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鍾情 (含限制級文字)

第21章。


我們就在公園坐到太陽下山。天色暗了,氣溫涼了。

“走吧,去吃晚餐。”我拉起姿芬的手,鼓起勇氣的。現在可以一直握著了、不用煩惱被拒絕了吧!

當晚我們還是去吃了日式的,不過不是懷石料理,只是平價的烏龍麵。點了麵坐定,我幫她開了竹筷,確定上面沒有尖刺才給她。

晚餐時,我們話不多,白天還只是朋友的關係,現在已經是男女朋友了!我小心異異適應這新關係,深怕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搞砸了。我說話變得刻意禮貌,不敢白爛了。

後來想起國中時小玫到我家來找我聊天,我也是這樣刻意有禮貌,但是她後來都不理我了,可能覺得我禮貌過頭太無趣了。


即使整個晚餐都在費心如何正確定位自己為她男友的事情,還是吃得很愉快,姿芬雖然話不多,但她常看著我微笑,每回四目相對,我會看到她的眼睛好美、好明亮。

吃完麵,我們起身要去結帳,姿芬說她出一半吧,我拒絕了。

“我來出啦。”今天是第一次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出來吃,怎麼能叫女生出,我當然要出了,我輕捏她手說道,“我來出啦!”姿芬依了。

我牽著姿芬出了麵店,姿芬說她自己坐公車回去就好,我想載她回宿舍,好想跟她相處久一點!好捨不得她!但晚上騎機車冷,還是陪她了去等溫暖的公車了。

“姿芬,明天......要回台中了嗎?”

“後天吧,明天還得先把報告印了交去。”

“交了報告就沒事了吧?”我想約她出來玩,但是還是怕被拒絕,“要不要......我去學校找你,一起吃午餐?”

“好呀。”姿芬笑著一口答應了,真好!

“那......幾點?”

“我早上要先去印報告,安哲,你11點來好了。”

姿芬知道我晚上愛晚睡,早上愛賴床,姿芬真體貼。

公車來了,尖鋒時間已經過了,並不太擠,姿芬上了車,我看著公車搖搖晃晃冒著臭氣緩慢開走了,載走了當我第一天的女朋友。

可我並沒有分離的傷痛,我的心跳還是快的,跟下午一樣,還是快的!終於和姿芬在一起了,她終於是我的女友了!

女朋友,是以後可以變成老婆的人;老婆,是隨時可以把老二插進去的人。

當晚,倒是因為太興奮了,幾乎忘記陪二寶玩,睡前想起姿芬今天來打電腦,想起她的手指劃過每一個鍵的畫面,我幻想她手指在鍵盤上輕輕躍動的影像,我閉上眼,幻想她白嫩的手指其實在二寶身上跳躍滑動,她輕輕施力、節奏地敲著鍵盤、其實是在取悅二寶,不一會二寶就樂得吐了。我給二寶清了嘔吐,滿意地去睡了。

自己的女朋友也同時是性幻想對象,真有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今天算第一次正是約會吧!我要把自己弄帥一點。我臉洗了兩次,頭梳了三次,牙齒每條縫都刷得特別乾淨,鬍子每個角度都刮得特別仔細,選了最新的套頭帽衫,剛洗乾淨的牛仔褲,唯一的咖啡色休閒鞋,又覺得帽衫配休閒鞋不搭,改穿藍白色格子襯衫加深藍毛背心,外面還是穿黑外套好了,還是飛行員外套好呢?兩件都試搭了,鏡子一照,我好帥唷,難怪姿芬要當我女朋友,哈哈。黑外套比較有文藝氣息,飛行員外套率性,好難決定。還是飛行員外套好了,反正襯衫加背心已經帶了文藝氣息了。

出門前,電話響了,書彬打來,找我跟阿國子洛下午大家一起去唱KTV輕鬆一下。

“好啊!”我心想跟姿芬約是中午,下午再去唱KTV,“我可以找姿芬一起來嗎?”

“當然可以啊!謹慧也會去,應該會叫她。”

“對了,昨天,我問她了,”我思考如何跟書彬說姿芬的事情,“我問她,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你終於衝了?”書彬聲音高亢了起來,這傢伙也挺八卦的,聲音又低下來等我開盤,“結果?”

“結果她答應了!”

“恭喜!”書彬聽來也很興奮,難道他也簽賭我追到姿芬。XD

“謝謝!”

“所以今天下午?”

“我們會一起出現!”


我掛上電話,出了門去接姿芬,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幾分鐘,在她宿舍門口手叉口袋用帥帥的姿勢等她。時間到了,她還沒出來,呵呵,現在變我女朋友了,就會叫我等嚕。

但她也沒遲到,11點正過了幾十秒,她就出現了,她出現得叫我呆了,怔了,看得痴了,她今天好可愛!

她長髮上面束起,下面是披肩的,耳側頭髮弄得像甜甜的麻花捲,我沒見過、也不會描述的式樣,她很有默契地跟我都是藍白色系列,她的外套是粉藍色,軟軟的棉質透著很吸引我的陰柔氣質,裡面的白衫領口還繡了粉紅色船錨,就是要停留在我的心嚕!她穿了了米白長裙,白小靴。我從來沒見過姿芬穿裙子!

如果去年9月第一次見面,她就這樣打扮,我鐵會痴迷到不敢追她了。

“安哲。”姿芬叫我,我看她看得痴在那兒,一時沒有反應。

“安哲?”姿芬看著我笑了。

我也靦腆笑了,覺得自己臉是燙的,“你今天真漂亮!”

“呵呵,謝謝,還是同一個人啦!”姿芬眨了眨她長長的睫毛,“走吧。安哲?”

我還是呆著,一時被她喚回來,我走在前面,手還在口袋裡,訝異於她突然的亮麗打扮一時無法回神。後來想起要動作要紳士一點,於是我輕摟她的肩膀,護著她,她沒拒絕。找到了車子,我拿了安全帽,替她戴上、扣了釦子,我的手故意不小心碰到她臉,姿芬微笑看著我,她臉似乎紅了。哈哈,我會讓她臉紅,我好樂。

“想去哪裡午餐?”

“安哲你想吃什麼?”

第一次約會,我還不想吃太寒酸的,我要先問問姿芬的意見嗎?不知她會不會覺得我第一次約會都沒底?

“帶你去吃牛排好嗎?”

“好呀,好久沒吃牛排了,也還沒在台北吃過哩!”

我心想奇怪,上回法律系的不是帶她去吃神戶牛排,難道其實去吃齋?不管了,反正姿芬現在我女朋友,我是得勝者,不計較那樁了。

姿芬聽她同學說過一家不錯,跟我說了怎麼去。我也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我很體貼地將機車穩住讓她上車,她今天穿了長裙,還真不好伺候,我特別小心穩穩地騎。

到了餐廳附近找了位子停車,人潮還真多,依然如往常的週末一樣,很多對情侶出來壓馬路,但是今天我也有伴了,我也有可愛的女朋友了,整街的年輕女孩子,就屬我的女朋友最可愛。一路上我摟著她肩膀,避免她不至於被陌生人碰到不舒服,一路上我小心翼翼找好走的路帶她走。

到了餐廳,我們很有默契都點了鐵板黑椒牛排,很有默契都要了全熟。餐包上來了。

“要奶油嗎?”我叉了個餐包給她。

“一點好了。”

我替姿芬開了奶油,替她把飲料擺在順手的地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為她做這些事了;我邊吃邊跟她禮貌地聊天。

滋滋叫的牛排來嚕!我也好久沒有吃牛排了!我們同時拿了餐巾擋牛排濺起的油汁,餐巾把我們的臉都遮住了一半,我只能看到姿芬的眼睛以上,她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可愛,雖然看不到她的嘴巴,但她眼睛微微瞇著,是有笑容的!對她放了幾瓦電,我又突然害羞縮回了眼神;盯著牛排一會,想到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看牛排上;以前我都害羞不敢看她,現在要好好享受我女朋友的美貌了!我回望她,她一會看我,一會垂下眼睛看牛排,睫毛上下煽動好可愛,看不到她的嘴巴,越發留意到她眼下淺淺的臥蠶,也好可愛。


牛排不響了,我把餐巾乾淨的那面鋪在腿上。

“要我幫你切嗎?”我說道。

“啊?我自己來啊。”姿芬笑道,“這是吃牛排的樂趣之一嘛。”

姿芬切了小小一塊送進嘴巴,姿芬的嘴巴不大,我嘴巴也不大,所以應該算很登對吧!牛排的油光在姿芬的唇上,映著餐廳的閃亮的水晶燈光,她偶爾舔舔自己的嘴唇。和成為女友的美女一起吃美食,真爽。

雖然我心裡很樂,還沒有忘記要紳士一點,我隨時注意她需要什麼,我其實挺餓的,很想狼吞虎嚥,但是還是保持紳士狀態吃完了那餐。

賬單來了,我說道,“今天還是我出唷。”

“不好啦,昨天也是你出,我出我的吧。”

“沒關係啊,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約會啊,”我拿出皮夾,早上去領了不少,“嗯?下次你再請我吧!”

姿芬對我微微一笑,她依了我。結完賬,我們都去了WC,我仔細洗了油嘴漱了口,待會還想親她咧。我牽著她手下樓,出了餐廳找到車子,我拿了安全帽細心替她戴上,輕輕扣了釦子,小心翼翼不夾到她的臉或頭髮。

“安哲......”姿芬盯著我看。

“嗯?”

姿芬凝視著我,“覺得你好溫柔喔。”

我笑了,很樂。我輕輕撫摸她的肩膀,姿芬已經是我的女友了,可以愛怎麼摸就怎麼摸。她今天穿淡色的衣服,白領子襯出她臉色的粉紅,害我好想啄一下她的唇!


“安哲,走吧。”

我戴上安全帽,姿芬也主動幫我扣釦子,真爽!


下午的KTV在學校另一邊,所以會經過校園,才1點多,我們決定先回學校,我也不知道為何今天約會日還要來校園,可能......覺得像個可以休息的家吧。XD



我們在校園隨意走了走,找了個隱蔽角落停下,我順了順姿芬的頭髮,我的眼神又被她的美麗吸引了,姿芬的臉在冬陽照映下,泛著粉紅,我捧起她臉,開始吻她。從昨天傍晚到現在,20個小時都沒親到她了。

我使了點力,用自己的嘴唇輕壓著姿芬的,接著再放輕了些,讓一些空氣進來,我也不要我的姿芬辛苦彆氣哩。一會兒再重複輕壓著她的唇,這樣反複,輕一回重一回地吻她。姿芬的唇好軟,很好吻,但是我褲子裡面又脹脹的了。接著,我用上下唇輕輕觸碰著她的上唇,我下唇內部濕濕的地方,可以感到姿芬上唇內部濕濕的地方,我不敢太深,只進去幾mm;一會兒,我又用上下唇輕輕銜著她的下唇,讓自己上唇的裡面去接觸她下唇比較裡面的部位。昨天我還不敢這樣,今天她卻沒拒絕我!姿芬應該也喜歡這樣,我感受到她的讓我握著的手,收得緊了。

靜靜的,只有一絲嘴唇觸碰的聲音;但是我可以感到自己的胸腔內,有一塊熾熱的火石,不斷加快速度,撞擊我的胸壁,那是我的心臟。

聽得到遠遠的馬路上的車聲,離我們的世界好遙遠,我們的世界只有對方。

我閉著眼,不想別的,只是盡情享受著和姿芬的性靈交融,我的褲襠更緊了。

二寶似乎很喜歡參與我們的活動。XD

我開始想跋扈地吻她,不知道今天可以吻到什麼程度呢!我開始親吻她的臉頰,她的下巴,稍微加快了速度,偶爾也會回去吻她的嘴唇,有時候故意不小心觸碰她嘴唇裡面濕濕的部位,比起剛才,我又多進去了幾mm。

好像有點牛排味,不曉得是她的還是我的。XD

下次點不一樣的就知道了。XD


吻了好久,姿芬終於輕輕推開了我。她的臉好紅!

“安哲,”姿芬笑了,“你鬍渣刺得我有點癢。”

“啊?對不起。”我嚇一跳,“對不起把你弄不舒服了!”

“不會不舒服啦,只是有點癢。”姿芬嘻嘻笑了。

“我早上才刮的耶,”我摸摸自己下巴,“可能長太快了,對不起!”

“幹嘛對不起啦。”姿芬笑道,“只是覺得很好玩。從來沒有碰過男生的鬍子,小時候摸過我爸的,我哥的我都沒碰過。”

所以我算是......

所以她從前應該沒交過男朋友!至少沒被親過吧!

我好樂,禁不住又往她嘴唇親吻下去。


後來姿芬說她站得累了想坐下,我們散步到校園的湖邊找到座位坐下。

剛才經過了某個佈告欄,看到某個法律系的海報,叫我不禁又想起了某個稱謂為情敵的人。

我們肩並肩坐下。

“姿芬,你跟那個.....”我還想確定一些事情。

“嗯?”

“你跟你那個學長,出去都做什麼啊?”

“哪個學長?”

“送香水百合跟吃神戶牛排的學長。”我將妒火點燃。

“沒有吃神戶牛排啦!”姿芬伸舌頭道,“校外隨便吃吃,我怎麼敢讓人家請那麼貴的。”

"那你們吃什麼?"

“就去附近夜市吃了啊。”

夜市唷?夜市要肩並肩逛咧!夜市很擠、會常常碰到身體咧!比神戶牛排還糟糕!神戶牛排至少很高檔,餐廳空間很大、不用肩並肩吧!貴就貴,反正不是我出。

“一起逛夜市喲。”這麼浪漫。哼。

“沒有逛啦,吃完我都要門禁了。”

“要門禁了還跑出去逛夜市。”

姿芬沒說話,她輕嘆了氣。

“另外一次咧?”

“什麼另外一次?”

“另外一次不是送玫瑰花跟吃懷石料理。”

“沒有吃懷石料理啦,就說我怎麼會讓人請那麼貴的。”

“所以去他家吃?”

“沒去他家啦!也是學校附近隨便吃。”

“那不是很不浪漫。”

“需要很浪漫嗎?”姿芬笑道,“安哲,你問這個幹嘛?”

“就,隨便跟你聊天啊。”不然我要說我還在吃醋嗎?

“什麼嘛,你講話跟以前都不一樣。”

喔?我以前哪敢吃醋。

姿芬好像不高興,我不說話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遠方微風吹來,湖面掀起一陣漣漪,樹枝婆娑搖擺。

算了,才當男女朋友第二天,都還未滿24小時。

“只是覺得,新年前後,很少跟你講到話。”我說道,我平靜了一些。

“新年前後常常見不到你,我好幾次去你教室找你,都找不到!問書彬他又說你都有來,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姿芬道,“安哲,你那陣子都翹課對不對?”

“嗯......”我拉長了聲音,不好太給她確定的答案,雖然我這人,翹課是家常便飯。除了我喜歡的微積分和害怕被當掉的化學乖乖去上,其他課到了學期末,我幾乎都翹課了。

“安哲,下學期不可以這樣了。”

“喔.....好啦。”我心虛瞄姿芬一秒,但她的眼神還是溫柔的,並沒有責怪我的意思。


我心裡還停留在她剛才說的,好幾次都來找我。

雖然跑去跟她學長放電,姿芬還是沒有忘記我!而且現在姿芬是我的了!


我有好多好多的愛意想給她,好想緊緊擁抱她。

我握起她的手,然後改變主意放下,然後捧起她的臉,我又親吻了她。


已經沒牛排味了。XD


JAW 2006 2018
第22章。酒量。


和姿芬又親了一陣,享受著沒有考試壓力、又能和心愛的女人繾踡在一起的美妙時光。


三點了。

和書彬約的是三點半(我還在電話裡問他說你做生意嗎?要跑三點半喔?),那家KTV有點遠,所以我們得出發了。

我停止了吻,放開了姿芬一些,見她臉泛紅暈,好可愛!於是又吻了她的額頭。

“該去找他們了。”我道。

“嗯。”姿芬輕輕道。

“我想,我一整天都會想念和你單獨相處的時光。”我道,自認浪漫。

“呵......”姿芬靠近我,手輕搭在我的手臂上,我輕撫著她的髮,她的肩。

姿芬抬起頭,我替她撥了撥前額的頭髮,撫摸她的麻花卷。

我起身,手讓姿芬扶著起身,我微笑看著她,她也報以微笑,我們雙手交握,一起走到校門。

“安哲,”姿芬道,“昨天晚上我跟謹慧聊天,我跟她說我們在一起了。”

“嗯!”我笑了,姿芬會說,應該是對我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吧!“今天早上我也跟書彬說了,我想現在我們朋友都知道了吧!”

“其實我室友也聽到了。你不會介意我告訴她們吧?”姿芬道。

“不會呀,怎麼會,”我輕捏姿芬的手,“我還希望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個這麼棒的女朋友!”

“呵呵!”姿芬笑了,好可愛!“可是,在朋友面前這樣,我還是有點不習慣耶。”

“你是說......牽著手嗎?”

“我是說,嗯......角色轉換的問題吧。”姿芬道。

“以男女朋友的姿態出現?”我問,姿芬點點頭,我道,“我了解你的意思,其實我也覺得......需要時間適應,不知道書彬阿國他們都是怎麼做到的!”

“嗯!”姿芬點點頭。

“沒關係啦,就順其自然,如果書彬沒說,頂多我再告訴他們就好啦。你如果覺得不自然,一切我來說就好啦。”我道,心想書彬是八卦王,應該會幫我跟大夥說。XD

姿芬抿著嘴,很可愛,輕輕點點頭。我幫她戴了安全帽,姿芬輕道,“我自己來就好了啦。”

“我喜歡為你服務嘛!”我笑道。自己也戴了,跨上車,回身扶著姿芬上車,雙腿施力穩住車,待姿芬理理裙子。今天上上下下好幾次,這為了第一次約會的打扮,也真耗時來服侍哩。

要是婚紗的話......@@||

我今天特別騎得很穩,週六下午鬧區真擁擠,還好我常在市區隨便騎隨便晃,知道一些比較不塞的路徑,騎起來應該會讓姿芬坐得沒那麼難受。

我們到達時,還沒看到書彬和謹慧,但是子洛已經在那裡了,他還帶了一個同學來,男的,不過我現在不怕男生來覬覦我的姿芬了,我現在是姿芬的正牌男友了。

子洛的同學是哲學系的,和姿芬也認識。於是他們三個聊起期末考的事情,我在旁邊聽著,手一直握著姿芬的手。後來書謹二人來了。阿國也來了,不過今天他帶的朋友是男的,怎麼回事?XD

阿國說他碼子今天經痛不出門,介紹那個男的給我們認識,是他鄰居兼國中同學,真有意思。這個一直戴著墨鏡的傢伙,黑鰍鰍的,平頭,又不笑,額上有個小疤,看起來像個道上兄弟,反正是阿國的朋友,只要不至染指我的姿芬就好啦。

我陪書彬去跟店員要包廂,阿國和道上兄弟也跟我們一起,其他四人則繼續聊天;我看姿芬和他們聊得愉快,我也開心地不時回頭望望她,她會跟我目光交接,然後嫣然微笑。這種感覺很好。

進了包廂,書謹二人和阿國最愛點歌,書彬其實不太會唱,但是有幾條他的台語專歌,一定要唱!謹慧和阿國則是專挑新歌。他們問我和姿芬,我說隨便,書彬還一直叫我點蘇慧倫、我說她太高了啦我怎麼拉得上去!(而且我唱蘇慧倫會臉紅XD)。我看大家都點了很多,我就不用花心思點歌了;而且,雖然我歌喉不差,但是第一次在姿芬面前唱歌,我很怕出鎚說,我說我唱羅大佑的1990就好。姿芬現在是我女朋友了,即使我唱得像豬叫,也不許笑我!XD

我叫姿芬也點幾首,她說她唱得不好,我說沒關係呀,而且我知道你一定在謙虛啦,來KTV就是要唱的,好玩就好了嘛。姿芬點了兩首,都是屬青春純情的,我說你點的都很不錯,我都會唱耶!姿芬甜甜地看著我,我對看回去時,突然了解到男女朋友在朋友群中的意義:沒有人能取代我們中任何一人的角色!

不過,大家對我和姿芬的戀情,都沒有特殊的反應,那兩個本來就不認識的,就不說了,子洛和阿國也沒有特別的反應,(我倒不知他們剛才跟姿芬聊了什麼),所以說,大家都接受了吧?還是在心裡暗暗八卦?

