行不是好人。他太不識體統,到處弄權,才有今天,這樣的人,早該下台,幸而總統經國先生英明。」

  王失敗的原因甚多,大致如下:
  1.操之過急,欠沉著穩健。
  2.弄權跋扈,四面樹敵。
  3.高估自己的能力,低估敵人的才智。
  4.恃寵而驕,過份自信和經國的關係。
  5.不該拉章氏昆仲,壓孝武孝勇兄弟。

  在某些方面,和江青奪權失敗的原因,有類似之處。唯一的不同,毛澤東昏庸,予江等袒護,也可說,毛江一條線上的人,經國頭腦冷靜,緊要關頭,壯士斷腕。不要看這是件小事,古代很多皇帝都辦不到,所以宦官當政,最後國破家亡。

  王的致命傷,他沒有槍桿子的實力,政工人員再多,調動不了軍隊。其次,很多軍事將領,表面上和王拉攏,言聽計從,內心裏,誰都討厭這位台灣康生,欲殺之而後快。情治系統,雖受王控制,王的勢力誠無孔不入,有一點可以證明。黃杰、袁守謙的聯合上書,即乘王離台赴美的空間,由緯國陳遞。但王一旦和經國有衝突時,他的指揮調度就失靈了。

  台北的政治勢力,錯綜複雜,派系林立。元老輩,年邁體衰,成過時人物,但他們的地位影響,由歷史形成,連經國都要禮讓三分,王昇不過三流角色,他們能讓他順利接班嗎?

  近年來,由於台灣經濟飛速成長,教育發達,社會結構改變,進而伸及政治。王昇的一些統治老辦法,早不得人心。即使蔣過世,他接班的機會亦極渺茫。

  王昇處處伸手,厚植自己的勢力,希望將來,班底擁護,黃袍加身,但這種老式的政治手法,業已過時,幹部們也勢利得很,王能幫他們向上爬,他們喊「王昇萬歲!」王一失勢,他們一鬨而散,避之猶恐不及!

  想立大業,自己要有才幹,更要能用人,有容人之量,拉賢納士的前提,需是「賢士」,歷史上這類例子太多。劉邦沒有張良、韓信,能擊敗項羽嗎?但王昇週遭,只有各類牛鬼蛇神如李廉之流,而無真正運籌帷幄的將才,因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王最大的敗筆,是過份拉攏章孝嚴、章孝慈兄弟。章是經國的龍種,固然不錯,但古代朝庭有嫡庶之分,近代有正副之別,蔣方良總是維護她自己的兒子為首要,能容忍王昇這樣胡來嗎?

  前安全局長周中峰下台,種因於李武和周不合,且只是為了總務處報銷一點小事,「周班長」掛冠,王昇對這些故事,理應瞭如指掌,其奈,「上帝要人毀滅,先叫他瘋狂」,失職前的王昇,已神智不清,近乎渾噩。

黃少谷選王出使


  根據蔣經國的為人,他處處設防,加上情感衝動,相處不易。所以,他是很孤獨的,卜少夫「蔣經國浮雕」一文中這樣寫著:

  蔣經國可說沒有幹部的。他和部屬之 間始終保持著某種距離。他時時警惕著勿為部屬所利用,或勿為部屬所包圍,這一 念頭他讓手下工作者,刻刻緊張、揣摩,而難以捉摸他的意向。

  「伴君如伴虎」,在經國身上,尤其適用。許多紅極一時的人物,一夕間冷藏疏遠。大陸時代,如高理之,和他在蘇聯是同學,陪他在奉化唸書,擔任過經濟督導員辦公室主任秘書。到台灣後,棄之如敝履,任其閒置在中信局,擔任個顧而不問的閒角。初到台灣,和王新衡是摯友。七十年代,周書楷卸任外交部長,跟著經國,一步一趨,早晚均遭冷落。只魏景蒙一人,全始全終。王昇近隨四十年,已非尋常。如果,經國沒有對他失望透頂,王是可以向魏看齊,喜劇收場的。