店員來了,問我們要點什麼飲料,子洛、阿國和道上兄弟都要了酒,輪到姿芬時,姿芬說她也想試試看。

“可以嗎?我很久沒喝酒了耶,好想試試看喔。”姿芬告訴我。

“好啊,那就點呀,你可以喝吧?”我道。

“應該吧......會很烈嗎?”姿芬道。

我自己酒量不錯,老爸逢年過節和親友聚餐時,會讓我嘗一些,高粱、紹興、竹葉青一堆的;很小就訓練我喝酒,所以我很小就不喝汽水了XD。姿芬看來酒量不好,只是想嘗嘗新鮮吧!於是我道,“應該還好。那你點酒好了,我點果汁,如果你喝了不喜歡,我可以跟你交換喝呀。”

“喔......可以嗎?”姿芬遲疑,但是我猜她蠻想喝酒的,又怕點了自己不能喝,害我要喝。

“嗯!可以試試看呀。如果不喜歡就喝我的果汁嘛。我酒量不錯,什麼都可以喝的啦!”我道。

“好啊。”


謹慧和阿國搶麥克風時,店員送了飲料來;姿芬說她好久沒喝酒,前一次還是國中畢業時在日本喝的梅子酒,她真的挺興奮的,剛從升學主義和乖乖女校走出來的大一生吧。真好。

可是她喝了幾口,臉頰就開始紅了。

好可愛,可愛得讓我想FCCK她。

我心想待會回去時一定要記得跟姿芬說,下次不許她叫酒了,至少,我不在她身邊保護她的時候,不許叫酒。酒後亂性就不說了,怕她被男生佔便宜。

謹慧和阿國歌癮稍解之後,問別人要不要唱,姿芬是我們其他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大家都把麥克風讓給她,她和謹慧合唱了幾首,其中還有蘇慧倫的Maybe Tomorrow,我不知道這是誰點的,但是,我喜歡蘇慧倫,尤其是她這首,由姿芬唱出,真是超可愛的超清純的,聽得我臉都紅了。XD

姿芬的聲音不錯,但並不算優等,嗯,怎麼說,在發聲拿捏修飾上,比不上常彈唱吉它的我吧,但是她也不錯,至少都沒走音。總之,只要是屬於姿芬的,我都喜歡。姿芬和謹慧唱完後,換男生又要唱,阿國和子洛點了哈林的,子洛今天看起來不太快樂,也不知道搞什麼鬼,他唱了哈林的幾首嘶喊歌曲;後來阿國和哲學系的又唱了幾首齊秦的;然後換道上兄弟要唱優客李林的認錯;姿芬拍手說她也喜歡,這歌我最近有練過,降key的話,我高音就可以飆上去了XD,於是我也拿了支麥克風。當我場到‘我還愛你’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姿芬,姿芬對我回報嬌羞的笑容,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不管,姿芬現在是我女朋友了,我才不管別人的眼光咧。橋段的時候,我握住了姿芬的手,後來就一直沒放開。

我想我應該唱得不錯,唱完後大家的鼓掌還蠻捧場的,只有姿芬沒辦法幫我拍手,因為她的手被我緊緊握住了。

姿芬和謹慧都說很喜歡優客李林;道上兄弟說,他還可以唱‘生日快樂’,我說這首我也練過,兩個人一起唱,尾聲還可以玩合音。我剛才唱‘認錯’沒出鎚,應該不會有問題。雖然兩首都是失戀歌,但是我看著姿芬的時候,滿眼都是柔情蜜意,整首歌,我的手都握著她的,而且更緊了,在姿芬的身旁唱著她喜歡的歌星的歌,真是有種英雄主義的爽;最後用假音飆上去,像是性高潮一樣。

我們唱完後,麥克風又被書彬阿國搶過去,說要開始唱最近很紅的林強,然後換道上兄弟唱王傑、李恕權、跟一堆廣告情歌,他的音域真的很廣!大家輪流唱了好一陣,我回頭看姿芬臉更紅了些,她的酒都喝了一半了,真是猛。

“你臉紅了耶,喝醉了喔?”我摟著她肩膀溫柔地問她。

“還好。”

“喝果汁啊。”我把還有大半杯的果汁給她;為了多留些給姿芬,我剛才故意只喝幾口。我意識到大家都會看到我們的交流,於是一邊故意把吸管換了,一邊傻笑,我想,姿芬可以意會,我完全不是嫌她口水才換吸管的。其實由於我愛藏秘密的個性,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上了幾壘,而且關誰屁事。

“謝謝。”姿芬道,小口吸了兩口果汁。

“你還好吧?醉了嗎?”我喝了口酒問。

“唔,我可能真的醉了,呵呵,”姿芬笑道,“我酒量不是很好后!安哲,你也別喝醉了。”

“這裡的酒,酒精很少啦,可能女生比較容易醉。”

“嗯......”姿芬道,我看她眼神和剛才不太一樣,開始些許渙散,真是醉了?

“你臉很紅耶,要不要我幫你叫杯熱茶解解酒?有沒有頭暈呀?”我溫柔問她,輕輕拍著她的手。

“有一點......”姿芬道,“這裡有沒有洗手間呀?”

“在外面呀,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啦。”姿芬道。

“不是,這種地方有時候有比較奇怪的人,我陪你去比較好。”我起身,讓姿芬扶著我的手站起來。

姿芬進去WC,我在外頭等她。我喜歡這樣保護她,我愛上當她男朋友的角色了。

姿芬出來後,我覺得我也有尿,於是我先陪她回去,自己再去尿。尿完回去後,他們說時間差不多到了,要去吃晚餐。結帳完出去時,我看姿芬好像真的醉了,又不太舒服的樣子。

“你還好嗎?”我問她,“要一起去吃飯嗎?如果你想回去休息,我們可以先走呀。”

“嗯......”姿芬小聲道,“我還可以......”她聽起來很無力。

“我送你回宿舍好了,你可以休息呀。”我看姿芬似乎真的不太舒服。

“那不是會掃你的興。”

“呵呵,不會啦,”我輕拍姿芬的肩,在她耳邊小聲道,“而且今天本來就是我們兩個的嘛。”

“嗯。”姿芬微微笑了,她臉還是泛紅,好可愛!若不是有一票朋友在旁邊,我真的會吻下去。


我和他們說了我們要先走,大家都關心地問姿芬還好嘛,姿芬一直笑說她酒量真的不太好,還跟大家一直抱歉,真是有禮貌的女孩呀,我眼光真好。^^


我想晚餐時間了,但是姿芬應該回去休息比較好,我問她說要不要先買東西回去吃,還是你頭暈不舒服,我們去買熱茶。姿芬說好呀,買點東西回宿舍吃好了,這兩天宿舍餐廳都很難吃。

我帶她找了天人茗茶,她買了杯熱茶,然後去旁邊速食店買了漢堡,我也買了一個組合餐,因為我爸煮的食物太難吃了。

牽著了車,我說漢堡先放置物箱才不會涼掉。接著幫她戴上安全帽,然後自己戴了,我怕姿芬還醉,想叫她把手圍著我的腰。

很唐突的要求,對。我們那時代人都保守,總覺得即使KISS了,有些身體的部位還是不可亂碰,當然我是喜歡她碰我啦,碰越多地方我越爽;我只怕這樣叫她,她會覺得我在佔她便宜。

“你......要不要圍著我腰呀?我怕你還頭暈耶。”我在扶她坐上來的時候道。

“嗯。”姿芬真的伸手圍住我腰,我低頭看到她手從我腰後伸向前。

糟糕我都沒練六塊肌。

我拍拍她手,“坐好了?裙子可以嗎?”

“嗯!坐好了。”姿芬道,聲音還蠻爽朗的,應該酒解了些吧。

我騎了,特別很小心騎,深怕她真的醉了,在行駛中就很不妙,怕她真的睡著,我不時檢查她的手是不是有扣緊。遇到等紅綠燈時,我輕拍輕捏她的手,讓她不至於睡著。

停第二個紅綠燈時,我感覺她手好像鬆了些,幫她把手扣緊才起步。

但沒過半分鐘,她十指交錯,扣緊了手指。

接著我感受到她把頭也靠在我的後背了,我感到一些重量,她的安全帽靠著我,我並不舒服,腰際其實也有點癢;但是,我喜歡這樣。

因為我是可以讓姿芬依靠的人了。

我是男子漢,我要讓姿芬依靠我;我要保護姿芬。

我心裡好開心。

卻很平靜;在車水馬龍的週六台北市區,華燈已上,回學校的路途,一路全是熱鬧的街道和擁擠的人車,沒人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週圍的任何人;我騎著車,後面載的是我喜歡的女孩,她把她的安全都交給我了,這是很甜蜜很甜蜜的負擔。


後來的後來,我一直在回想,當時,能不能承諾她永遠的依靠呢?

我有資格嗎?



我對姿芬所做過的所有承諾,統統都跳了票。


JAW 2006
第23章。期待。


當晚安然送姿芬回到學校。我停好車,她下車,我熄了火,替她脫了安全帽。陪她走回宿舍。

姿芬的臉在燈光下看不清楚,我問,“你頭昏好些沒?”

“還好,我沒事啦,就是醉了吧。”

我給她順了順頭髮,“我也醉了。”

“啊?你把那杯喝完了嗎?”

“不是這個原因。”我撫摸著她的柔細髮絲,“是因為你好美,所以我醉了。”

“呵。”姿芬笑了,她嬌羞地低下頭。

我輕親吻了她的額。

“現在放假了人比較少,應該比較不會被人看到了吧?”我笑道,故意提起我們初吻的情況。

“呵!”姿芬也笑了,她抬頭看我,眼神有點迷離,我不知道是因為她醉了,還是我真的醉了。

“你大概累了,”我撫摸著她的頭髮,“回去休息吧,早點睡,我明天早上再打電話給你,載你去搭車。”

“好。”姿芬輕輕道。

“姿芬,晚安。”我又吻了她的額頭,用只有我和她可以聽到的聲音道。我不敢親她的嘴,怕真的有人路過會看到。

“安哲,晚安,謝謝。”

“不要客氣。”我道,“你先進去,我看你進去我再回去。”

“嗯。”姿芬沒動,她的手還是搭在我手臂上。

我給她一個擁抱。

輕輕的,但是很長很長的。

應該不會有熟人看到吧?反正抱著的時候,她臉是埋在我胸前的。

我終於親身體驗和自己女朋友分別的殘酷了。


良久,姿芬才放開我,我又吻了她額好幾下,終於告別。因為她說她剛才又是果汁、又是熱茶,喝太多水了,要趕快進去啦。XD



今天,在體力和心裡上都非常累人的一天,首先,騎車載一個穿裙子又喝醉的美女,是愛亂騎的我一大挑戰;另外,和姿芬下午的吃醋對話,則是心裡上的耐力賽 。

不過,我還是好喜歡今天。今天我確定姿芬喜歡我,還聽到姿芬唱蘇慧倫的歌。


有了女朋友的第二個晚上,我感到自己心境的很不同。我覺得我有依靠了,我的英雄主義有寄託了,我不再是孤身一人,和朋友中的情侶檔出去時,不會再有孤獨的感覺了。

午夜,我回想著姿芬今天穿裙子的模樣,幻想著和她裙子底下白皙的腿和皮膚,然後開始逗起二寶玩。二寶吐奶時,我幻想牠是吐在姿芬的內褲和大腿間。

啊啊啊!好像看看姿芬內褲裡面長怎樣!好想好想,除了撫摸姿芬的頭髮,還能撫摸她的陰毛;好想好想,除了親吻姿芬的嘴唇,還想親吻她的陰脣。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來了,9點。真是的,大概是上學時的壞習慣。

早上起來稍微整理了堆得亂亂的學校東西,彈了1個鐘頭吉它,之後看11點了,想說姿芬應該起床了,於是打了電話給她;約了12點吃午飯,然後再送她去搭車。

今天我穿什麼好呢?XD

昨天是第一次正式約會(我還是無法定義台中公園那次算不算,基本上我只是想在時間上打敗陳逸倫罷了),今天,是寒假前姿芬在台北最後一天。

那我不是會很想念她!

她會不會讓我再去台中找她?應該可以吧?上次都沒被趕出來了,她父母呢?會歡迎我嗎?會讓姿芬和我交往嗎?

唉,還是先選衣服吧。

我邊刮鬍子邊想要穿什麼。昨天刮的又長出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玩二寶的緣故,真的有關係嗎?

決定今天打休閒風。裡面穿無領的黃色長袖棉衫,外面穿有深藍色的有帽休閒套頭衫,裡面的黃色領會露出來一點,我覺得這樣還蠻俏皮的XD,下面穿了因為怕冷退而求其次只好捨棄故意破洞的淺藍的第二選擇的寬鬆的深藍燈草褲,白襪,應該洗一洗的唯一球鞋。


姿芬今天也走休閒路線,所以我說我和姿芬真有默契!姿芬也穿了俏皮的有帽休閒套頭衫,她的是粉紅的,上面還有幼稚的小熊維尼圖案,淺藍色牛仔褲,粉紅襪子,白球鞋。

她今天和昨天,真的讓我感覺很不同,今天就和往常在學校一樣,但她說過,都是同一個人,都是我的姿芬。

姿芬提了她的愛迪達包袱,背上還背了她平時在用的紅色背包,我伸手幫她拎了包袱,姿芬說會重。

哇塞真的咧。

“你背包也給我好了,很重吧?”我道。

“不用啦。”

“沒關係呀。要不要放置物箱?”我開了置物箱,“可以塞吧,有沒有貴重物品不能塞的?”

“沒有貴重物品,就衣服呀。”姿芬道。

我接過背包,真的比較輕,“噯?大包是書喔?怎麼那麼重?”

“對呀,也沒幾本啦。”

“你還帶書回去喔?放寒假耶。”我道。

“不是課本啦。”姿芬道。我想,不是課本,難道是限制級繪本?不過只有我會看那個,女生應該不看吧!姿芬道,“一些散文和詩啦。”

“真的?一天都不能離開的喔?”

“我在讀徐志摩。”

“你很喜歡徐志摩?”

“嗯,我覺得他寫的詩好浪漫!”

“那個有四個老婆的。”我說道,心想她怎麼欣賞這麼花的男人。

“三個啦,只有兩個是明媒正娶。”

“那不是很花。”我說道。心裡把這些花的排了一遍:唐伯虎九個,韋小寶七個,張無忌五個,徐志摩只有三個。

“是看他的詩文啦,我不評論他私生活的。”

“可惜我都沒看過,下次我也來讀一讀好了!”我道。雖然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不如限制級書讓我來得有興趣,但是,是姿芬喜歡的,我也很想了解姿芬的喜好哩。

“嗯!好啊,你現在要嗎?”姿芬竟然因為我提了,有找到知音的興奮。

“嗯?”我不好意思拂逆她美意,道,“那待會吃完飯你再拿給我吧!”

姿芬開心地點點頭。所以我寒假真的要努力地讀徐志摩了?嗚嗚,我女友就像國文老師一樣。XD

今天比較冷,我們決定吃室內的,逛了一回還是決定以吃麥當勞來慶祝寒假的開始。我停了車(載穿褲子的人真的比較不累XD),確定置物箱鎖好了,提起了愛迪達包袱。

“安哲,會不會很重,我來好了。”姿芬道。

“不輕耶,所以我怎麼會讓你提嘛,”我摟摟姿芬的肩,在她耳邊小聲道,“累到你了,我會心疼耶。”

“呵。”姿芬眨眨眼,甜甜地笑了。

我溫柔地看著她,我好喜歡這樣,我喜歡逗她笑,我喜歡為她服務,我喜歡那種‘我是她男朋友’的感覺。

“安哲......”姿芬眼神柔柔地看著我道,“你好好喔。”

我把她摟緊了多些。


我們像上次一樣,點了兩份套餐,我還是預定會吃到1.5份薯條。現在我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囉。^^

但是,時間越接近離別,我就越傷感;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寒假過,兩個多禮拜,我會想念姿芬想到瘋狂的啦。

“姿芬,”我邊開番茄醬邊道,“你寒假要做什麼?”

“嗯,”姿芬想了兩秒,“會在家裡吧,可能會跟高中同學聚一聚吧。”

“喔......”我道。我不知道怎麼接,因為我根本不想姿芬回台中。

“你呢?”姿芬問道。

“我呀......跟他們去玩吧......”

“去哪裡呀?”

“看他們要去那裡吧!寒假太短了,可能就在北部晃一晃吧,太冷的地方不想去!而且我又不能出國。”

“對,你有兵役在身。”

“對呀,我都還沒出國過說。”我道,“你呢?”

“我去過美國、日本跟香港。”

“哇,好好喔!”我羨慕道,“你什麼時候去的?”

“我今年暑假跟我媽去香港呀,美國是國小畢業去的,去了加州而已,洛杉機跟舊金山,我爸媽帶我。日本是國中畢業去的,我跟我媽。”

“好好喔!有兵役實在很麻煩。”我說道。而且我爸也不會給我錢去。

“對呀,我哥也是這樣哪裡都不能去。”姿芬笑道,“可是台北你很多地方去過吧,我都沒去過耶。還都只是在學校附近而已。”

“我們下次可以一起去呀,像......陽明山,碧潭,烏來,野柳,然後......基隆、淡水也不錯吧......”我想到北投,跟姿芬一起泡溫泉就很讚,阿嘶嘶,可是講出來大概會被扁死。

男的女的可以一起泡嗎?會不會後來都是在泡體液呢?


“聽說陽明山春天很漂亮對吧?我小時候去過,都不記得了!”姿芬道。

“嗯,陽明山春天有花季呀,蠻漂亮的!”我道,“三月就會開始漂亮了!”

“嗯!”姿芬笑著點點頭。我想帶姿芬去,等她回到台北。啊我等不及了說!

“噯,台中咧,哪裡好玩?”我說道。

“嗯......沒有比台北多吧!呵呵,我要想想看,”姿芬笑道,“台中港還不錯,可以看船,吃海鮮,然後,科博館也蠻有名的呀,嗯,東海大學風景蠻不錯的,然後就......台中公園囉,上次帶你去的。”

“那還有溪頭,日月潭那些咧?還有八卦山?”

“溪頭,日月潭在南投,八卦山在彰化啦。”

“呵呵,我好笨!”我自嘲道。

笑笑“不會啦,北部的地名我也不清楚呀!”姿芬笑道。

“這些我小時候都去過耶,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小時候住台中過,”我道,姿芬點點頭,“我家照片都有,可是我都不記得了!”

“呵呵,我也好久沒去了!你下次來中部,我們一起去。”姿芬道。

“好呀!”雖然遙遙無期,聽姿芬這樣說,我還是好開心!

“南投沒有火車經過,坐國光號你也要在台中轉車,對你來說,就沒有辦法當天來回。”姿芬道,(我心想所以我們是要在山裡過夜嗎?哇塞!)“可能夏天會比較好吧,現在太冷了!”

“對喔,你有沒有去過合歡山還是玉山那些呀?”我點點頭,問道。心想說正經的,我們怎麼可能一起過夜?住她家也不方便吧?我還不是繆家女婿哩,好害羞,XD。

“我很小時候去過合歡山,都不記得了!沒去過玉山,你去過嗎?”姿芬道。

“都沒去過,想到就覺得好冷喔!”我笑道,“不過,台灣的名山,還是希望有機會會去啦!”

“嗯!反正大學有的是機會呀。”

“嗯!”我點點頭,這我很同意。

姿芬吃了大半薯條,說她吃飽了,她舔著嘴唇上的一滴番茄醬,吸了口飲料。歐買尬,我通常把姿芬舔嘴脣解讀為挑逗的行為,我家二寶都會開始蛙鼓說。

我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了?”姿芬看我很奇怪, 糟糕,她發現了我蛙鼓了?

“沒有沒有!”我道,不住地擦手指,以掩飾性衝動帶給我的困擾。

姿芬沒說話,報以我甜甜的一笑。

一會兒,我開始想,我一定受不了兩個禮拜見不到她。

“姿芬,”我道,然後我用帥氣的姿勢吸了口飲料,“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可以呀!你又不是沒打過。”

“嗯,”我點點頭,“那我可不可每天都打。”

“可以呀。”姿芬甜甜地笑了,她的眼神中,笑意尤其多,讓我又好想FUUK 她。

“幾點打比較好呀?”

“嗯......都可以吧,晚上可能比較會在家吧......”

晚上唷?深夜聊色?XD

“嗯。”我又吸了口飲料,“那......我可不可以來台中找你?”

“可以呀!”姿芬笑了,很可愛很燦爛,“你又不是沒來過嘛。”

“嗯.....因為,”我道,眼睛望著她的眼睛,用撒嬌的語調,我想不到自己竟然做得出,“因為我會想你嘛。”

“嗯......”姿芬微笑,她低下眼睛,開始嬌羞了,哇哈哈哈哈,我最喜歡姿芬這樣,好可愛好可愛!害我家寶寶又在脹氣了!

“姿芬......”我伸出左手,沒摸薯條的那手,去握住了她的。

可是她抽開了,“手上有油啦。”姿芬道,“我手有油啦。”

“......”我看著她,很溫柔地,眼神沒離開,她回看我,眼神也沒離開。這樣好幾秒鐘,卻又讓我開始想念她了,我笑容消失了許多。

然後她眼睛移開了,又嬌嬌地低下頭,可是她笑容也消失了許多。

我靜靜把東西吃完,開始收。料理完垃圾之後,我們都去WC洗了手,我也記得把油嘴洗了漱了。待會一定要親吧!可能兩個禮拜都見不到面說。

載姿芬去車站,我們一路上都沒說什麼,我不知道姿芬會不會留戀我,可是。

票買好了,還早,我問姿芬要不要買零食車上吃,她說剛才吃了好多,不用再吃了,於是我給她從販賣機買了礦泉水。

我們在候車處座位上坐下,都沒說話。因為姿芬要離開了,從剛才在麥當勞,我心情就開始下降,現在已經到谷底了,最深的思念。

我覺得自己很白吃,幹嘛姿芬還沒離開,我就開始思念她了。

“對了,徐志摩。”我道。

“喔,對了。”姿芬從背袋裡拿出兩三本書,我看到,有一本是徐志摩,有一本是李商隱,竟然還有一本宋詞。阿勒......

說到詩詞,我只會念“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

“這本先借你好了。”姿芬遞給我一本,道。

“你這幾天不用看?”

“沒關係呀,我看過了幾遍了啦,只是很喜歡,所以想帶回去再看看。”

“喔。”我不知道要回答什麼,我只覺得愛看漫畫和A書的我,很汗顏,又驚覺自己的女朋友是個浪漫胚子,我開始害怕自己的不夠浪漫。“謝謝。”

“希望你會喜歡。”

“應該會吧,你喜歡的東西,都不錯。”我道。

“呵呵,希望啦。”

我側過頭看到姿芬好可愛的側面,她翹翹的睫毛一動一動地,她細緻的微翹鼻頭,薄薄的、也是微翹的唇,可能方才騎車時受了點凍而有些紫紫紅紅的,臉則凍得紅噗噗的,姿芬好嬌柔,好柔弱,我看她的可愛模樣,好想把寶寶插到她身體裡。

“會冷嗎?”我問她。

“還好。”姿芬微笑道。

我伸手去摟住了她。

“姿芬,”我道,“......我現在就開始想念你了。”

“......”姿芬回頭看了我,咬了咬嘴脣,靠近了我,“你會來找我吧?”

“當然囉!”我摟緊了她,“可以每天都去嗎?”我笑道,明知道不可能。

“呵呵!”姿芬也笑了,沒說什麼,把臉頰貼在我前肩,“隨便呀。”

“好啊,你不覺得我煩的話!”我笑道。開始輕吻她的頭髮,我不敢動作太大,畢竟這是在車站,週圍人還蠻多的。

“呵呵...... 怎麼會覺得你煩嘛!......我也會想念你的......安哲......”

我伸出另一手,緊握住她的手。

然後我想起,上次送她來車站,其實是給她情書的那次。

快兩個月了,原來暗戀得好苦的我,終於有幸福了。


車子來了。


姿芬低頭伸手拎了背包,我抓了重的包袱,我們緩緩起身,我讓姿芬先走,在她一側護著。

我好想,我好想,抓住她的手腕,叫她留下來。

如果不,幾分鐘後,我就會太想念她而崩潰。

但是我的思念已經決堤了,只是,我太理性,連思念的話語都說不出口,雖然其實我很會甜言蜜語的,但是思念的臨界讓人太薄弱。

姿芬看看我,報給我一個強擠的微笑,我也是。

我沒去握姿芬的手,也沒有摟摟她,我做不到,姿芬要走,我心裡的孤獨小男孩出來了。

我陪姿芬排了隊,她上了車,走到後排坐下,我看得到她。

我回到柵欄處,靠著柵欄耍帥,臉色憂愁,思念上來了。

但是我不時望向姿芬,偶爾會目光接觸,偶爾不會,偶爾,我故意耍酷,看遠方不看她。

姿芬回家,又怎麼呢?回家對姿芬來說,是回到父母身邊,是快樂的,是期待的。我有什麼資格把姿芬的離去定義為創傷?姿芬回去,我們還是不久就能見到面!我用‘每天都可以打電話給姿芬’和‘寒假我可以去找她’來掩蓋分離的傷感。

可是我想,我的傷感,多半是由於不能再和姿芬摟摟抱抱,而我們的戀情才剛開始,剛開始就要小別,我一腦子太熱降不下來。

司機來了,車子緩緩離去。我在想,車上的乘客,多半是要回家的吧?學生很多!台灣這個時候有千千萬萬的人在旅行中,或者剛啟程,或者在路途中,或者即將抵達;他們的心情都是如何如何呢?他們旅行的終點,是家,還是陌生的地方;是投向親人、愛人的懷抱,還是遠離他們;是愉快的出遊,抑或不情願的移動......


JAW 2006
第24章。台中


寒假中和姿芬通了幾通電話﹐我大約兩三天打一次﹐雖然想她﹐一方面憂心她爸媽
會以為我在騷擾﹔另一方面﹐不想讓姿芬認為我情感上太依賴她了。

姿芬過年活動不少﹐她和高中同學的聚會就佔去了她大部份的時間﹐另外又是給親
戚拜年一堆的。親戚拜年﹐我就不必了﹐我家人丁單薄﹐媽媽的親戚幾乎都移民美
國。爸爸的親戚幾乎都滯留大陸。在台灣﹐我的親戚少得可憐。

所以對於親戚多的朋友﹐我都好羨慕。

家裡三代同堂﹐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這個家庭模式﹐常叫我好羨慕。這個家庭
模式﹐跟我最接近的時刻﹐也只有課本裡面看到﹔你可以讀你的族譜﹐鄰里社交圈
都是血緣相近的人﹐你可以出個門轉個彎﹐就到宗氏的祠堂了。我家的宗氏祠堂﹐
在千里之外﹐而且在我出生以前﹐知道自己的根源以前﹐還不是個受精卵以前﹐就
被共匪搗爛了。


我的根源﹐究竟在哪裡呢﹖在美國生活之後﹐我的屬地思想變濃﹐遠遠蓋住了屬人
思想。中國這個古國﹐對我來說﹐她的壯秀她的磅礡﹐是三國演義中的﹐她的景緻
她的文化﹐是金庸小說給我的思想洗禮。除了這些﹐我對這個古國的嚮往﹐只是旅
行的一個選擇﹐和印度波斯土耳其﹐除了語言﹐沒差太多。而為什麼﹐在國外遇到
來自夢中那個秋海棠的人﹐常並不帶著她的壯秀﹑她的磅礡﹑她的景緻﹑她的文化。


從台灣到美國到日本﹐我的思考模式變了很多﹐我不確定﹐如果當初在台灣繼續念
研究所﹐或者去的不是多元的LA而是偏遠的化外之州﹐我的人生哲學﹑我的國家觀
念和社會觀點﹐如今會不會有變。

當然﹐這都僅只是2006年34歲的我的當時觀點。

而﹐更久以前的18﹐19歲時的我﹐連這些都不會想到﹗我當初想的﹐偶爾是遙不可
及的過高理想﹐但通常是玩樂﹐是朋友﹐是剛萌芽的愛情﹐是什麼時候能把二寶插
到姿芬那裡。


我問姿芬什麼時候可以去找她﹐她提議過年後﹑拜訪完她的親戚叔伯阿姨之後。

約了初六﹐是個週三。


上次和姿芬第一次約會﹐我本來想買束紅玫瑰給她﹐但是當時是週六﹐她週日就要
回台中了﹐我想那她只能和玫瑰花在一起一天太少了﹔這次去找姿芬﹐要不要送玫
瑰花呢﹖理論上這樣很好﹐但她爸媽看到﹐我就太明顯了。動機來了﹐被拷問的時
刻也不遠了﹐我還沒準備好。這次是第二次去姿芬家﹐她爸媽應該沒有理由不記得
我吧﹖還是呢﹐很多男生找她﹐她爸媽不可能會記得眾追求者中的一個﹖

和姿芬約了比上次早﹐我還是當天來回。決定了的當天﹐我就去買了火車票﹐我一
向都是坐火車﹐即使貴了一些﹐時間省下來可以和姿芬相處﹐何樂而不為﹗

而且我坐汽車容易暈。 @_@


或許是星盤的緣故﹐我是個重視外表的男孩子﹐尤其要和好不容易追來的女友相見﹐
不打扮一下怎出門見人呢XD。因為如此﹐選衣服很煩惱。我決定學徐志摩走文藝風﹑
戴眼鏡﹐上次去台中穿的是白襯衫﹑米色長褲﹑黑色外套加姿芬送我的圍巾﹐這次
再穿一樣的﹐就像定裝出場的卡通人物了﹐而且這套她爸媽看過﹐看我每次穿一樣﹐
會認為我是個只有一套衣服的窮酸小子吧﹐雖然姿芬的爸媽看起來一點也不勢利﹐
但是穿一樣的我本人會介意啦。

買好車票之後﹐我決定去西門町逛逛﹐找找衣服。

圍巾是當然要圍姿芬送的囉﹗外套穿第一次約會那件白色燈草絨﹐應該沒問題﹐長
褲的話﹐可以穿上次那件米色棉質休閒褲﹐或者穿牛仔褲﹐我還有一條黑長褲﹐但
是黑長褲再配黑外套﹐就太黑了﹔我要走徐志摩路線的話﹐還不能穿牛仔褲﹔衣櫃
還有什麼褲子呢﹐西裝褲﹖總不好穿高中的制服往台中市跑XD。於是我買了一條白
色休閒褲﹐上身則荷包破例買了件紅藍格子有釦襯衫﹐想說過年穿花一點好﹐天冷
再加件媽媽買的毛衣﹐我有兩件﹐深藍和灰色可選﹔鞋子則還是同一雙深咖啡休閒
皮鞋。


衣服的問題解決了﹐要送什麼禮物給姿芬呢﹖說了不買花﹐一方面本就不想讓姿芬
爸媽看得太明顯﹐一方面我坐火車﹐半天折磨下來﹐鮮花大概會爛掉吧。

姿芬會喜歡什麼東西呢﹖送小貓小狗的玩藝兒﹐就太幼稚了﹔耳鐶項鏈這些叮叮咚
咚的﹐我和她還沒有到這個程度﹔書或錄音帶﹐萬一她已經有了的﹐就很尷尬﹔食
衣住行育樂 ......買毛線手套好了﹐手套多一雙也沒關係﹐而且寒流來時她可戴﹐
而且我們上次說了要去合歡山。

我選了一雙天藍色有粉紅色花邊點綴的手套給她﹐確定是她喜歡的顏色。順便還在
禮品店選了個有歲末雪景風格的禮物袋。

呼﹐終於搞定﹐元氣都耗掉大半了。XD


買回家後﹐我的衣服還要趕快下水﹐因為咧﹐新衣服有染漿的味道﹐要是讓姿芬知
道我為了這個約會還特地去買衣服﹐就太娘了。XD

深怕新襯衫的彩色會染到新長褲上﹐我分開把長褲和襯衫來洗。趁著等洗衣機的時
刻﹐我把指甲仔細剪了﹐剪完之後的空餘時間﹐我用來在鏡子前面耍帥。衣服洗好﹐
相繼拿出來晾乾﹐今天好陰冷﹐拜託可一定要乾呀。

唉呀呀﹐男人的約會準備。

可是我好期待喔﹗睡覺前﹐我設了三個鬧鐘﹐平時用的電子鬧鐘﹐浴室的小叮噹滴
答鬧鐘﹐和我的卡西歐手錶﹐排隊擺在書桌上﹐每個隔五分鐘。


結果呢﹐因為太興奮﹐我比它們三個都早起。

仔細刮了鬍子﹐抓好頭髮噴上順髮露﹐穿好衣服﹐掛上圍巾﹐鏡子前一照﹐哇塞﹗
我好帥唷﹗還是決定戴上隱形眼鏡﹐因為要KISS﹗啊哈哈哈哈。跟老爸報備了﹐就
出門了。

出了家門口﹐發覺今天真冷﹐於是又回家換了保暖的飛行員外套。一路上冷空氣不
停灌進肺裡﹐喉嚨刺刺的。過年清晨的台北市並不熱鬧﹐我在超商買了麵包飲料﹐
驅車往火車站﹐早到了﹐月臺人不多﹐畢竟是過年。我在月臺找到位置坐下來﹐掛
上愛華隨身聽﹑吃麵包﹐享受著在寒冷的冬晨去會女朋友的浪漫與快感。

在人潮中﹐我一個人﹐我突然有些躊躇﹐有些緊張﹐即使通了好幾次電話﹐這次是
和姿芬分開最久的一次﹐久久沒有肉身的接觸﹐讓我竟然覺得和姿芬遙遠起來。我
擔心﹐和她分離這麼久再見面﹐會不自在。


火車來了。


我坐了窗口的位置﹐想小睡一下﹐把手錶設定為一個半鐘頭後鬧﹐應該是到苗栗吧。


但是我也在還沒到苗栗時﹐就因為車上人太吵﹑嬰兒哭而醒了。於是我掛上隨身聽
閉著眼假寐。

到了台中﹐台中火車站比上次熱鬧得多了﹐或許是過年的關係﹐又一批上班人士要
收假了﹐我想﹐這些人潮中的許多﹐也會在接下來幾天逐漸移往台北吧。

我記得姿芬家怎麼去﹐很容易找到了公車站牌﹐台中也冷﹐我在冷風中挺起胸膛﹐
即將見到姿芬的期待與快樂﹐讓我興奮地熱血膨湃﹔姿芬送我的圍巾圍在肩上﹐再
怎麼凜冽的寒風也可以抵住。

搭上了車子﹐戰戰競競投了錢﹐深怕投錯司機會用台語罵我。或許是還很早的緣故
吧﹐車上人不多﹐我找了個右邊的窗口位子坐下﹐看路方便。街上的商店開始開門
了﹐我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上流覽著街景﹐欣賞台中和台北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路標﹐
不同的行道樹﹐不同高矮的建築。

姿芬長大的地方﹐我想﹐我會越來越喜歡的﹐我想﹐我會越來越常來拜訪的。


快到姿芬家時﹐我開始緊盯著路牌﹐多坐了一次我也沒有比較熟悉。坐台中的公車﹐
我還是路痴等級。好在還不確定要不要拉鈴之前﹐有個穿制服的國中生先拉了﹐真
是可憐﹐過年還要出來上學還是補習的。車子快停時﹐我看到了上次姿芬和我提過
的標的建築物﹐還好。

我和司機道了謝﹐自信地大步跨下車﹐走進姿芬家的巷子﹐心跳開始加快。今天﹐
應該會見到岳父岳母﹐真擔憂上次給他們的印象不佳﹐雖然我自認禮數周全應對得
體﹐但我心知肚明﹐我是隻想把他們女兒搞上床的大色狼。XD

在姿芬家門口﹐我立直站好﹐深吸了口氣﹐按電鈴。


這次﹐有人出來開門的速度也比我期待的要快﹐而且﹐是姿芬。


姿芬﹗

我想念的女孩﹗


她今天好可愛﹗(她哪天不可愛咧﹗)頭髮還是假期式地散在肩上﹐居家的運動服打
扮﹐我記得上次是整套粉紅色的﹔這次不是一套﹐上身是連帽子的鮮亮粉紅色運動
服﹐上面還畫了幼稚的米老鼠﹔褲子則是深藍色的運動褲。

“哈囉﹐我來了﹗”我和姿芬招招手。

“哈囉﹗......”姿芬滿臉笑意﹐“呃﹐先進來。”

“嗯﹗”我抿嘴微笑﹐覺得有些不自然。

姿芬看著我﹐還是微笑﹐領我進去客廳﹐岳父在客廳打電話﹐岳母在看報。


我和岳父岳母鞠了恭﹐岳父和我微笑點了點頭﹐繼續講電話﹐岳母放下報紙﹐我和
她道了新年快樂。

“伯母﹐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你上次來過對吧﹖”岳母微笑道。她和姿芬真的滿像的﹐想必二十年
前也是個美女﹐不知道岳父從前色不色。

“嗯﹗我聖誕節的時候有來拜訪。”我點頭道。

“我記得你呀﹐你是數學系的是吧﹖”

“對﹐伯母您記憶力真好﹗”

“呵呵﹐”岳母笑了。姿芬在旁邊也笑了﹐“要喝點什麼﹖”

“喔﹐不用了﹗沒關係。”我客氣道。

“熱可可要嗎﹖看你好像好冷﹐臉都凍紅了。”姿芬問我。

“喔﹖有嗎﹖”我傻笑道。

“拿東西給同學喝呀。”岳母對姿芬道﹐又對我說道﹐“你不要客氣﹗”

“謝謝伯母﹗”我又和岳母鞠了個躬。

姿芬領我到飯廳﹐說你喝熱可可吧﹐會暖和一點﹐我點點頭。

姿芬拿了可可粉﹐沖了熱可可遞了給我﹐馬克杯很暖﹐握著很舒服﹐熱乎乎的香氣
冒上我的臉。姿芬為我沖的﹐其實熱可可溫暖的效果大過飲用吧﹔但對我來說﹐姿
芬在裡頭添加的溫柔﹐又深一層大過物理上的溫暖。

對了﹐還好後來決定戴隱形眼鏡﹗


姿芬去廚房洗手﹐我也跟到廚房﹐於是我們在廚房站著聊天﹐姿芬問我坐火車還好
吧﹐我說不擠﹐只是剛好遇到後面有嬰兒﹐但是我還睡了半個多小時﹐姿芬瞇眼笑
笑似乎在說我真貪睡﹔姿芬說台北冷不冷呀﹐台中蠻冷的﹐我說台中比台北﹐算是
暖冬啦﹐我一路坐車找路﹐走路走得已經不冷了﹔姿芬說那好啊﹐你想去那裡﹑我
帶你去﹗我說隨便啊﹐你怕冷的話﹑找個飲料店坐坐或者百貨公司美食街都好﹔姿
芬說你大老遠跑來﹐還是帶你去走走吧﹐科博館跟東海大學都還蠻有名的﹔我說怎
樣都好﹐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好﹗’﹐姿芬低頭笑了。

從今天第一眼見到姿芬﹐進了姿芬家﹐我一直有種迷惑﹐或許是由於和姿芬做男女
朋友的時間太短﹐剛成為男女朋友就分開了兩個禮拜﹐我一時竟無法適應我的角色﹐
此分此秒在她家﹐我總有種回到聖誕夜那天的錯覺﹐還是朋友階段的錯覺﹐聊天的
當兒﹐我禁不住害羞﹐禁不住講話刻意完美﹐即使是那句稍微挑逗的話﹐說出的同
時﹐我也臉紅了。


於是我趕緊喝一口熱可可﹐試圖用馬克杯把半個臉遮一遮。熱可可有點燙﹐我只才
喝了幾口﹐就先放在流理台上﹐姿芬家廚房很乾淨﹐流理台也乾淨整齊﹐不像我家﹐
我爸常把流理台搞得又是飯粒又是茶漬的。


我從背包裡拿出了那副手套。

“送給你的﹗”

“呵﹐安哲﹐”姿芬笑了接過﹐“又有禮物了喔﹗”

“新年的呀﹐希望你會喜歡。”

姿芬打開禮物袋探了探﹐“哇......好棒喔......”