  昨天,接蔡省三先生來信,他說「經國放王昇去巴拉圭當大使,已夠照顧王昇的了。」王自己的想法,恐怕不然。心理上,他覺得,是經國對不起他,他的此作此為,全都是為了「鞏固領導中心」,為了「黨國」,其奈,主上失明,為群小包圍,所以,他才遭此冤屈。王昇的氣量格局,本來不大,受此衝擊,情感理智,更易失去平衡。

  巴拉圭地處南美,經濟落後,文化更不發達,周圍的阿根廷、巴西、智利,早承認北京,而巴國軍人統治,內政一團糟,王昇一句西班牙話不懂,派他去出使,和充軍何異?

  經國作此選擇,實非得已,任王留台,礙手礙腳,諸多不便,最好的辦法,送他到地球的另一邊,等於離開水的魚,再無翻騰的機會了。

  據說,選王出使的主意,是司法院長黃少谷出的。然後派宋長志去秘密向巴國徵求同意。王事先一無所知,連外交部長朱撫松都被矇在鼓裡。

  有人推斷,這是蔣不連任的徵兆,所以派王去南美,以免他興風作浪給新接班人添麻煩。這個說法,很難成立。假使,蔣還打算重用王昇,他可以派王去南韓,何必送到這樣一個不三不四的國家。

  蔣是否連任,王並沒有任何決定性的力量。經國的地位、權威,在台灣根深蒂固,無人可以挑釁。王昇只是個空架子,披了老虎皮的狐狸,嘴唇一動,王昇下台矣。

  未來王的出處,各方談論不一,不外乎:

受此打擊,抑鬱而終。自今年五月九日起,王已數度因病進榮民醫院,到了巴拉圭,寂寞淒涼,很可能客死他鄉,從此從歷史舞台上,永遠消失。

假定經國的壽命,再延五至十年,突然回心轉意,將王召回,重膺新命,這種可能性太少了。

巴拉圭和北京建交,王下旗歸國,但政治上,再無反復餘地。他也可能走謝然之、何鳳山的道路,前來美國,作政治避難。

北京向他招手,王負氣變節,回戈一擊,投向祖國懷抱,和馬璧同事,出任「政協」副主席或「人大」常委等等。
  詩人高準,有一妙語,茲抄錄以饗讀者,並作本文的結束。

高:王昇和我一樣,再回不得台灣了!
江:照你看,他將來怎麼辦?
高:只有革命一途!
江:這話怎麼講?
高:巴拉圭如此窮,正是革命的溫床,王既有政工班底在,搞革命起義,推翻現政府,他自己當總統,再和蔣經國平起平坐,豈不比小蔣更神氣?

江:好主意。可惜,王不會說西班牙語怎麼辦?
高:趕快學哪………(全文完)

一九八三年十月十七日於舊金山


Remark:

有一個字在文章中,打錯字的樣子。

人名:

寧俊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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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delionJack wrote:
想立大業,自己要有才幹,更要能用人,有容人之量,拉賢納士的前提,需是「賢士」,歷史上這類例子太多。劉邦沒有張良、韓信,能擊敗項羽嗎?但王昇週遭,只有各類牛鬼蛇神如李廉之流,而無真正運籌帷幄的將才,因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1.
這篇政治角力的故事.
全文看起來很有趣味.

如今政治圈也很複雜.
還是當小民比較快樂.

謝謝樓主的轉貼分享!
老何boss wrote:
+1.這篇政治角力的(恕刪)



K 黨在台灣會走得這麼不順利,跟這批人是有關係的。
好的人不夠多,糟糕的人又太多在裡面搞不知道什麼東西。
結果就是這樣。

看這些歷史考據的東西,就知道現在跟未來的 K 黨會變成什麼樣子?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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