“......應該可以用到吧。”

“當然囉﹐謝謝﹗”姿芬給了我一個很可愛的瞇眼微笑﹐“安哲﹐你選的顏色我也
很喜歡﹗”

“嗯﹗”我點點頭﹐抿嘴微笑﹐拿起熱可可繼續喝﹐讓姿芬給我的溫柔從食道開始﹐
暖沁到整個身體。

姿芬去樓上換外出衣服﹑我在飯廳等她的時候﹐岳父講完電話﹐過來加茶﹐我和他
道了聲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你就是N大數學系的﹐上次來過我們家對吧﹖”岳父道。

“是的﹐”我用力點頭﹐“不好意思又打攪了。”我禮數周全﹐心裡在想還有哪個
男的來過姿芬家﹖

“不會打攪﹐歡迎啊﹗叫什麼名字﹖”

“吳安哲﹐口天吳﹐安全的安﹐哲學的哲。”心想岳父貴人多忘事﹐但是是我岳父﹐
我不介意再自介一次的。

“嗯﹐好﹐早上從台北下來啊﹖”岳父慈祥地道。

“嗯﹗”我用力點頭。

“待會去哪裡玩啊﹖”

“看......姿芬的意見吧。”我很猶豫是否可以在岳父面前這樣親熱地喊姿芬。可
是我沒有別的選擇﹐總不好跟他們一起喊姿芬小名‘妹妹’吧。

“好啊﹐好好去玩﹐今天很冷﹐別著涼了。”岳父道。

“謝謝伯父﹗我想我們會待在室內﹗可能逛百貨公司或博物館。”我道﹐給他了個
確定的答覆﹐免得他擔心他寶貝女兒凍著了。

這時姿芬下來了﹐她上頭還是穿著米老鼠﹐下面換成了白色的休閒長褲﹐呵呵﹐跟
我一樣都是白長褲﹔外套則是件紅色的﹐過年氣氛很濃﹔還掛了條深紅格子圍巾。


“拔﹐我們出去囉。”姿芬和岳父撒嬌道。

“好﹐衣服夠暖嗎﹖”岳父道。

“夠啦。”

“注意安全啊﹐幾點回來﹖”岳母放下報紙﹐道。

“會啦﹐媽。不會很早回來啦。”姿芬道。

“伯父﹑伯母﹐我會把她送回家的。”我道。姿芬給了她爸爸一個俏皮的微笑。

岳父岳母說了兩聲注意安全﹐天下父母心﹐姿芬想必是聽膩了﹔我直點頭﹐和岳父
岳母道了別。


我們肩並肩走出巷子﹐保持的距離像是當朋友的時候一般﹐我不敢去握她的手﹐從
兩個禮拜前短暫的男女朋友關係過來﹐我還不太進入情況﹐我時而把雙手插在口袋
裡﹐時而又拿出來。我最先沉默著﹐姿芬開口問了我。

“想去哪裡﹖”

“你決定吧﹐台中我不熟耶。”

“東海大學蠻漂亮的﹐想不想去﹖那裡風好大就是了......”

“太冷就不要﹐免得你著涼﹐”我頓了頓道﹐“姿芬﹐可以去看你以前的高中嗎﹖”

“呵﹐可以啊﹐”姿芬笑了﹐“你對我高中有興趣喔﹖不怎麼漂亮。”

“是你念過的﹐我想看看是長怎樣。會很遠嗎﹖”

“不遠﹐只是你不能笑我學校又小又醜啦。”

“當然不會﹗都市的學校都不大吧。”我笑道。

我們走到站牌﹐姿芬拿出零錢﹐我也掏掏口袋﹐姿芬說她帶了很多零錢﹐叫我別出。
“安哲﹐說好囉﹐你來看我﹐今天都讓我請你喔。”

“不好吧﹐男生怎麼可以都讓女生出。”

“我出啦﹐你已經花了車錢來看我了呀。”姿芬道﹐“公車來了﹗”

車子在我們面前開過幾尺才停下﹐姿芬領我上了車投了錢﹐車子挺空的﹐我們到後
頭坐下。

我們並肩坐著﹐我還是和她保持了一種介于情侶和朋友間的微妙距離﹐我不知道為
何這麼怪異﹑這麼彆扭﹐前兩個禮拜親都親了﹐抱也抱了﹐親密卻像上輩子的記憶。


一路上﹐姿芬和我聊著這幾天過年的事情﹐她說她前幾天去了爺爺奶奶家﹐又去了
外公外婆家﹐問我﹐我輕描淡寫說了我只待在台北﹐祖輩大多過世了只有外婆健在
卻在美國﹐其他親戚也多半在國外﹔年夜飯和老爸吃的﹐有點過於單薄﹐這幾天老
爸下了南部看他幾個朋友﹐就我一個人在台北。

姿芬聽著點點頭﹐沒說什麼﹐我看﹐既然我對我無趣的新年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吧。


不僅是家庭。在某個程度﹐我一向是獨來獨往﹐即使國中高中有許多好友一起鬼混﹐
我常常還是覺得孤寂﹐一起玩樂的朋友不見得能交心﹐能交心太少﹑也不見得常見
面﹐何況我真不知道‘交心’要如何定義﹔再者﹐我小時候很害羞﹐我想做的想玩
的都不好意思找朋友一起﹐都是等朋友來找我﹐上次主動找大家去美術館﹐算是我
的處女作了。

但是我也好想要有一個伴﹐一個真真正正可以和我分享各種喜怒哀樂﹐可以和我流
浪到天涯海角﹐可以讓我不再感到孤寂的。

姿芬可能會是嗎﹖

到站了﹐姿芬拉了鈴﹐我們下車。姿芬指了她學校的所在﹐又跟我說了些附近的建
築物。我們走向校門口﹐姿芬說女校不知道男生能不能進去﹐我說沒關係呀﹐如果
不能進去﹐就在外面看一看也有意思。

到了門口﹐警衛室是個刁煙的兇老阿北﹐說男生不可以進女校﹐我們挺失望的﹐姿
芬還打算拜託他﹐我說算了﹐從圍牆外看看就好﹐我拉著姿芬走了﹐因為實在很不
喜歡那老色胚盯著姿芬看﹑幾乎快把煙灰掉到她身上了啦。

“真是的﹐我還不知道男生不能進。”姿芬說道。

“呵呵﹐可能要已婚才能進吧。”我笑道﹐心想妤璇中也是女校﹐但是也曾經邀請
我去她們校慶﹐她畢業後我還陪她回去學校過。也許台北的女校比較開放﹖@@﹖﹖
姿芬的學校真的門禁森嚴啊﹐守得每個學生都還保有原始的童貞﹐搞不好校規還規
定穿貞節帶呢。那......我是該慶幸嗎﹖XD

“安哲﹐那我們在週圍走走﹐還是可以看到裡面的建築物。”

“好呀﹐外面看看也沒關係﹐”我說道﹐轉頭望著她﹐“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好﹗”

姿芬眨眼笑了﹐她抿抿下唇低下頭﹐我記起她這嬌羞可愛的模樣了﹐在台北時她會
這樣﹐今天卻第一次看到。

好幾秒鐘﹐姿芬都沒抬頭看我﹐我看著她﹐沒避開﹐漸漸開始溫習和她的男女朋友
關係。

我們在圍牆外晃了一陣﹐姿芬跟我說了一些看得到的建築物﹐看到裡面教室有學生﹐
姿芬說她們好像在上寒假輔導課﹐我說真可憐﹐還好我們都解放啦﹐姿芬說真是世
事難料﹐不到一年前我們也都處在這種水深火熱哩﹐想不到真能考上。我說是呀﹐
想不到會認識你。

姿芬甜甜的笑了﹐眼睛瞇著看著我。


在外圍繞了一圈又回到門口﹐姿芬竟然遇到了她以前的女老師。

“陳老師﹗”姿芬喊了她老師。

“咦﹐是你﹗繆姿芬。”老師道﹐老師是位身材不好的中年婦女﹐看來挺和氣﹐
“我記得你﹗你是去年畢業的對不對﹖”

“對﹗我是某某班的。”

“我記得﹐你媽媽是某某高中羅老師嘛﹖”

“對﹗”姿芬點點頭。喔﹖原來姿芬老師和我岳母也認識。

“今天怎麼會來﹐”老師看來很高興﹐“放假了﹖”

“我們還在放寒假。”姿芬點頭道。

“對了﹐考上那裡﹖”

“N大﹐N大中文。”姿芬道。

“真好﹐”老師笑道﹐“終於自由了。”

姿芬笑著點頭﹐她們就在那裡哈啦起來﹐老師講話挺有趣的﹐喜歡和姿芬開玩笑。
我在姿芬旁邊微笑發呆﹐老師還不時看了我好幾眼﹐我只好跟老師問好。

“這位是誰﹖給老師介紹一下吧。”老師道。

“我同學﹐N大的同學。”姿芬道﹐“他是數學系的。”

“數學系啊﹖真棒﹗”老師道﹐我心想老師您也太鄉愿了吧﹐老師接著就說她是教
英文的﹐覺得學數學的都很聰明。我當然不能說我聰明﹐只好在一邊傻笑。老師又
說了她的親戚女兒嫁個學數學的﹑小孩生出來很聰明的優生學﹐我心想老師怎也這
麼色﹐老是往性的方面帶話題。姿芬跟老師聊了會﹐後來老師說她要去上課了﹐於
是我們終於跟老師哈啦完畢。

老師離去後﹐姿芬跟我說了些以前上課的事情﹐我說寒假輔導課很多老師都會來吧﹐
你要不要在這裡等等你那位郭富城老師﹐姿芬笑著輕輕捶我說﹐安哲﹐這種事你也
記得﹗我笑說﹐你的事﹐我全都記得呀。

第24章。台中


寒假中和姿芬通了幾通電話,我大約兩三天打一次,雖然想她,一方面憂心她爸媽會以為我在騷擾;另一方面,不想讓姿芬認為我情感上太依賴她了。

姿芬過年活動不少,她和高中同學的聚會就佔去了她大部份的時間,另外又是給親戚拜年一堆的。親戚拜年,我就不必了,我家人丁單薄,媽媽的親戚幾乎都移民美國。爸爸的親戚幾乎都滯留大陸。在台灣,我的親戚少得可憐。

所以對於親戚多的朋友,我都好羨慕。

家裡三代同堂,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這個家庭模式,常叫我好羨慕。這個家庭模式,跟我最接近的時刻,也只有課本裡面看到;你可以讀你的族譜,鄰里社交圈都是血緣相近的人,你可以出個門轉個彎,就到宗氏的祠堂了。我家的宗氏祠堂,在千里之外,而且在我出生以前,知道自己的根源以前,還不是個受精卵以前,就被共匪搗爛了。


我的根源,究竟在哪裡呢?在美國生活之後,我的屬地思想變濃,遠遠蓋住了屬人思想。中國這個古國,對我來說,她的壯秀她的磅礡,是三國演義中的,她的景緻她的文化,是金庸小說給我的思想洗禮。除了這些,我對這個古國的嚮往,只是旅行的一個選擇,和印度波斯土耳其,除了語言,沒差太多。而為什麼,在國外遇到來自夢中那個秋海棠的人,常並不帶著她的壯秀、她的磅礡、她的景緻、她的文化。

從台灣到美國到日本,我的思考模式變了很多,我不確定,如果當初在台灣繼續念研究所,或者去的不是多元的LA而是偏遠的化外之州,我的人生哲學、我的國家觀念和社會觀點,如今會不會有變。

當然,這都僅只是2006年34歲的我的當時觀點。

而,更久以前的18,19歲時的我,連這些都不會想到!我當初想的,偶爾是遙不可及的過高理想,但通常是玩樂,是朋友,是剛萌芽的愛情,是什麼時候能把二寶插到姿芬那裡。


我問姿芬什麼時候可以去找她,她提議過年後、拜訪完她的親戚叔伯阿姨之後。

約了初六,是個週三。


上次和姿芬第一次約會,我本來想買束紅玫瑰給她,但是當時是週六,她週日就要回台中了,我想那她只能和玫瑰花在一起一天太少了;這次去找姿芬,要不要送玫瑰花呢?理論上這樣很好,但她爸媽看到,我就太明顯了。動機來了,被拷問的時刻也不遠了,我還沒準備好。這次是第二次去姿芬家,她爸媽應該沒有理由不記得我吧?還是呢,很多男生找她,她爸媽不可能會記得眾追求者中的一個?

和姿芬約了比上次早,我還是當天來回。決定了的當天,我就去買了火車票,我一向都是坐火車,即使貴了一些,時間省下來可以和姿芬相處,何樂而不為!

而且我坐汽車容易暈。 @_@


或許是星盤的緣故,我是個重視外表的男孩子,尤其要和好不容易追來的女友相見,不打扮一下怎出門見人呢XD。因為如此,選衣服很煩惱。我決定學徐志摩走文藝風、戴眼鏡,上次去台中穿的是白襯衫、米色長褲、黑色外套加姿芬送我的圍巾,這次再穿一樣的,就像定裝出場的卡通人物了,而且這套她爸媽看過,看我每次穿一樣,會認為我是個只有一套衣服的窮酸小子吧,雖然姿芬的爸媽看起來一點也不勢利,但是穿一樣的我本人會介意啦。

買好車票之後,我決定去西門町逛逛,找找衣服。

圍巾是當然要圍姿芬送的囉!外套穿第一次約會那件白色燈草絨,應該沒問題,長褲的話,可以穿上次那件米色棉質休閒褲,或者穿牛仔褲,我還有一條黑長褲,但是黑長褲再配黑外套,就太黑了;我要走徐志摩路線的話,還不能穿牛仔褲;衣櫃還有什麼褲子呢,西裝褲?總不好穿高中的制服往台中市跑XD。於是我買了一條白色休閒褲,上身則荷包破例買了件紅藍格子有釦襯衫,想說過年穿花一點好,天冷再加件媽媽買的毛衣,我有兩件,深藍和灰色可選;鞋子則還是同一雙深咖啡休閒皮鞋。


衣服的問題解決了,要送什麼禮物給姿芬呢?說了不買花,一方面本就不想讓姿芬爸媽看得太明顯,一方面我坐火車,半天折磨下來,鮮花大概會爛掉吧。

姿芬會喜歡什麼東西呢?送小貓小狗的玩藝兒,就太幼稚了;耳鐶項鏈這些叮叮咚咚的,我和她還沒有到這個程度;書或錄音帶,萬一她已經有了的,就很尷尬;食衣住行育樂 ......買毛線手套好了,手套多一雙也沒關係,而且寒流來時她可戴,而且我們上次說了要去合歡山。

我選了一雙天藍色有粉紅色花邊點綴的手套給她,確定是她喜歡的顏色。順便還在禮品店選了個有歲末雪景風格的禮物袋。

呼,終於搞定,元氣都耗掉大半了。XD


買回家後,我的衣服還要趕快下水,因為咧,新衣服有染漿的味道,要是讓姿芬知道我為了這個約會還特地去買衣服,就太娘了。XD

深怕新襯衫的彩色會染到新長褲上,我分開把長褲和襯衫來洗。趁著等洗衣機的時刻,我把指甲仔細剪了,剪完之後的空餘時間,我用來在鏡子前面耍帥。衣服洗好,相繼拿出來晾乾,今天好陰冷,拜託可一定要乾呀。

唉呀呀,男人的約會準備。

可是我好期待喔!睡覺前,我設了三個鬧鐘,平時用的電子鬧鐘,浴室的小叮噹滴答鬧鐘,和我的卡西歐手錶,排隊擺在書桌上,每個隔五分鐘。


結果呢,因為太興奮,我比它們三個都早起。

仔細刮了鬍子,抓好頭髮噴上順髮露,穿好衣服,掛上圍巾,鏡子前一照,哇塞!我好帥唷!還是決定戴上隱形眼鏡,因為要KISS!啊哈哈哈哈。跟老爸報備了,就出門了。

出了家門口,發覺今天真冷,於是又回家換了保暖的飛行員外套。一路上冷空氣不停灌進肺裡,喉嚨刺刺的。過年清晨的台北市並不熱鬧,我在超商買了麵包飲料,驅車往火車站,早到了,月臺人不多,畢竟是過年。我在月臺找到位置坐下來,掛上愛華隨身聽、吃麵包,享受著在寒冷的冬晨去會女朋友的浪漫與快感。

在人潮中,我一個人,我突然有些躊躇,有些緊張,即使通了好幾次電話,這次是和姿芬分開最久的一次,久久沒有肉身的接觸,讓我竟然覺得和姿芬遙遠起來。我擔心,和她分離這麼久再見面,會不自在。


火車來了。


我坐了窗口的位置,想小睡一下,把手錶設定為一個半鐘頭後鬧,應該是到苗栗吧。

但是我也在還沒到苗栗時,就因為車上人太吵、嬰兒哭而醒了。於是我掛上隨身聽閉著眼假寐。

到了台中,台中火車站比上次熱鬧得多了,或許是過年的關係,又一批上班人士要收假了,我想,這些人潮中的許多,也會在接下來幾天逐漸移往台北吧。

我記得姿芬家怎麼去,很容易找到了公車站牌,台中也冷,我在冷風中挺起胸膛,即將見到姿芬的期待與快樂,讓我興奮地熱血膨湃;姿芬送我的圍巾圍在肩上,再怎麼凜冽的寒風也可以抵住。

搭上了車子,戰戰競競投了錢,深怕投錯司機會用台語罵我。或許是還很早的緣故吧,車上人不多,我找了個右邊的窗口位子坐下,看路方便。街上的商店開始開門了,我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上流覽著街景,欣賞台中和台北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路標,不同的行道樹,不同高矮的建築。

姿芬長大的地方,我想,我會越來越喜歡的,我想,我會越來越常來拜訪的。


快到姿芬家時,我開始緊盯著路牌,多坐了一次我也沒有比較熟悉。坐台中的公車,我還是路痴等級。好在還不確定要不要拉鈴之前,有個穿制服的國中生先拉了,真是可憐,過年還要出來上學還是補習的。車子快停時,我看到了上次姿芬和我提過的標的建築物,還好。

我和司機道了謝,自信地大步跨下車,走進姿芬家的巷子,心跳開始加快。今天,應該會見到岳父岳母,真擔憂上次給他們的印象不佳,雖然我自認禮數周全應對得體,但我心知肚明,我是隻想把他們女兒搞上床的大色狼。XD

在姿芬家門口,我立直站好,深吸了口氣,按電鈴。


這次,有人出來開門的速度也比我期待的要快,而且,是姿芬。


姿芬!

我想念的女孩!


她今天好可愛!(她哪天不可愛咧!)頭髮還是假期式地散在肩上,居家的運動服打扮,我記得上次是整套粉紅色的;這次不是一套,上身是連帽子的鮮亮粉紅色運動服,上面還畫了幼稚的米老鼠;褲子則是深藍色的運動褲。

“哈囉,我來了!”我和姿芬招招手。

“哈囉!......”姿芬滿臉笑意,“呃,先進來。”

“嗯!”我抿嘴微笑,覺得有些不自然。

姿芬看著我,還是微笑,領我進去客廳,岳父在客廳打電話,岳母在看報。


我和岳父岳母鞠了恭,岳父和我微笑點了點頭,繼續講電話,岳母放下報紙,我和她道了新年快樂。

“伯母,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你上次來過對吧?”岳母微笑道。她和姿芬真的滿像的,想必二十年前也是個美女,不知道岳父從前色不色。

“嗯!我聖誕節的時候有來拜訪。”我點頭道。

“我記得你呀,你是數學系的是吧?”

“對,伯母您記憶力真好!”

“呵呵,”岳母笑了。姿芬在旁邊也笑了,“要喝點什麼?”

“喔,不用了!沒關係。”我客氣道。

“熱可可要嗎?看你好像好冷,臉都凍紅了。”姿芬問我。

“喔?有嗎?”我傻笑道。

“拿東西給同學喝呀。”岳母對姿芬道,又對我說道,“你不要客氣!”

“謝謝伯母!”我又和岳母鞠了個躬。

姿芬領我到飯廳,說你喝熱可可吧,會暖和一點,我點點頭。

姿芬拿了可可粉,沖了熱可可遞了給我,馬克杯很暖,握著很舒服,熱乎乎的香氣冒上我的臉。姿芬為我沖的,其實熱可可溫暖的效果大過飲用吧;但對我來說,姿芬在裡頭添加的溫柔,又深一層大過物理上的溫暖。

對了,還好後來決定戴隱形眼鏡!


姿芬去廚房洗手,我也跟到廚房,於是我們在廚房站著聊天,姿芬問我坐火車還好吧,我說不擠,只是剛好遇到後面有嬰兒,但是我還睡了半個多小時,姿芬瞇眼笑笑似乎在說我真貪睡;姿芬說台北冷不冷呀,台中蠻冷的,我說台中比台北,算是暖冬啦,我一路坐車找路,走路走得已經不冷了;姿芬說那好啊,你想去那裡、我帶你去!我說隨便啊,你怕冷的話、找個飲料店坐坐或者百貨公司美食街都好;姿芬說你大老遠跑來,還是帶你去走走吧,科博館跟東海大學都還蠻有名的;我說怎樣都好,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好!’,姿芬低頭笑了。

從今天第一眼見到姿芬,進了姿芬家,我一直有種迷惑,或許是由於和姿芬做男女朋友的時間太短,剛成為男女朋友就分開了兩個禮拜,我一時竟無法適應我的角色,此分此秒在她家,我總有種回到聖誕夜那天的錯覺,還是朋友階段的錯覺,聊天的當兒,我禁不住害羞,禁不住講話刻意完美,即使是那句稍微挑逗的話,說出的同時,我也臉紅了。


於是我趕緊喝一口熱可可,試圖用馬克杯把半個臉遮一遮。熱可可有點燙,我只才喝了幾口,就先放在流理台上,姿芬家廚房很乾淨,流理台也乾淨整齊,不像我家,我爸常把流理台搞得又是飯粒又是茶漬的。


我從背包裡拿出了那副手套。

“送給你的!”

“呵,安哲,”姿芬笑了接過,“又有禮物了喔!”

“新年的呀,希望你會喜歡。”

姿芬打開禮物袋探了探,“哇......好棒喔......”

“......應該可以用到吧。”

“當然囉,謝謝!”姿芬給了我一個很可愛的瞇眼微笑,“安哲,你選的顏色我也很喜歡!”

“嗯!”我點點頭,抿嘴微笑,拿起熱可可繼續喝,讓姿芬給我的溫柔從食道開始,暖沁到整個身體。

姿芬去樓上換外出衣服、我在飯廳等她的時候,岳父講完電話,過來加茶,我和他道了聲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你就是N大數學系的,上次來過我們家對吧?”岳父道。

“是的,”我用力點頭,“不好意思又打攪了。”我禮數周全,心裡在想還有哪個男的來過姿芬家?

“不會打攪,歡迎啊!叫什麼名字?”

“吳安哲,口天吳,安全的安,哲學的哲。”心想岳父貴人多忘事,但是是我岳父,我不介意再自介一次的。

“嗯,好,早上從台北下來啊?”岳父慈祥地道。

“嗯!”我用力點頭。

“待會去哪裡玩啊?”

“看......姿芬的意見吧。”我很猶豫是否可以在岳父面前這樣親熱地喊姿芬。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總不好跟他們一起喊姿芬小名‘妹妹’吧。

“好啊,好好去玩,今天很冷,別著涼了。”岳父道。

“謝謝伯父!我想我們會待在室內!可能逛百貨公司或博物館。”我道,給他了個確定的答覆,免得他擔心他寶貝女兒凍著了。

這時姿芬下來了,她上頭還是穿著米老鼠,下面換成了白色的休閒長褲,呵呵,跟我一樣都是白長褲;外套則是件紅色的,過年氣氛很濃;還掛了條深紅格子圍巾。

“拔,我們出去囉。”姿芬和岳父撒嬌道。

“好,衣服夠暖嗎?”岳父道。

“夠啦。”

“注意安全啊,幾點回來?”岳母放下報紙,道。

“會啦,媽。不會很早回來啦。”姿芬道。

“伯父、伯母,我會把她送回家的。”我道。姿芬給了她爸爸一個俏皮的微笑。

岳父岳母說了兩聲注意安全,天下父母心,姿芬想必是聽膩了;我直點頭,和岳父岳母道了別。


我們肩並肩走出巷子,保持的距離像是當朋友的時候一般,我不敢去握她的手,從兩個禮拜前短暫的男女朋友關係過來,我還不太進入情況,我時而把雙手插在口袋裡,時而又拿出來。我最先沉默著,姿芬開口問了我。

“想去哪裡?”

“你決定吧,台中我不熟耶。”

“東海大學蠻漂亮的,想不想去?那裡風好大就是了......”

“太冷就不要,免得你著涼,”我頓了頓道,“姿芬,可以去看你以前的高中嗎?”

“呵,可以啊,”姿芬笑了,“你對我高中有興趣喔?不怎麼漂亮。”

“是你念過的,我想看看是長怎樣。會很遠嗎?”

“不遠,只是你不能笑我學校又小又醜啦。”

“當然不會!都市的學校都不大吧。”我笑道。

我們走到站牌,姿芬拿出零錢,我也掏掏口袋,姿芬說她帶了很多零錢,叫我別出。“安哲,說好囉,你來看我,今天都讓我請你喔。”

“不好吧,男生怎麼可以都讓女生出。”

“我出啦,你已經花了車錢來看我了呀。”姿芬道,“公車來了!”

車子在我們面前開過幾尺才停下,姿芬領我上了車投了錢,車子挺空的,我們到後頭坐下。

我們並肩坐著,我還是和她保持了一種介于情侶和朋友間的微妙距離,我不知道為何這麼怪異、這麼彆扭,前兩個禮拜親都親了,抱也抱了,親密卻像上輩子的記憶。

一路上,姿芬和我聊著這幾天過年的事情,她說她前幾天去了爺爺奶奶家,又去了外公外婆家,問我,我輕描淡寫說了我只待在台北,祖輩大多過世了只有外婆健在卻在美國,其他親戚也多半在國外;年夜飯和老爸吃的,有點過於單薄,這幾天老爸下了南部看他幾個朋友,就我一個人在台北。

姿芬聽著點點頭,沒說什麼,我看,既然我對我無趣的新年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吧。


不僅是家庭。在某個程度,我一向是獨來獨往,即使國中高中有許多好友一起鬼混,我常常還是覺得孤寂,一起玩樂的朋友不見得能交心,能交心太少、也不見得常見面,何況我真不知道‘交心’要如何定義;再者,我小時候很害羞,我想做的想玩的都不好意思找朋友一起,都是等朋友來找我,上次主動找大家去美術館,算是我的處女作了。

但是我也好想要有一個伴,一個真真正正可以和我分享各種喜怒哀樂,可以和我流浪到天涯海角,可以讓我不再感到孤寂的。

姿芬可能會是嗎?

到站了,姿芬拉了鈴,我們下車。姿芬指了她學校的所在,又跟我說了些附近的建築物。我們走向校門口,姿芬說女校不知道男生能不能進去,我說沒關係呀,如果不能進去,就在外面看一看也有意思。

到了門口,警衛室是個刁煙的兇老阿北,說男生不可以進女校,我們挺失望的,姿芬還打算拜託他,我說算了,從圍牆外看看就好,我拉著姿芬走了,因為實在很不喜歡那老色胚盯著姿芬看、幾乎快把煙灰掉到她身上了啦。

“真是的,我還不知道男生不能進。”姿芬說道。

“呵呵,可能要已婚才能進吧。”我笑道,心想妤璇高中也是女校,但是也曾經邀請我去她們校慶,她畢業後我還陪她回去學校過。也許台北的女校比較開放?@@??姿芬的學校真的門禁森嚴啊,守得每個學生都還保有原始的童貞,搞不好校規還規定穿貞節帶呢。那......我是該慶幸嗎?XD

“安哲,那我們在週圍走走,還是可以看到裡面的建築物。”

“好呀,外面看看也沒關係,”我說道,轉頭望著她,“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好!”

姿芬眨眼笑了,她抿抿下唇低下頭,我記起她這嬌羞可愛的模樣了,在台北時她會這樣,今天卻第一次看到。

好幾秒鐘,姿芬都沒抬頭看我,我看著她,沒避開,漸漸開始溫習和她的男女朋友關係。

我們在圍牆外晃了一陣,姿芬跟我說了一些看得到的建築物,看到裡面教室有學生,姿芬說她們好像在上寒假輔導課,我說真可憐,還好我們都解放啦,姿芬說真是世事難料,不到一年前我們也都處在這種水深火熱哩,想不到真能考上。我說是呀,想不到會認識你。

姿芬甜甜的笑了,眼睛瞇著看著我。


在外圍繞了一圈又回到門口,姿芬竟然遇到了她以前的女老師。

“陳老師!”姿芬喊了她老師。

“咦,是你!繆姿芬。”老師道,老師是位身材不好的中年婦女,看來挺和氣,“我記得你!你是去年畢業的對不對?”

“對!我是某某班的。”

“我記得,你媽媽是某某高中羅老師嘛?”

“對!”姿芬點點頭。喔?原來姿芬老師和我岳母也認識。

“今天怎麼會來,”老師看來很高興,“放假了?”

“我們還在放寒假。”姿芬點頭道。

“對了,考上那裡?”

“N大,N大中文。”姿芬道。

“真好,”老師笑道,“終於自由了。”

姿芬笑著點頭,她們就在那裡哈啦起來,老師講話挺有趣的,喜歡和姿芬開玩笑。我在姿芬旁邊微笑發呆,老師還不時看了我好幾眼,我只好跟老師問好。

“這位是誰?給老師介紹一下吧。”老師道。

“我同學,N大的同學。”姿芬道,“他是數學系的。”

“數學系啊?真棒!”老師道,我心想老師您也太鄉愿了吧,老師接著就說她是教英文的,覺得學數學的都很聰明。我當然不能說我聰明,只好在一邊傻笑。老師又說了她的親戚女兒嫁個學數學的、小孩生出來很聰明的優生學,我心想老師怎也這麼色,老是往性的方面帶話題。姿芬跟老師聊了會,後來老師說她要去上課了,於是我們終於跟老師哈啦完畢。

老師離去後,姿芬跟我說了些以前上課的事情,我說寒假輔導課很多老師都會來吧,你要不要在這裡等等你那位郭富城老師,姿芬笑著輕輕捶我說,安哲,這種事你也記得!我笑說,你的事,我全都記得呀。

☆☆☆☆☆☆☆☆☆☆☆☆☆☆☆☆☆☆☆☆☆☆☆☆☆☆☆☆☆☆

笑了一陣,姿芬說,“學校看完了,安哲,想去那裡呢?”

“隨便啊,我台中又不熟。”

“嗯......”姿芬沉吟,“我想想看哪裡好.....”

“對了,去科博館好嗎,”我道,“室內的不會冷,而且我沒去過,不會太遠吧!”我想起答應岳父的話,不能讓姿芬帶我上山下海受了涼,否則我這輩子再也無法跟他們女兒約會了。

“科博館?好啊!不遠。”

“嗯!”我點點頭。

在去科博館的車上,我覺得和姿芬比較熟悉了,我去握了她的手,今天的第一次!農曆春節後的第一次!姿芬的手凍得冰冰涼涼的,教我又昇起一腔柔情想保護她。

我們都沒說太多話,但是姿芬和我不斷有眼神的接觸,我們會互視一笑。姿芬看到有趣的地標,則會說給我聽。

到了科博館,姿芬說我第一次來,不該錯過立體的太空劇場,於是我們買了劇場的票,姿芬堅持要出錢,我說我出吧,姿芬說安哲你從台北大老遠來,已經花了很多錢坐車,不要這樣,不然不許你來了;我說你不准我來看你,那我就偷偷來看你,姿芬笑了。


姿芬好可愛,她一直都是這樣,在金錢的方面總跟我客氣,但是自始自終,她對感情的索求,卻從來都不猶豫。我一直也喜歡她這樣,直到後來大四終於成為壓力。

嗯。


我們先在館裡的展示區晃,晃到太空劇場開演,人挺多的,好多小孩子;這是和姿芬第一次一起看電影,電影很棒,但是我還是不時分心,偷看旁邊姿芬被螢幕反射過來的光,映著姣好臉頰的姿芬。

我右手握著姿芬的左手看完全場,都沒敢鬆開,姿芬也沒掙脫。看完之後,手不但僵硬,還很汗濕。

後來看化石展示區時,我用左手握著姿芬的右手,想讓另一手休息一下,但總覺得握得不習慣。

逛完之後,我和姿芬在展示廳的座椅坐下,手還是握著,我真的好想問她這個問題,可是又怕太白吃了。


“好棒喔,台北還沒有這種哩。”我道。

“呵,台北博物館太多了吧!”姿芬道。

“對啊,可是太空劇場很特別,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立體的!”我說道,“我好喜歡唷!我可以常常來嗎?”

“當然可以啊!”

“那我要你陪我看,太立體了我會緊張說!”我笑道,“恐龍活生生的我也會怕!”

“啊?”姿芬問道,“你會怕?”

“呵呵,其實是想......做每一件事都跟你。”我捏捏她手,給她一個放電的微笑。

“呵!”姿芬笑了,眼睛瞇著看我,好可愛!

我看著她的笑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單戀她那個時候,她的微笑常讓我看得痴,看得不知所措的時候。

“對了......姿芬,我問你。”我道。

“怎樣?”

“你覺不覺得,握這手(我舉起右手)比握這手(我稍稍晃了和她牽著的左手)習慣,還是......你覺得怎樣?”

“現在降比較不習慣。”

“剛才釀比較習慣?”我道。

“嗯!”姿芬點點頭。原來她跟我感覺一樣。

“那......換回來好了!”我道,放開她手,站起來坐到她另一邊,姿芬大概覺得我很白爛,笑了。



我們在館裡晃了一陣,姿芬說外頭還有些綠地,問我想不想出去走走,我說好。和來的時候不一樣,外面遊客都走了大半了,人不多了,接近傍晚,越來越冷了,但是今天一整天我們都被別人圍繞著,姿芬爸媽,路人,老師,警衛。總算現在週圍都沒有人,可以和姿芬單獨相處,我想和姿芬再親密一點,於是用右手摟著了她肩,今天第一次。

姿芬把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向我靠進了些。

就這樣,男女朋友感覺,真的又回來了。


天色暗了,又更冷些,姿芬抖了一下,我說冷了,我們走吧,去吃點東西,姿芬說好啊,我們順著步道走出去,因為冷,步子都快了,我緊握著她的手,不但那種男女朋友感覺更熟悉了,我們的步伐也一致了;緊扣著手快步行走,全身都暖和了。

姿芬說台中有好幾個有名的夜市,想不想去,我說在附近隨便吃吧,今天太冷了,吃個室內的麥當勞就好,姿芬笑說麥當勞在台北吃就好,安哲你跑來台中還吃麥當勞,都不想嘗嘗台北沒有的東西?我說隨便啊,你想吃什麼我就跟你去吧,姿芬笑說安哲你想吃麥當勞我就跟你去吧,我說夜市很冷吧,你爸怕你會感冒著涼,姿芬握著我手說安哲你冷嗎?我說剛才走那麼多路,不冷了,姿芬笑說安哲還真聽我爸的話、我偷偷帶你去吧、別跟我爸說。

我笑了,她要帶我私奔嗎?XD

於是乖乖地跟著姿芬去逛夜市了!姿芬說安哲我們每種東西都點一份合吃,這樣才能多吃幾種。我在台北逛夜市還沒跟她這樣過呢!當時還不是情侶就是了。

那大約是我此生逛夜市最難忘的一次了!明亮的攤販燈,把夜市照得像白晝一樣,我們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姿芬拿著要餵我的炭烤串燒冒著的熱氣,像霧一樣,偶爾遮住她好亮好亮的眼睛。


我們吃著走著,也飽了,姿芬說我們去買珍珠奶茶、最近好流行這個。

姿芬帶我去了一家說是很有名的珍珠奶茶店,終於是室內的了!我們都點了熱珍奶,在寒冷的冬天,和戀人坐在溫暖的茶室裡喝熱茶,是最棒的事情了!

“這不是就你們賣那種蛤蟆撞奶嗎?”我吸了幾口珍奶,說道。

“很不一樣吧。”姿芬道。

嗯?有嗎?我開始細細地嚼,又喝了幾口,“有不一樣嗎?好像......”

“吃出來不一樣了?”姿芬似乎很開心我發現味道的不一樣,眼睛亮了起來。

“嗯......”我皺皺眉,到底哪裡不一樣呢?我該說我其實吃不出來嗎?XD

“呵呵,沒關係,我哥也吃不出來。”姿芬道,她還是微笑的,但是她眼睛的光芒消失了。

“裡面粉圓甜度不一樣,飲料味道也不一樣,這是奶茶,那是只有奶。”我說道。

“嗯!安哲你好聰明。”姿芬笑道,她眼睛的光芒又回來了。

真有意思,她居然在乎這個。


我們隨便聊了些話,後來姿芬問我,“安哲,你成績單收到沒?”

“收到啦,還可以。”我跟她報了我的成績。

“不錯喔!”姿芬拍手道。

“你收到沒?”

“嗯!”姿芬點點頭,和我說了她成績,比我還優!她寫報告的那堂課成績最高。

“好厲害!”我微笑道。

“中文系比數學系好念吧。”

“你很聰明,又很用功啊!”我笑道,“你來念數學系一定也比我強吧。”

“呵呵,你過獎了。”姿芬笑了,“我媽上次看到你,說你這個數學系的看起來好聰明!”

“啊?”聽到岳母這樣說,我還真臉紅了,“對了,她知道我們在交往?”

“沒有吧,我不敢說。”姿芬吐吐舌頭,瞇著眼笑道,“你跟你爸爸說了?”

“當然沒有!說出來又是一頓審問吧!”我笑。

我繼續說道,“其實我爸什麼事都懶得管我吧,我考試成績如何,他也不問,我考上大學,他也就好啊、還可以啊、隨便啊,我考上高中,他也就好啊、隨便啊的樣子。可是我要是考差了,他就會板著臉很久。”我苦笑嘆口氣,拿起珍奶吸了口。

“嗯。”姿芬凝視著我。

我苦笑,“你爸媽應該不會這樣吧。”

“板著臉倒是不會,沒有盡力就會被訓話。”

“呵呵,你爸應該捨不得罵你吧。”我說道。

“可能我女孩子,他們對我比較鬆吧,我爸媽對我哥就比較嚴。”

“你哥念醫學院,是你爸媽叫他念的?”

“不是耶,我哥自己愛念,”姿芬道,“我爸媽對這些還算自由,他們覺得念出來有工作就好了吧,連選組我爸媽都沒管。”

“你爸不是聯考還叫你念國貿會計那些?”

姿芬笑著搖頭,“他其實知道我分數上不了,我分數上得了的,他都放任我填。其實我爸媽都知道我喜歡文學吧!”

“嗯。”我點點頭看著她。真好,真羨慕。“我選組都還得聽我爸的咧,我爸叫我選第三選組,說是機會比較多。我明明就不是念生物類的料。”

“嗯。”姿芬凝視著我。

“後來我發現第三類組好處是,弔車尾上大學機會比較多吧。”我苦笑道。

“呵呵,”姿芬道,“那你媽媽呢?會管你成績嗎?”

“我媽喔,我媽跟我爸剛好相反,我要是考得好,她就親戚朋友街坊鄰居到處說,我都有讀書不是為了自己的錯覺。唉,我都儘量不跟他們講我成績的事。”我苦笑。

“嗯。”姿芬凝視著我。

“還好現在都上大學了,他們應該不會再管我成績了。”我說道,“不過,還有研究所,以後念研究所,希望他們不會干涉我念什麼。”我說道,很猶豫該不該告訴姿芬這麼多我的心事,但是還是說了,“很多年了,我都不太會跟他們說我想念什麼,不會跟他們說我的未來計劃。以前小時候我會說,但是他們都不同意,所以啊,就算了。”我苦笑道。

“嗯。”姿芬點頭,凝視著我。

我繼續保持著苦笑的表情,吸幾口珍奶,我們倆都沒說話,好一會,姿芬道,“安哲,以後你不想說給你家人聽的,就說給我聽吧,我會聽你說的。”姿芬帶著很溫柔的微笑,讓我每次看了都心裡很安定的微笑、讓我見到了、苦笑就不苦了的微笑。


我心裡還很不能適應前一分鐘自己跟她說了那麼多心事、有種太快顯出弱點的擔憂,交雜著心愛的女人願意了解我的奢侈、我很猶豫去接受的奢侈。


我們在店裡坐著聊。8點了,我怕她太晚回去她爸媽要怪我頭上,問她要不要回去了。

我們出來等公車,更冷了,我幫姿芬把她的圍巾理了理,讓風不易灌進去;姿芬也幫我做了相同的動作。雖然氣溫很冷,我的心卻熱,我的血卻在燒。

車子一會兒來了,上了車,姿芬投了錢。這車人不多,我和姿芬還是走到後面坐下。

“我回去會想念你耶,我明天再來找你好不好?”我道,雖然知道不可能,給她了一個頑皮的眼神。

“好啊,你不嫌我煩的話。”姿芬笑道。

“呵呵,想你都來不及了,前幾天在台北好想你,”我輕道,“姿芬。”

姿芬靠著我,我聞到她散不去的的髮香,我半閉著眼享受著。


一會姿芬道,“安哲,對了,你元宵節想不想去北港燈節?”

“好啊!好幾年沒去了!我只有小時候去過一次。”我道。

“我也好久沒去了耶!”姿芬道,“我高中同學前幾天問我想不想去,上次去C大那個,謹慧可能也會去吧。”

“那書彬應該會去?我再找子洛跟阿國他們,我們要怎麼見面?我們來台中找你們?”

“我不知道怎麼見面耶,你們先來的話,可以約在車站吧,你們要先下車,就比較麻煩......”姿芬沉吟道,“其實可以約在北港吧。”

“怎麼去啊?”

“呵呵,我不熟,也要問。”姿芬笑道,“你們要先坐火車去彰化,台中過來彰化,然後轉車到北港。”

“乾脆買同一班火車,我們從台北上,你們從台中上,在火車上應該可以找到,至少到站是一定可以找到的吧。”

“嗯,好主意,安哲你好聰明喔。”

“呵呵,不要變餿主意就好。”

“怎麼會,我覺得這樣約很好啊,安哲你真聰明。”

我笑,繆家的女人都覺得我聰明,真有意思。


“安哲,”姿芬續道,“對啦,你明天不會真的跑來吧?”

“呵呵,你嫌我煩了。”我笑道。

“不是啦,我怎麼會!”姿芬捏捏我手道,“你連著這樣跑太累了啦,而且我明天要跟我媽去買東西,後天又要回我外婆家了。”

“外婆家這麼近真好。”我說道。

“嗯......”姿芬道,“你很想念你外婆吧?

“.......”我沒說話,我真的想念,我也想念逝去的外公。

“安哲.......”姿芬握緊我手。

“沒關係啦,念完大學當完兵就可以去看她了。”我說道,安慰自己。

“嗯!”姿芬拍拍我的手。

我和姿芬聊得累了,其實是我思念親人的那廂又開始了,我話少了些,姿芬只是靠著我,我也靠著她,在往姿芬家搖搖晃晃的公車後座,享受著互相依偎的幸福。


在回台北的火車上,我滿腦子都是姿芬的嬌俏模樣和溫柔體貼,總是和姿芬有不錯的默契,雖然當男女朋友只是一個月不到的事。以前從沒有朋友讓我覺得這樣親近。即使是和三年共處的育華,書彬,高中好友冠廷,紅粉知己妤璇,都沒有這樣親近的感覺,回想起來,我和姿芬,大一上還認識不久,就已經有不錯的默契了。今天即使兩個禮拜沒見,還是一見面就又舒泰了,那感覺很奇特。怎麼說,在人群裡,和對方心裡上的距離最近,是互相最親近的夥伴;兩人單獨相處時,也默契絕佳,偶爾會有些無法契和的凹凸不平,但是大體上是能溫柔相待的。那些不平,也多半是嫉妒與吃醋。

姿芬是很特別的女孩,或許對別人來說,她並不特別,但是對我,她獨一無二,我越加覺得,追到姿芬,自己好幸運。


JAW 2006
第25章。北港。


結果第二天,姿芬打電話給我說,她爸爸糾正了鹿港北港傻傻分不清楚的她,說燈節的北港在嘉義附近,所以我們重新約了火車的時間。

後來約成了這樣。

起頭約姿芬的見色輕友朋友,決定跟新男朋友一起去,所以不跟我們去了;阿國說他怕冷不想去,要去女朋友家取暖;子洛說如果他那天沒有經痛,才會跟我們去(真是瘋子);結果只有書謹二人、以及因為太黏而被婷媛甩掉的育華會去。三個男的從台北來,兩個女的從台中去,約好買了同一班火車,沒劃到同車廂,說好到車上再尋找對方。

奇怪,情侶好像都喜歡單獨活動了,只有我們是怪胎嗎。XD

我們照原定計劃,但是我和姿芬說回去時我陪她等她爸爸接她,我問了書彬和育華,他們說陪著我,在台中車站露宿也陪我、對我不離不棄,真是肉麻。

又想到姿芬的生日快到了,我打給書彬時,請他幫我向謹慧問了姿芬的生日;還特意提醒他們別泄漏了消息。


那天真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跟前幾天的冷颼颼比起來,算是暖冬了!希望今年不要再有寒流來了,免得每天都包得像大毛熊一樣。

不過當天的旅途並不很順。

早上因為書彬遲到,害我們幾乎趕不上車子,我們狂奔終於趕上了南下的自強號,找到劃好的位子坐了,書彬說昨晚打太多電動,想補眠,於是我跟育華坐,書彬自己坐。

我跟育華高中不同班,儀隊常常見面,倒是從來沒有兩人單獨相處過,都是跟大夥兒一起。那天跟他坐火車聊了好久,才更加了解這個朋友。一路上我們聊功課、學校,聊以前高中的事,後來育華都在跟我說他失戀的事情,因為婷媛和她系上男生太接近,所以吵架了,目前打到婷媛家都聯絡不上,他不知道這段戀情還該不該走下去;我雖然目前是有女友的人,我也不是愛情顧問,叫他別多想,敞開心玩,開學再說吧,天涯何處無芳草,育華人長的很英挺,應該不會交不到女友;育華說他只想跟婷媛,不想別人,我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了。

後來說話說累了,也不知道車子上有什麼迷魂香,過了苗栗我們都是睡死的,我聽到‘嘉義即將到站’,這幾個字的時候,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搖搖晃晃中以為出了國門了,驚醒揉眼一看,火車已經開始離站了!趕緊把書育二人叫醒。

“糟糕,嘉義過了!”

“趕快下車!”

“女生她們呢?不找她們?”

“我們都過站了!先下吧,再不下就到屏東了!”

終於快到了下一站,我們匆忙拿了東西,雖然列車剛開始慢下,還未到站,我們的心都擔到要掉出火車了,在車門旁等待火車到站,我們的目的地又一分一秒離我們越遠了。

到了下一站台南,亂掉的我們不確定要如何坐回嘉義,還好有一位講台語的熱心阿伯,來給我們三個迷途羔羊指路,我和育華的台語都比日語還差,(因為都沒有台語的AV啊!),書彬跟阿伯問了,說到對面的月臺再坐回嘉義。

我們狂奔,幾乎是用飛的到了對面月臺,下一班還有10分鐘,不知道台南離嘉義多久,剛才忘記問阿北了。錯過了約定時間,兩個女人等,希望不要遲到太久才好!心急如焚的我們,終於等到了火車來,這班是區間,裡頭很擠,好不容易大家塞進了車廂間的人縫,車搖搖晃晃開了停,停了開,我們在車上都沒說話。

台南到嘉義的時間,似乎比考期末考還要久!

“待會出口的人會不會發現我們多坐要補票啊?”下了車,書彬道。

“那只好補吧。”育華道。

“還要補喔?跟他們說我們坐錯,拜託他們通融。”我道。

“他們會讓嗎?”育華道。

“不然跟他們說書彬在裡面肚子痛大便,所以耽誤了時間。”我笑說。

“為什麼是我?說你在裡面大便啦!”書彬笑道。

“說你在裡面生產啦!”我笑說。


人很多,很擠,出口站務員根本沒時間答理任何人,我們總算順利到了嘉義站。


終於看到了姿芬!


我覺得我有三生沒見到她的錯覺!

姿芬也看到我們,似乎哭了。

“對不起!我們睡著坐過站了!”我們三個連忙解釋,陪不是。

“我急死了啦!”姿芬眼睛似乎真的有淚,對著書彬道,“謹慧今天不能來,她阿嬤早上身體不舒服,全家人送她去醫院。”

書彬似乎很失望,但是我們都還沒從錯過車子的恐慌走出來。

姿芬說其實她自己也錯過了那班自強號!早上跟謹慧講過電話之後出門搭公車,不巧路上遇到有特殊政治訴求的人示威遊行佔了馬路,耽誤了時間,結果好不容易趕到了台中車站月臺,自強號在她面前關門。

她在慢慢啟動的自強號前掉了淚。

我想,這就是身為一個梨花帶雨的美女的好處了,馬上就有站務員跑來問,“小姐,需要幫忙嗎?”

結果站務員不但免費幫姿芬開了下一班自強號的劃位票,還花了5分鐘教她如何去下一班列車的月臺,走哪個樓梯,扶哪個扶手,轉哪個彎;又詳細說明了到嘉義要如何出月臺。

這過場人物還真入戲......


姿芬到了嘉義站。我們昨天說好,如果在火車上遇不到,要在剪票匣出口等,不見不散。姿芬沒趕上車,到嘉義看不到我們,以為我們走了。說到這裡,她居然捶了我一下。

呃......

“害我以為你們先去了!”姿芬幾乎是哭的,“我在這裡等了一個鐘頭,也不知道你們究竟是先去了,還是不來了!”

“我們先到也會等妳啊!”我們三個男生都叫道。

“我怎麼知道!”姿芬道,又捶了我一下。

呃......

好不容易大家冷靜了下來,姿芬的淚也乾了,我們去搭往北港的公車,很多遊客都要去同一個地方,每個遊客都想把自己塞上車子。到處都很擁擠,這回大家深怕又會走散,不時回頭看著夥伴們,我怕姿芬又要擔心,伸手緊緊握住她的。

往北港的公車,比剛才區間車還要擠,我好不容易幫姿芬找了個比較好站的位子,始終沒把她手放開。


到了北港,已經可以感受到元宵的熱鬧氣氛了!以前只有來過一次,應該是小學的時候吧,印象很深刻,記得有好多好多古代傳說、故事,都被做成了花燈,這一次不知是什麼樣子的花燈呢?上一次是跟家人,這一次跟好友和女友,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跟著人潮的流出了站,書彬說好餓,育華說他也好餓,去找個地方吃飯吧!我說應該書彬最餓,剛才在嘉義車站大便大那麼久,肚子都空了!姿芬聽了笑了,但我看她不敢問這樁,把剛才我們在討論被要求補票要怎麼掰的事情跟她說了。


北港老街到處是小吃,名產,餐廳,我一看每家都那麼擠,就不想等,說有沒有便利商店啊,結果被他們三個罵說來北港玩還要吃便利商店的,那你待在台北就好嘛。我傻笑跟著他們繞了繞,找到一家他們三個難伺候的都滿意的在地美食,等了會,坐著吃了。

書彬剛剛因為謹慧沒來很失望,但遇到吃,就把失望忘了一乾二淨,居然還要點兩份,說是謹慧沒來要幫她吃,育華說他也想點兩分,最近剛失戀,要狂吃來忘記傷痛。三個男生,只有我有女朋友在身邊,心裡稍微有點對他們過意不去,於是我儘量不多話,默默的吃。

我倒是很訝異育華會在姿芬面前提他失戀的事情。

“她最近,好嗎?”育華問姿芬。

“嗯?”姿芬道。

“婷媛。”育華道。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姿芬道。

“上禮拜。新年我們在電話上吵架了,現在打到她家,她都不接。”育華說道。

“你還前幾天跟她說話,我放寒假回台中,就沒有找她了。”姿芬道。

“那妳有沒有聽你們同學說她都在做什麼?”

“沒有耶,大家都忙著過年。”

“她把我忘了啦!”

“你們本來好好的,怎麼會電話一吵就這樣。”

我和書彬在一邊默默吃東西,我心想婷媛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她說我太黏,沒給她個人空間。”育華說道。

“你管她太多囉?”姿芬道。

“不會啊,就是看她對很多男生都很好,我不喜歡她跟別的男生一起討論功課。”

“討論功課還好吧?”姿芬道。

“你們系上女生多,不用跟男生討論功課吧。”

“討論功課這種事,也要找程度相當的吧。”姿芬道,“或許你真的太黏了喔。”

“那怎麼辦?我還不想失戀。”

“開學跟她談談吧!聽聽她的想法,再跟她說你的想法,”姿芬道,“其實這種事,我不是當事人,很難評斷的,但我覺得你們應該好好溝通。”

“到時候妳可以幫我出主意嗎?我好不了解她的想法!”

“可以啊!我很樂意。”

姿芬又安慰了育華幾句,育華似乎還挺滿意姿芬幫他做的愛情診斷,情緒好了不少!笑瞇瞇吃完了那餐。

我女朋友還真厲害。


後來大家吃完了東西,跟著人群浩浩蕩蕩往燈會的方向去,姿芬似乎忘了在車站的事情,興奮地拉著我逛,像個雀躍的小羊,有時候跟她在一起,會覺得她像我的小妹妹一樣,喜歡把有趣好玩的事情跟我一起分享,我親妹妹倒是沒這麼活潑。


當天我們在燈節玩的很愉快!這是愛情小說不是遊記,我就不贅述燈節的細節了!為了要送姿芬回台中,我們並沒有留得很晚。為了今天火車上的事情,不敢再逗留,姿芬在街上買了些土產要帶回家,書彬也買了,我說坐車無聊,我也買些待會在火車上大家一起磕吧。

回到了台中,姿芬打了電話回家,請爸媽開車來接她。我們陪她在車站等,書彬也打了電話給謹慧,謹慧說阿嬤還在醫院。結果書彬跟謹慧約定,今晚書彬留在台中,明天去找謹慧。

我跟育華也沒事,等姿芬爸媽來接了她,我們跟自己家裡電話報備了,陪書彬去找了間旅館住了。


結果不巧,找到了一家有性服務的,一開門就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那兒。櫃檯人說少年仔一人一間,你們叫小姐,我們三個在室男大吃一驚,拔腿就跑。

這裡的旅館,好幾家都類似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家商務旅館,要了間房間,大家都累的像狗,躺在床上就準備睡死了。


“哎,剛才沒去那家有小姐的,會不會很可惜?”書彬道。

“我嚇一大跳。”育華道。

“你覺得可惜可以再回去啊,他們應該會很歡迎你。”我笑道。

“還要回去喔?”書彬笑道,“我已經累得不能人道了。你們想回去嗎?”

“沒有要回去吧?那種地方乾淨嗎?”育華道,“阿哲你咧,你會想去那間?”

“他要留給他那個常存抱柱信的女朋友。”書彬笑道。

“沒要回去啊,”我道,“而且叫那種小姐很貴吧?我身家賣掉都沒錢找小姐打炮。我要存錢買重機啦!”我說完,就不支倒頭睡了,太睏了,根本沒有精神想性方面的事。



常存抱柱信......?

後來我反覆想了好多次,姿芬會不會就是那種常存抱柱信的女孩子呢?還是因為約了我才這樣呢?


“對了,”書彬突然吵醒了快開始打呼的我跟育華,“明天早上要陪我去買衣服,我要換乾淨的新衣服去找謹慧!”



哎呀,一個花痴,一個潔癖,一個鐵公雞。



總之,這就是我們的北港台中冒險記。以上。


JAW 2006 2018



第26章。雙魚。


開學一個禮拜後,就是姿芬的生日了。


雙魚座,雙魚座,喜歡什麼東西呢?

我還特地去書店翻了星座大全,雖然星座大全沒提供什麼有用的訊息,我還是知道,基本上女孩子就是喜歡浪漫吧!我記得‘浪漫’是姿芬上次在台中公園例出來的男友必要條例中的一項,跟著這個跑,就不會有問題吧。

要怎麼浪漫呢?對了,我來給她寫一首情詩好了。

但是只有情詩也太寒酸了,於是我決定再送她一打紅玫瑰,當然還要去最好的花店買,買那種有滿天星陪襯、包的亮晶晶的,姿芬應該會喜歡這種調調;除了浪漫,我還要讓姿芬知道我細心,記得她上次說想去陽明山,陽明山現在應該花花都開始開了,那麼就去陽明山好了;除了細心,我要讓她知道我很用心,我要給她策劃一個難忘的驚喜;不只是我和姿芬單獨相處,我還想把朋友都找來,讓所有人知道我對姿芬的用心。

於是我偷偷找了書彬幫我找謹慧幫忙、育華幫我找婷媛幫忙,約了姿芬好友中的女生,又找了子洛找她中文系要好的同學。

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了子洛。

“你到底要約多少人?全校喔?”子洛道。

“沒有啊,就,跟姿芬比較好的啊。”我道,“禮拜六還是禮拜天好?”

“禮拜六有社團的人比較多吧,我禮拜六星際迷航社。”

“喔,無聊死了。”

“不會啊。”

“那先定禮拜天好了,我問姿芬有沒有空。”

我想讓姿芬有個錯覺就是,只是幾個朋友給她慶祝,然後到時候大家都出現,姿芬應該會很感動吧。

結果約到的還是同樣那幾個,的確,似乎每個人還是都有自己的圈啊;不過,姿芬有學姐也會來,真有意思。


姿芬的生日是下週二,現在的計劃是,週末我給她個驚喜,度過兩人時光,如此一來我們可以整天都膩在一起。可是絕對不能用生日的理由把她約出來,那要用什麼理由呢?


週三晚,我打了電話給她,她接的;我沒問過她在宿舍的習慣,但是漸漸知道她大約什麼時候洗澡、什麼時候晚餐、什麼時候念書、什麼時候和室友哈啦、什麼時候方便接我電話。

雖然如此,她還是很隨機的人。

“姿芬,在忙嗎?”我問她,雖然是男女朋友了,我還是很有禮貌的。

“不會啊,怎麼樣。”

“好想你喔!”我小聲道,雖然我很害羞,卻還是會利用機會和女朋友撒嬌的。

“嗯!”姿芬輕道,聲音中有點嬌媚和笑意。

“你呢?”我想聽她說。

“我也是啊。”姿芬輕道,聲音平平的。她通常會這樣說,因為旁邊可能有室友。

“姿芬,你週末有空嗎?”

“有啊,怎麼樣?”姿芬道,語氣輕鬆,聲音也嬌柔。

“我想問你英文的問題耶,我這禮拜翹課,家教太累了啦。”我道。這學期沒有一門課是一起上的,唯一英文老師一樣,課程也一樣。

“喔,可以啊。”姿芬道,我聽出來她語氣轉淡了,可能在生氣我不去上課,可是這就冤枉我啦!我這個禮拜很勤勞的,每堂課都有乖乖去上,還故意專心聽講(雖然有時真的很無聊!),這都是為了(為了姿芬)繼續奮鬥書卷獎;而且,這學期我兼了兩個家教,都是高一,很出色的高中的。雖說我很色,我心裡堅持不教女生,因為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萬一學生是美女,我會不能專心教而搞砸。

“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耶,可能至少要半天喔。”

“喔,可以啊,禮拜天好不好,我禮拜六有社團,還要洗衣服。”姿芬輕道,語氣並不如先前熱情,我想她心裡還在想我這麼混,一開學就這個樣子。

“幾點可以?”我說道。

“隨便你啊。”

“那......”我心想陽明山應該蠻早開的;我還要去跟阿國借機車跟買花,阿國家門口在挖捷運,我得早點去找路。花呢,花要先訂好,萬一全台北的女人都雙魚座,花就會很難買;然後當然還要先在家刮鬍子弄頭髮、打扮一下,但是我又不想太晚,才能和姿芬相處越久越好,“那,11點可以嗎?我來找你,然後去圖書館。”

“可以啊。”

“那......”我又想到她可不要幫我印筆記,那就太多此一舉啦,“對了,你不用幫我印筆記或抄筆記喔,我覺得你當面解釋給我聽比較好,不然我用看筆記的我聽不懂。”我心知這樣講,她可能會吐血交了個這麼混的男友,但是,姿芬,暫時要讓你假裝失望。

姿芬嘆了口氣,“你下週會去上課吧?”

“會啦、會啦、我會去上啦。”我道,要是再耍混帳,她可能會提議分手吧,危險咧。

“雖然才開學一個多禮拜很輕鬆,安哲,你還是不能太混啦。”

“喔好。”我應了聲,“呃,我突然肚子痛,我晚上吃太多了,不能跟你聊了,禮拜天見喔,11點,記得喔!然後不要幫我抄筆記喔!”我急道,心想還是趕快講完,免得她真的會有把我甩掉的念頭!

“趕快去吧。”姿芬道。

“好,掰掰!”我道。

“掰掰。”姿芬聽起來還是有些冷淡,哎呀呀。


第二天週四一早,我就去找花店,心想離學校越近越好,花才不至於在途中有損;找到了一家看起來蠻多選擇也乾淨整齊的,問了一打亮晶晶的華麗包裝紅玫瑰的價錢,我的嗎呀,七百五!我又不願意跟那中年老闆娘殺價,怕她給我爛的,我問她看了樣子,還不錯,她用台灣國語說你要送女孩子喔,一定會給你包得漂漂亮亮啦,我說好吧,這束的樣子還不錯,於是訂了。

還好有兼家教!

然後還要訂禮拜天的蛋糕,我算算總共20個人會來。

然後就是買卡片,我選了一張粉彩上頭有隻毛小狗的卡片,晚上家教後回家寫了,預設為週日早上11點的語氣--

‘姿芬:

今天其實我沒有打算要去圖書館,我也沒有功課上的問題要麻煩你,其實我每天都有乖乖去上課、乖乖抄筆記,家教也按時兼了,我真的沒有很混啦!用唸書的藉口約你出來,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我知道你的生日是下週二,也知道你當天課忙,所以,今天讓我整天陪你、先給你過你生日,好嗎?沒事先告訴你,希望你別介意!我全天聽你使喚補償你,好嗎?

生日快樂!

安哲’


不知道會不會太白爛了。

卡片寫好了,就算大功告成,週日前我都很乖巧地沒多玩,除了家教,就是在圖書館練習數學習題。(其實練習數學真的蠻爽的。)


好期待,終於禮拜天了!

我鬧鐘弄了9點,也9點不到就醒了,今天決定穿白色系列,想說配紅玫瑰會好看,我穿了白色的襯衫和飛行員外套外套,下面是淡藍色牛仔褲,鞋子則還是我唯一的球鞋。

我預備把卡片放在置物箱中,用牛皮紙袋先裝起來,還帶了膠帶,萬一需要可以用;我拿了斜背運動包裝了,背斜包比較帥。

在家裡隨便吃了,仔細刷了牙(我今天一定要親姿芬很多下很多下!),刮了鬍子,邊刮邊想她說過的‘鬍渣很好玩’那樁,接著特地沖了澡,因為睡覺也會流汗啊,而且我昨夜照例玩了二寶。

當然的,如果一天不至少讓牠吐一次,我和姿芬在一起的時候,就會無法克制。

有時候還得早也吐、晚也吐。

三十歲後,回想起來,當時真是太縱慾了啊。


出了門,今天很晴朗,真是好日子!我有點緊張又有點輕鬆地騎車,滿街的人我看了都高興;10點半到了花店,花店換了個男的老闆在看店,拿了花,我問他說可不可以打個折,他說已經最便宜了啦,而且給你用金邊的緞帶咧,我說我是學生,他說好吧算七百二啦,我給他了。

這束花真重!比我想像中要重得多了!我這輩子只有送過智芬花,那時是她高中畢業典禮時,我比較窮,買的比這束小多了。


我到姿芬門口,才10點50,決定還是把卡片輕輕插在花上就好,不要用膠帶了,不然會太醜。我故意把車子停成前頭背對著她宿舍門口,外套蓋在上面,這樣她才不至於一下樓就看到那束花;我想先藏在背後,再現出來給她。我把花位置安排好,待會好拿,然後倚著車子耍帥。

10點54,有幾個宿舍的女生出來,有兩個被男孩子接走,沒有人送花的,倒是有一個送了brunch來,呵呵,跟我從前一樣。

有幾個女生經過,不知道她們認識不認識我,萬一認識又看到紅玫瑰,不會跑去通報吧?

10點57,姿芬下來了。

她還是有早幾分鐘下來的習慣,說是這樣我就不必再去找電話打給她了。

好好的女孩子。


姿芬還是背了她平時在背的書包,想必裡面有筆記吧;她穿得很休閒,就是上學裝嘛,上次在她家看過的那件粉紅色米老鼠有帽運動服,跟我一樣淡藍色牛仔褲,白色球鞋;她是戴了隱形眼鏡的,還好,待會KISS比較方便。

姿芬走出來,我向她招招手,我面帶帥氣的微笑,她也跟我招了招,面帶小小的微笑,我想她可能有點生氣我不念書毀掉了她的大好週日。

“哈囉,姿芬!”

“安哲,你早來囉?“

“我來10分鐘了。”

“幹嘛不打給我?”姿芬道,聲音平平的,真的在氣我是頑劣的學生嚕。

“我怕你還沒好啊。”

“喔,走吧。”姿芬往車子前頭方向走,這不妙,她會先看到花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道,故意用身體擋住了車頭,心跳卻開始加快!

我快速、卻小心地、伸出一手拿了花,一手護著卡片讓它不掉下來,“姿芬,送你的!”

“呵,”姿芬笑了,臉頰登時紅了,“你幹嘛啦。”

“喜歡嗎?”

“呵呵,謝謝。”姿芬接了過去,我知道花有點重,幫她托住了。

“嗯......”我想她不知道會不會這時主動拆開卡片來讀,可是她手捧著花就很難讀,“呃......有寫卡片給你喔。”

“喔。”姿芬看到了。

“我幫你先拿著。”我幫她把花的重量接過,姿芬拿起卡片了,她看了封面我認真寫的‘To:姿芬’兩字,微笑了一下,我知道她喜歡我的字。

“好可愛的小狗。”姿芬拿出卡片,道,她接著打開來讀了。

她邊讀,我邊偷看她的神情,最先她嘴唇微微翹起,似乎在生氣我說又不去圖書館了,後來臉上出現了笑容,後來笑容卻幾乎消失了,她抿著嘴唇一會兒,手輕捂了唇一下,甜甜笑容又出現了,“你幹嘛啦。”

“呃,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啦,只是.....”

“沒錯吧?下週二對吧?”

“嗯,”姿芬點頭道,“你去問別人的啊?”

“對啊,找書彬問程謹慧的。”

“喔......”姿芬又捂起嘴笑了,“我好意外!”

“對不起喔!”我嘟嘟嘴和她撒嬌。

“嗯,安哲,你害人家.......隨便穿穿就出來了。”姿芬笑道,嬌嬌的,好可愛!

“可是你穿降就很可愛啦!”我道,眼睛瞇起來放電。

“可是.....”芬做出了個小小無辜表情,很可愛,“我們要去哪裡啊?”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都奉陪啊!”

“你沒計劃喔?”姿芬輕輕皺了皺眉,抿抿嘴和我撒嬌。

“嗯,我本來在想要不要去陽明山?現在應該有些花開始開了。”

“好啊。”姿芬道,她似乎很滿意這個安排,“那,我要不要先把背包拿回去?呵呵,你還要看我的筆記嗎?”

“拿回去太麻煩了啦,到山上我們可以吟莎士比亞吧。來,我幫妳拿,反正待會摩托車載。”我接過姿芬手中的背包,姿芬笑了,微風吹來,我幫她輕輕理了前面的瀏海和鬢角,雙眼接觸她的目光之後,我兩就分不開了。

突然覺得姿芬有點陌生,怎麼說呢?這禮拜我其實超忙的,家教開始了,心情蠻緊張還不太能適應,又參加了吉它社,被派為幹部,這個禮拜我都沒時間找姿芬,基本上只以電話聯絡。一個禮拜沒見,對于男女朋友的角色扮演的舒適性似乎有點脆弱。

可是又覺得姿芬其實熟悉,她的臉頰她的唇她的額頭,我不僅吻過好幾次,我還用雙眼地描繪過更多次,我不僅描繪過,我還在夢中回憶復習過千百次。

縱使有詩意,我也還是俗氣;我幾乎又有種衝動要向她的唇吻下去,姿芬知道,卻沒將臉湊上來,而是又用手指擋住了我的衝動,“會被熟人看到啦,走吧。”

“嗯!”我回過神來,把花放在車頭籃子,怕風吹,用自己的運動包稍微裝了,牛皮紙袋擋住了前面的部份。

到了我停機車的地方,我牽了機車出來。

“咦,安哲,換車了?”姿芬看到我牽出來的名流150。

“不是,跟阿國借的,”我說道,“他的150CC啊,今天早上去他家跟他借的,上山應該比較好騎!”

跟姿芬互相幫對方扣好了安全帽,出發囉。


陪姿芬過的第一個生日。


之後在一起的每一年,我都使出渾身解數很用心給她慶祝生日;即使後來分開了,我還是會寄卡片、禮物給她,雖然,她從來沒給我回應過,我也從不確定她是否都收到了。

我會永遠這樣嗎?如果有一天,她和別人結婚了,我還會這樣嗎?如果有一天,我和別人結婚,我還會這樣嗎?我知道,很清楚自己永遠忘不了她了,她的名字永遠是我心上刻得最深、最重、最痛的,我永遠忘不了她。


在山下,我提議買一些食物上去,待會可以野餐,姿芬說好,我們在7-11買了三明治和飲料,姿芬說她想吃巧克力餅乾,於是拿了。

我們騎到山上,三月了,還有涼意,但是可以看到有些花呀樹呀開始發芽發苞了,空氣中可以聞到春天的清新,有點涼颼颼的草香,是該使人清醒的,但是由於愛情,我更加醉了。

三月,永遠是最美最美的月份,我的日子,只想有三月。


我停好車,把食物放進自己的運動包,本想將牛皮紙袋鎖回置物箱,又拿了出來。把花和食物也拿了,姿芬要接過,我不許她,“我拿就好了,不然你把手都提粗了。”

“會嗎?我拿一袋吧。”

“不用啦,你覺得手太空閑沒事做的話,給我牽好了!”我笑道,把東西都挪到右手,伸了左手牽了她右手,她對我一笑,我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一起走上步道,步道有點濕漉漉的,還有點青苔,我特別走得慢了,讓姿芬跟得上,呃,當然我也不能大意,我要是跌到就很丟臉。

我們在步道漫步,我把手悄悄換成十指交扣的方式,總覺得這樣比較親密,比較具有互相擁有的感覺,第一次這樣扣著她手。


姿芬也就這樣讓我握著。其實,從姿芬答應做我女朋友以來,她一直對我挺順從的,我提議什麼她都讚同;大學在一起三年多,都是這樣,即使後來去南部旅行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是我在有意見,都是我想照自己的意思。沒照我的意思,我會不高興,但姿芬幾乎沒有這樣過,她的性情真的很好,三年中給我鬧小姐脾氣的次數,我十個手指數還有剩。

姿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常想,如果我還能再回台灣定居,如果我有能力給她幸福,如果她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要把她追回來;前面兩個問題都不是問題,只有,她會原諒我嗎?

如果可以,我會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只要能跟姿芬再度在一起;但是,我的所有是什麼呢?

如果沒有了姿芬,我一無所有。


我扣著姿芬的手,用力並不輕,我潛意識裡在傳達一個訊息給她,‘我要擁有你,姿芬,你是我的女人’。

我們邊走邊隨便聊,姿芬不斷讚嘆著花花草草的可愛,初春的空氣還流著冬天的寒意,姿芬的臉紅撲撲的,好可愛好可愛!

“你看那朵,好可愛喔!”姿芬指著我們頭上的一個粉紅櫻花花苞。

“很多啊!”

“可是那朵最可愛耶!”姿芬道,聲音語調都像個小女孩。

“嗯,方向向著我們這邊的。”我實在想不出它有何特別處,只好這麼說。

“你不覺得那朵比較圓可是形狀不一樣?我最喜歡那朵了!它好像有表情耶,噯你看,那朵(她指旁邊另一個花苞)好像表情又不一樣耶!”

“有喔?......可是我還是覺得每朵都很像啊,呵呵,你是不是偏心啊?”我笑道。

“每朵都很像嗎?呵呵,安哲,你很不浪漫耶。”姿芬笑了。

“喔,會嗎?對不起。”

“幹嘛對不起?是不是你們念理工的都這樣?”

“不知道耶,”我偏頭想了兩下,“子洛不會嗎?”

“他喔......他最愛耍嘴皮子講風涼話了啦,他不浪漫。”

“呵呵,他對你講風涼話喔?那我下次去罵他。”我捏捏姿芬的手背,笑道。

“嗯!安哲,你好好喔!”姿芬跟我撒了個嬌,她頓了會,道,“安哲,如果我說我喜歡那朵,你會去摘給我嗎?”

“啊?”我有些訝異姿芬會突然問這個,大學生了,太幼稚了吧,雖然我知道有女生以逼迫男生做某些事來證明他的愛情,“呵呵,你要你男朋友被警察抓去問話嗎?”

“嘻嘻,”姿芬笑了,“跟你開玩笑的啦,我當然知道這裡禁止攀折花木。”

“覺得你應該不是會叫男朋友去做壞事的人嘛。”

“你很懂事嘛!”姿芬笑道。

我們沿著步道走,記憶中我似乎從未三月來過陽明山,其實記憶中,我已經忘了上一次來是什麼時候了!小時候遠足?幼兒時跟爸爸媽媽來?國高中六年的學海無涯,讓我們這一代的學子有個休閒完全真空的時期。

我牽著姿芬的手,慢慢步上山,沁在花和植物芬芳的空氣,似乎可以永遠忘記都市的喧囂。看了好一回花,姿芬真的挺開心的,大部份時間她都拉著我賞花,大部份我則都在欣賞她可愛的笑容。

這邊逛得差不多,我說我們再騎上去吧。長大以後第一次來陽明山,而且是自己騎機車,我很怕我會迷路,在路旁地圖研究了一會,問姿芬想去哪裡,姿芬說隨意吧,安哲你帶我去哪裡都好。

真好。

我們往上騎,找了一個視野很好的點,能眺望到遠處青綠的大山頭,和遠遠的台北塵世。


我特別找了個乾淨清爽的石頭階,檢查沒有青苔水跡的位子,我把牛皮紙袋子拿出來仔細墊了。裝著食物的運動包跟花放在旁邊一角。

“你坐這吧。”我道。

“安哲你好週到喔!”

“呵呵!”我暗暗心喜,拿牛皮紙袋是上策啊。

姿芬坐下,我也彎身坐下了。

“小心濕的!”姿芬拉了我手臂。

“喔,有濕嗎?”

“我看,有點潮吧,”姿芬幫我檢查的石頭階,“你不跟我一起坐紙袋?”

這......紙袋不夠吧?

“坐不下吧!你坐,我屁股大,跟你擠不下啦。而且我褲子很厚沒關係啦!”我拍拍腿道。

“哈哈!”姿芬被我逗笑了,可能我真的很好笑,姿芬笑得露出幾顆貝齒,我好喜歡看她笑得這麼開懷。

“哈哈!”我也跟著姿芬傻笑。或許是因為走了點路,姿芬雙頰有點泛紅,光滑的臉蛋反射樹縫穿出的陽光,好可愛!

我那不爭氣的二寶,又好想FCCK她了。


姿芬把紙袋撕成兩半。

“大屁股安哲,來吃東西吧。”姿芬笑著坐了一半的紙袋,拿了三明治要拆。

“我大屁股會越吃越大哦!”我笑,我也坐了另一半牛皮紙袋,“你很喜歡吃巧克力餅乾嘛,每次都買這個。”

“對啊,巧克力的零食我都愛。”

“哈,我還以為是跟舊情人一起吃的回憶咧。”我笑。

“哪有什麼舊情人!”姿芬嘟嘴,“你才有吧,桃花那麼多。”

“啊?哪有!”我皺眉笑道,“我那麼害羞含蓄,你還挖苦我!”

“你哪有害羞含蓄。不過,巧克力餅真的讓我有回憶。不是舊情人啦!”她怕我誤會耶,“小時候常跟我哥一起吃。以前如果我們很乖很聽話,我媽就會買。”

“那你一定不乖,不然現在吃成大屁股了。”

“呵呵,”姿芬笑,“我還好啦,我哥更乖,我每次都托他的福吃到的。而且他好好,每人分到兩片,他自己吃一片,還給我一片。”

“那你就三片喔,你吃很快吧。”

“沒有耶,我吃超慢,我捨不得吃,我都用舔的慢慢吃。”

我點頭。雖然那個“舔”字很煽情,讓我想到AV畫面,我還是拉回聽她說。姿芬以前沒跟我說過多少她哥哥的事情。

“我哥看我捨不得吃,可憐我才把他的給我。”姿芬笑道。

“你哥對你很好喔!他比你大很多?”

“七歲。”

“喔,”我想到我比我妹大九歲,都沒姿芬哥哥對她那麼好。

“我哥上國中有昇學壓力以前,常常帶我玩。大學他考上醫科更忙了,來台北很少回家,一年才幾次,以前我想我也考上台北的,可以跟他多見面。”

“他可能交女朋友嫌你煩吧。”我插嘴道。

“哪有,他去年去當兵了啊。”

我點頭不語,我也跟我妹很久沒見了,因為她是小孩,總是覺得她只是爸媽的附屬,想起在美國的她們,都是從我媽先想起,雖然我妹幼兒時候我也常陪她玩,但是我不會照顧,她小嬰兒哭我也不會哄,自己覺得自己不是很負責友愛的哥哥,聽姿芬說,覺得她家好幸福。

我沉默了一下,姿芬可能意識到這話題又讓我想起我媽跟我妹,要轉移話題,“嗯,對了......聽說最近兵役改短了,只要當兩年了。”

“對啊,最好輪到我都不用當。”我笑。

“這避不了的吧。”

“呵,除非萬惡共匪先打來,我們投降吧。”我笑道。

“真是的你,別這樣說!”姿芬白眼我、輕打我的手,還是帶著笑,不是真罵我。

停了一會,我說道,“你哥有沒有女朋友啊?”

“有啊,他們同班的,現在在住院了,我看過,很漂亮!”

我心理在猶豫要開玩笑說‘有你漂亮嗎?’還是‘你哥怕不怕兵變啊?’不過最後冒出的是,“應該是你未來大嫂吧。”

“應該,他們大二就交往了,應該不會變了吧。”

我心理在猶豫要開玩笑說‘不怕七年之癢嗎?’還是適合驚呼;‘哇塞,這麼久!’不過最後冒出的是,“住院,那一科的啊?”

“我哥女朋友想走婦產科。我哥想走小兒科,很搭吧!”

我心理在想‘婦產科看女人那裡我最羨慕了!’又想開玩笑說‘那以後我們生小孩找他們可以省錢!’不過最後冒出的是,“你們家可以開醫院了!”

自己的只是開玩笑突然冒出的念頭讓我很驚怕,因為我很討厭小孩,小孩滿臉口水又黏答答的,從來都沒想過自己以後有小孩要怎麼忍受他。

聊了一陣子姿芬哥哥,覺得姿芬哥哥對她好好,姿芬家裡好幸福。又隨便聊了花花草草,把三明治跟零食吃了,我們收拾了殘局,在附近走走。才剛剛開學,沒有考試壓力,又可以跟心愛的女孩在一起,雖然今天早上跑來跑去好累!現在卻閒雲野鶴一般輕鬆了。

日色漸漸暗了,應該是要到離開陽明山的時間,我還要帶姿芬去她的驚奇生日啪體,大家會在那裡等我們。

“我們回去好了,回去我們一起吃晚餐。”我道。

“好,走吧,太晚騎車不好騎。”姿芬道,“安哲想吃什麼?”

“帶你去一家西餐廳好了,我打聽了,聽說他們意大利麵很好吃!”我道,平時我都會問姿芬意見,這次我自己先說了,因為大家在那裡等我們。姿芬知道我喜歡意大利麵,一定不會拒絕吧,其實姿芬對於西餐廳的甜點倒是比意大利麵還愛。

姿芬微笑看著我,點點頭,我跨上機車,她扶著我肩膀也跨上。今天一整天在陽明山,我們倆對看了好幾次,開學回來,似乎兩人都比較不害羞了!我現在知道柔情蜜意是什麼了!騎車下山不能看她可愛的臉,還真不習慣!


我們先去加滿油,才去西餐廳,週日還真不好找位子停車!不會全部N大的人都被子洛請來給姿芬祝生日了吧!繞了繞停好車,姿芬下了,我牽了她,一手又把那束花捧著,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捧著玫瑰花那麼久!第一次送女朋友花!

回想起跟姿芬在一起大學四年,大一的我們其實最甜蜜,所謂愛在朦朧不明時吧!大四在一起同居,會互相碰到棱角,反而不似之前那裡柔情似蜜了。

後來大二大三,姿芬生日都叫我帶她上草山,我說你還真喜歡草山啊;姿芬說,不但要回憶大一那年的美好,同時要收集更多美好的回憶。

真好,都不用煩惱要去哪裡幫她慶生。XD



我們走向餐廳,我忽然有種光榮自傲,甚至惟我獨尊的感覺,追到中文系系花,又有面子請了她這麼多朋友來,頓時覺得即使我的人生其他方面,比如學業,比如人際關係,比如家庭,比如愛情觀,都如此窩囊失敗,我還是有追到中文系花的豐功偉績吧。唉。

進了餐廳,大夥兒都在那裡了!

“生日快樂!”大家叫道。姿芬嚇了一大跳,驚訝地望著我,合不攏嘴,似乎淚要掉下來了!我開心地望著她,“幫你約了大家來給你慶生!希望你會喜歡!”

姿芬跟大家打了招呼,我們坐下。這是生平第一次跟朋友間聚會吃飯不用煩惱能不能跟姿芬一起坐,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當然一起坐,不會有人敢來擠在我們中間了!

大家邊點了餐邊聊天,雖然沒人著墨在我們的情侶關係上,但是對著我和姿芬說話的時候,會稱我倆為“你們”,現在我和姿芬已經是一體了嗎?我都是保持紳士風度的講話,心中暗爽。為姿芬辦生日聚會,能找到這麼多朋友賞光,讓我覺得很爽!也覺得自己是獨立的男人了!吃飯時,我時時注意著姿芬有沒有需要什麼,體貼地幫她弄。後來吃完了飯,我們請餐廳上帶來的蛋糕,是我為姿芬費勁心思選的巧克力蛋糕。為何說費勁心思呢?因為我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從要訂哪一家,哪個分店,哪種尺寸,哪種裝飾,都搞的我頭好大,但是還是在幸福中完成了這些!唯一不用花腦力的,就只有口味吧!因為姿芬喜歡巧克力!但是其實還是頭大的,因為僅僅巧克力,這家店就有8種!所以,唯一不用花腦力的,就只有蠟燭數量!

在歡笑中,生日會結束了,我保持著紳士風度,謝謝朋友們的賞光。

這是這一生中,我唯一為了姿芬找大夥辦的生日趴。忘了大二為什麼沒辦,好像是那年晚過年晚開學之類,她還不在台北。大三也沒幫她辦趴,那年我們很享受甜蜜的雙人世界,好像是自個兒以性行為來慶祝。大四,大四那年兩個人都超級忙,又常常吵架。

後來呢?後來就沒有再能陪在姿芬身邊過生日了。


最近這幾年在國外,年歲越是增加,心靈越是寂寞。每年到了雙魚座的時節,想念她,我會去精緻的西點店,買一小塊,慢慢地慢慢地,把它吃光。然後近年牙齒很糟、吃甜必痛的我,就會開始牙痛三週。



JAW 2006 2018
第27章。土風舞社


時光飛逝,大一終於結束了。我跟姿芬的戀情還是繼續加溫著、甜蜜著。大一的暑假姿芬大部份時間回家陪她爸媽,我還是跟寒假一樣,兩三天跟她電話聊一次,偶爾去台中看她。而我為了讓自己經濟寬裕一點,多兼了幾個家教,還好是讀數學系,讀文組家教還不好找。有的學生才剛剛國中考上高中,就開始請家教,真可憐!想起我國中高中都是聯考前幾個月才有危機意識,真太混了。

除了家教,我還多打了幾個工。我爸是鐵公雞,如果我不自力自強,可能吃飯都不夠錢。就這樣過了那個暑假。


我的功課比較忙了,大一功課不少是重複高中的內容,大二新的東西多了,也開始從計算演練進階到理論,我還是讀得很有興趣,還是應付得來。而姿芬呢,功課一樣很認真,而且還多參加了些社團。除了原來的詩社,口無社,又被同學拉去土風舞社。她在社團當幹部,人緣也很好,常在校園遇到一堆男學弟‘學姐、學姐’的喊,喊得我都吃醋了。

我呢?我詩社早不去了,反正女人都追到手了。大二我開始對吉它社認真,在社裡帶學弟妹,還被派為幹部。其他的社團我則不熱衷了,時間多分配了些在打工家教上。

暑假姿芬和她媽媽去了東南亞玩,後來還跟親戚一起去環島,假期回來,都曬黑嚕,雖然還是個標緻的女孩子,但是由我這鍾意白膚女人的看來,還挺不習慣的!為了她曬黑跟土風舞社的事情,我還彆扭了兩個禮拜。

開學後雖然她稍微白回來,但是土風舞社的事情還是彆扭。土風舞社要跟男生共舞吧?跳舞這事,男女手交握,有韻律地擺動身體,汗水都混在一起,就如同體液交混一樣!想到這畫面,我就嫉妒得心頭冒火。

可是為了表示我是個大度的男友,也不好說什麼。

她去土風舞社,每週就少一個晚上陪我。

常常會有這樣的對話。

“姿芬,今天晚上一起去逛夜市吃東西好嗎?”

“不行耶,我今天要去土風舞社。”

“喔,好吧。”

“不然明天好不好?”

“明天我要家教耶。”

“喔。”

然後就不了了之。


不過姿芬去了幾次,就說不大想去了,因為她被男舞伴牽著手,抓著不放卡油。

好呀,不去最好。

“可是,跳土風舞好好玩,”姿芬道,“我還要再考慮一下。”

“不然你去問子洛要不要去,叫他陪你去。”我說道,她跟子洛牽手跳,是我能容忍的最低限度。

“不然安哲你陪我去。”

“還要叫我陪你去問喔?你不是天天看到他。”

“不是啦,你陪我去跳土風舞啦!”姿芬翹起嘴唇,開始撒嬌了。

如果是去年此時,我還沒追到姿芬,她這樣要求我,我會很樂吧!可是現在倒不怎麼想跟她去了。我也不會跳舞,尤其土風舞不適合我的個性!熱舞,霹靂舞,比較適合我!


但我還是陪她去了,看在土風舞跟性行為有那麼幾點相似之處上。XD

能有機會跟姿芬跳土風舞,還是很棒的!

以前從未沒跟姿芬一起跳一支舞過,大一聖誕在台中公園亂跳當然不算。跟她去了土風舞社,我越加發現我是如此沒有土風舞細胞的人,動作不是跟不上,就是跟錯邊,都是姿芬在帶我跳;等跟上了,動作就像起乩,把姿芬逗得嘻嘻笑。

可是,跟姿芬跳舞,還是很快樂的,每回跟姿芬跳完一支舞,她額頭會冒些汗,雙頰紅紅的,微微嬌喘好可愛,又讓我想FKKK她了。

記得有一首夜玫瑰,我們也跳過。這支舞,曾經被痞子蔡當成小說題材,也是他作品中我最喜歡的一部;或許也是高中曾經喜歡過智芬的緣故吧。


就這樣陪姿芬跳了一個秋天。有時候她臨時說不想去,想休息(大概就是那個來了?),我也由她,反正不是我的活動,但是我們還是會相處一個晚上,校園找個隱蔽角落玩親嘴。現在親姿芬,不但進展到可以進去很裡面的舌吻,而且她也允許我親吻她的耳鬢,手可以深到短袖袖口裡面一點點不會被阻止,嗯,這個學期,應該可以摸到胸罩吧。

所以不跳舞的日子,我是比較樂的!為了門禁,我們還設了手錶鬧鈴在門禁前10分鐘鬧,姿芬都說不能親太厲害,不然聽不到鬧鈴就慘了。


某天一起吃了晚餐,照常在校園找個隱蔽角落玩親嘴。可能今天吃了蚵阿煎,我全身覺得熱熱的,一坐下我就迫不及待開始親吻她!

起先輕壓著她的嘴唇,我唇將她的唇撐開,舌頭伸進她櫻唇裡面,接觸到她的舌尖,我唇將她的唇撐開得大了,我的舌在她嘴巴裡翻滾,從左邊滾到右邊,恣意地用力翻滾,我用舌頭將姿芬的舌壓著,恣意地用力翻滾,姿芬撫摸著我的後頸、頭髮、耳垂,二寶開始蛙鼓了,我舌頭退回,然後我向下進攻,我開始用唇輕接觸她的下巴,我嘴唇微張,故意呼氣稍稍大力吹她的細嫩皮膚,然後我用嘴唇劃過她的下巴、脖子、重新回到耳鬢、她細細軟軟的頭髮、脖子後面,然後重新回到脖子、下巴、鎖骨。

姿芬開始喘息,我也是,很重很濁。

姿芬推開了我。

我們互相對看了一眼,我似乎能從她眼神看到什麼,從沒見過的、我也有著同樣的、大方地任她看透。

我們慢慢靜下來。

花了好長一刻靜下來。

“姿芬……”我嚥嚥口水。

“……”姿芬握著我手。

“……”我摟著她,不動。我們都沒說話,靜靜地坐到姿芬回宿舍的時間。

這樣的情形,發生了不只一次。所以我的親嘴天,常是這樣的順序:親嘴,愛撫她允許的地方,偶爾我試探幾個禁區,她允許或不允許,然後兩個人開始喘,然後剎車停住,冷靜。

但有時候,親嘴、愛撫、冷靜完了,時間還早,我們也會聊天談心。姿芬喜歡跟我說她遇到的趣事、偶爾的煩惱、課業和社團、還有讓她有成就感的事情。大部份是姿芬在說,我這人常是很懶得聊天的,即使不能進一步,在她身邊抱著她也好。

如果這個時候鬧鈴響了,我會鬆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家打手槍了。XD


但是有一天親嘴完剎車,我還是很忍不住。

“姿芬,你……都不會想嗎?”於是我問。我想知道姿芬心裡的時間表。

“啊?”

“你……都不會想嗎? Sex.”

“啊?”姿芬捂起嘴。


好一會,姿芬說道,“……是人都會吧。”

她的回答挺出乎我意料的,我還以為她會擺出聖女之姿,教訓我這個每次都忍得很累的男朋友。

“可是,安哲,現在不行吧。”姿芬說道。

“你知道,我們很多同學都在做了!”我說道。

“我知道啊,像我有個宿舍學姐,大四的,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每天晚上都待在她研究所男朋友那裡,只有回宿舍拿東西才看得到她耶。”

“所以大四就可以?”

“也不是吧……不是用大幾來分吧,”姿芬撐起下巴,似乎在思考,“安哲,那種事,要等到結婚才好吧,至少要訂婚,至少要能確定以後會不會一起走下去。”

“喔。”我應道。

喔好吧。

我們讀大學那個時代,大家都很保守,少男少女的婚前性行為,還是被認為是前衛的,即使真的做了,也是惦惦吃三碗公,不好大聲嚷嚷的。


妳覺得我們會一起走下去嗎?我想問她,但是我不敢。我當時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跟姿芬一直走下去,大學以後的事情,就像下輩子一樣不該操心煩惱。

我不敢問,因為我怕姿芬認為我們會。但是我卻還沒準備好這個問題的答案。



如果時光背景設定在15年後的現在,我34歲了,我或許會跟姿芬有這樣的對話,當然姿芬也是34歲了。她的思考,應該比大學開放獨立很多吧。

“那件事,要什麼時候才可以做呢?”我會問,語氣是哲學文青的。

“要互相了解很深才可以。”姿芬會沉穩自信地說。

“我們互相了解很深吧!”

“要有很愛很愛的感覺才可以。”姿芬會沉穩自信地說。

“我是有很愛很愛的感覺啊!”

“要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礎才可以。”姿芬會沉穩自信地說。

“我也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礎啊!”可是說完,我會很心虛。這理論,不但對我不適用,對學姐,也沒有說對。



JAW 2018
第28章。我生日


2004年準備口試的時候,我某顆爛牙忽然又在作怪。不希望牙痛影響口試,於是終於鼓起勇氣,找到了以前研究所時認識的、後來去當牙醫的朋友,到了她工作的診所,把我的爛牙給拔了。她說為何我拖那麼久呢?我說我忙啊!而且似乎沒那麼痛!她說我還真是少見的能忍痛,很少看到病人能撐這麼久,這麼爛還不來治療的。

我似乎常常就是個懶得收拾爛攤而能忍耐非常的人啊。




10月了。

我的生日又快到了!

大二那年的生日,是禮拜二,前一週末姿芬說她哥回家,她爸叫她也回家聚聚,所以不能提前陪我過生日、就下禮拜嚕。我說沒關係啊,我很隨興的,妳記得我生日,我就很開心了,多陪我親親抱抱就好嚕!說著笑著,我們又開始親嘴了!

照常約了禮拜日下午姿芬從台中回來時接她,她從車站出來的時候,打扮得挺可愛的,好像是買了新衣服,尖領的白衫比平時穿T恤多露出一小塊白白的肌膚,她一見到我,就像小鹿一樣奔跑到我身邊,她肩上背著每次回台中背的愛迪達包袱,手上還拿了個小袋子。嗯?是我的禮物嗎?

我領她到停車的地方,幫她戴上安全帽,姿芬把小提袋小心翼翼放在籃框裡面,說裡面是易碎品,叫我要騎穩一點。

易碎品?我突然想到了去年我們看到的那些水晶,難道她買了水晶送我當禮物?不會吧?水晶又貴又不實用,我沒啥興趣。

也許是給她同學的什麼東西。

快到學校,姿芬說她餓了、安哲你餓嗎?我說好呀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姿芬說今天很涼爽,買點東西到校園湖邊野餐如何?我笑道說隨便啊!心想我們好像沒有在湖邊野餐過,這是為了提早慶祝我的生日嗎!姿芬問我想吃什麼,我說隨便啊,姿芬說安哲這週你生日,你選嘛。我說妳幫我選吧,我個性優柔寡斷,妳叫我選是虐待我耶,姿芬笑了,說買幾樣滷味吃好嗎?於是我們買了些滷味,汽水飲料,去湖邊野餐。她還是小心翼翼拿著那袋易碎品。

我們在湖邊愉快地用餐,今天姿芬對我特別好!她叉食物餵我吃,變得我都不用自己動手!還會問我鹹不鹹,拿汽水給我喝。

跟去年還沒有女朋友時比起來,好幸福喔!

不對!我想起,去年也是很幸福的!去年我和姿芬還不是熟朋友,她那次還特別買了護腕送我,為了拿給我,在教室外面等了很久。

現在想起來,都很甜蜜。

我回想,每個有姿芬的生日,都很甜蜜。

每個有姿芬的日子,都很甜蜜。


我們吃完滷味,我說滷味鹹,喝了好幾口汽水,姿芬一邊說安哲你汽水別喝太多,怕你肚子痛,一邊回頭鬼鬼鬼鬼祟祟在搞她的易碎品。我說汽水還好吧?話沒說完......

我眼前出現了一塊蛋糕。

一塊小小的,手掌大的圓蛋糕,深咖啡色好像巧克力口味,上面還有兩個櫻桃。擺在小紙盒裡。

“安哲,生日快樂!”

哇賽。

“謝謝!”我開心笑了。

姿芬捧著蛋糕,我接過了,心想現在我是該開始吃嗎?好像是吧!於是我舔舔嘴唇,想說要用餐具還是直接伸嘴巴啃。

“等一下,”姿芬道,“還要點蠟燭。”

“啊?還有蠟燭?”

姿芬從袋子裡拿了蠟燭跟打火機,叫我捧好蛋糕,她要插蠟燭了!蠟燭有兩支,姿芬說19歲就四捨五入算虛歲20歲好啦,否則這蛋糕那麼小,放不下19支蠟燭!我說好呀,兩支蠟燭,雙雙對對,跟我們一樣。姿芬笑了,拿了打火機打,打了兩次沒起來,我怕她手燙,讓她捧著蛋糕,我打打火機,用力打了兩次有火了。

我點了蠟燭,這時候已經傍晚了,夕陽下了山;蠟燭的燭光,很亮很清楚。我在夕陽和蠟燭閃爍的光下,看到姿芬比湖波還要靈動的明亮眼睛,和她比彩霞還要美的微笑。

她也看著我。


後來每次我回想那一刻,都希望我的人生能永遠停留在那一刻。不要去彈吉它了,不要出國唸書了,也不要當兵了,不要離開姿芬。


“安哲,還不能吹蠟燭唷,”姿芬說,“我們一起唱生日歌。”

“還要唱喔?”我笑道,“那裡有其他人耶!”

“那我們小聲唱。”

姿芬唱了,她唱得很慢,一直是微笑的,一直是凝視著我的。我沒有唱,因為我看她看得痴了。

到她快唱完的時候,我覺得我的眼角也有淚光。

我好愛姿芬。


姿芬唱完,叫我吹蠟燭,我說我們一起吹,姿芬數了123,我們倆似乎都怕不小心吹壞了對方的臉而用力太輕,蠟燭沒有滅,後來姿芬又數了123,跟我一起吹,我使了點丹田力氣把蠟燭吹熄了。

“來,安哲吃蛋糕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嗯!你買的我都喜歡!”我一直在狐疑她這蛋糕哪裡買的,不像一般西點店的式樣。

“你先別說得太早!怕你不喜歡,因為......”姿芬道,“是我做的。”

“啊?”我有些驚訝,“原來妳會做蛋糕喔!”

“我不會。”

“呵呵,看起來還不錯!”我笑道。真的不錯,我一直沒看出來是她自己做的。“一起吃吧!”

“安哲你吃吧!”

“沒關係啊!一起吃。”

“做給你吃的。”

“妳不敢吃自己做的東西。”我笑道。

“我今天吃了十幾個失敗品了!”姿芬笑道。


我獨自把姿芬的蛋糕吃了,慢慢地。蛋糕好好吃。


“味道還可以嗎?”姿芬道。

“很好吃啊!”

“會不會不夠膨鬆啊?我都烤不出外面那種鬆鬆的口感。”

“不會啊,我喜歡不太鬆的。外面賣的我不喜歡。”

“真的?”姿芬道,“不是為了怕我失望?”

“真的啊。”

“看你吃得好慢,以為你不喜歡。”

“因為我要細細品嘗啊,你花了那麼多時間做。”

“呵呵。”

其實我已經不記得什麼味道了。因為當時胸口充滿了感動,把我的食慾都擠走了。


那一年,姿芬不但做了蛋糕給我吃,還在大夥都很忙的禮拜二我生日當晚,幫我約了所有的好朋友,給我慶生,他們帶我去了吃我很喜歡的意大利麵,好幾個朋友還送了禮物給我。朋友又是送書,子洛送了我腦筋急轉彎,書彬和阿國合送我清涼寫真集,育華送我電腦程式的書。

每年姿芬都會找大夥慶祝我的生日,姿芬也會幫我買巧克力蛋糕。她知道我跟她一樣,都喜歡巧克力口味的。每一次生日,我的和她的,都是巧克力口味的。

但是大二那年是姿芬唯一幫我做蛋糕的一次!

後來在好多場合,都吃過巧克力蛋糕,有我不喜歡的膨鬆的,有不那麼膨鬆的,有甜膩的,有清爽的。


但是,不論技藝多超的蛋糕師,西點店,都做不出19歲生日時的蛋糕。


JAW 2018
第29章。



大二升大三那年暑假,姿芬說在學校天天坐著悶,叫我跟她一起去參加救國團健行活動。

好呀!從認識姿芬以來,我們還沒有共處超過10個小時過!健行雖然會有別人, 還是可以跟姿芬更進一步,更加有機會跟她相處。

當年有些救國團活動是很難報名的!托姿芬的福,我們報到了都很想去的東海岸健行,我跟姿芬都喜歡海,在藍藍的太平洋海岸線,跟喜歡的女孩一起旅行,應該很美妙吧!

這是愛情小說不是遊記,所以健行的細節我就不囉唆了。而跟姿芬相處這幾天,越加發現她其實是很慷慨的女孩子,不是指金錢的方面,而是對人。她對健行夥伴的友善,對新朋友的的熱情與細心,這幾天對姿芬的了解,指數性增加,我也越加慶幸自己有這麼好的女友。我並不是會因為女友對別的朋友好就嫉妒或生氣的人,而其實是與有榮焉的,很為自己有一個這樣好人緣的女友高興的。和姿芬一起認識新朋友,也是非常快樂的事情。而姿芬在交新朋友的同時,也從沒忘記對我體貼,和姿芬一路步行著,說著話,一路互相照顧著對方。

當然有時候,在陽光下,看著她因為運動而泛紅的臉龐,在行路上,看著她臉頰滴下惹憐的汗珠,看到她走路時韻律的步伐,還是會很有性慾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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