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鍾情 (含限制級文字)

第11章。園遊會


我覺得,還是少大夥兒一起出去的好,至少,不是現在。如果我真的追到姿芬了,那就沒什麼,可是現在還是動員勘亂時期,一切都要保密防諜才能慎謀能斷。(什麼鬼!)

又一個週五,下午下課後,姿芬來找我。

“妳怎麼來了?今天要回家嗎?”我看到姿芬,好開心。

“沒有耶,這禮拜不回。”姿芬道,“想問你說,我同學邀我去她弟學校的園遊會,明天,看你有沒有空,想不想......一起去?”

“你同學她弟?高中生喔?”我問。

“不是啦,C大的啦。我同學跟她弟是雙胞胎耶。”姿芬道。

“喔,上禮拜一起來的......?”

“不是我室友。是我高中同學。”

“喔,好啊。”我答。雖然我音調平平,但是想到姿芬邀我,還是很樂!而且園遊會可以看到一堆女生耶!“嗯!那......還要找別人嗎?”我這次會徵詢姿芬的意見了。

“我問過謹慧了,她說她和書彬想去看票房電影,不會去,周子洛說人擠人不想去。”

“沒關係啊,我們去啊。”我平靜地道,心中卻想著一海票燦爛的燈泡都走光了,真爽。

可是我不知道姿芬還邀了誰,要是又一馬票想追姿芬的男生來,就很糟糕。

反正。

“那......幾點要去呀?我來你宿舍接你!”我道。不能讓別的男生接走,我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嗯......她們好像10開始,到下午4﹑5點吧?看你喜歡什麼時候去囉。”

“隨便呀,你如果想多睡一下,我就晚點來,11點怎麼樣?”我道。其實我想晚睡啦,今天晚上我想看錄影帶,不過是科幻動畫,不是AV唷。

“好啊,那明天11點喔!”姿芬道。

“好!”

“那......我去社團了!”

“嗯?詩社?”我道。

“不是,是中友社,台中畢業的校友。”姿芬道。

“真好。那你好好地玩吧!”我道。

“嗯!”姿芬點點頭,“你呢?有沒有社團?還是要去打球?”

“不去了,我上課一天好想回家睡覺,我早上8點就起了說。”

“呵呵,我7點多就起了呀。”姿芬笑道,糟糕她會不會覺得我是懶豬,“你回家補睡眠好了!”

“好吧!這樣會不會很像豬呀?”我還真的提。

“呵呵,不會啦。你還要騎車來比較累呀。”姿芬好體貼!“明天見囉!”

我和姿芬道了別,好快樂。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明天要穿什麼。完了,我怎麼會變這樣?不過,一起去園遊會,好像約會喔!就是不知道明天姿芬還會找誰。希望沒有男的。


結果我還是因為太興奮,10點的鬧鐘還沒響就醒了,我特地把牙齒刷得很乾淨,臉也洗了兩遍,鬍子刮的清潔溜溜,還噴了順髮露。戴好隱形眼鏡,穿上昨天選好的藍灰色格子襯衫和淺藍牛仔褲,最新的一雙白襪子,咖啡色休閒鞋;不知道要到多晚,我還帶了件飛行員式樣的外套。

我準時11點到了姿芬宿舍,她已經宿舍門口在等我了;姿芬穿得很可愛,粉紅色的蕾絲領子襯衫,口袋還有繡了兩隻紅色的蝴蝶,也是淺藍牛仔褲,淡米色皮帶,白色的休閒鞋。

“對不起,我好像遲到了?”我道。

“沒有啦,我早兩分鐘出來呀。這樣你就不用打給我了。”姿芬走出來,說道。

“嗯,我打給你沒關係呀,你在樓下會很晒耶。”我講完才知覺她原本站的地方有樹陰。

“啊?不會呀,有陰涼呀。”姿芬大概覺得我瘋了,“冬天的太陽暖暖的也很舒服!”

“呵呵。”我為剛才的瘋狂,笑笑。“你同學咧?”

“她跟她男朋友一起去。”

“喔!”我道。大家都交到男女朋友了?怎麼這麼快!

我們走到校門口,姿芬等我牽車,我道,“對了,安全帽。”

因為常常載姿芬,前天我特地為她去買的,選了應該比較適合女生的淡白邊亮銀,而不是我自己(為了配黑色小羊買的)的黑色紅邊式樣,“新的安全帽!買給你戴的!”

“真的!”姿芬道,似乎很高興,“謝謝!新的耶,有新安全帽的味道!”

“不會難聞吧?”我道。

“不會呀!我很喜歡!”姿芬面帶微笑地戴上了,我幫她調了調帶子,哇!手幾乎碰到她的臉了說!

“走吧,你載我喔!”姿芬道。

“嗯!走吧,上來。”


我沒來過C大,他們學校跟我們不一樣,女生比較多,而且氣質和N大的不太一樣。怎麼說呢?C大女生比較風情!

不過這是遠來和尚情節吧。

姿芬告訴我她同學弟弟的系,說在以前在台中見過一次認得他,於是我們先去找同學弟弟。她同學也在,又有另外兩個女生,姿芬看到她們很興奮,原來是高中的同學。

姿芬給我介紹了她的同學﹑同學弟弟﹑同學男友。她同學,身材極好,短髮,長得不錯;另一個C大的,臉蛋長得也不差,比姿芬高,頭髮長長的,燙波浪捲,我覺得那樣也很性感,而且她的胸部和屁股都比較大,適合波浪捲。

啊姿芬在旁邊我還是不要看其他女生好了。

她們一直聊,像小女孩一樣,姿芬這樣好可愛!我在旁邊站著奇怪,看到旁邊攤位買飲料,和姿芬說我要去買,問她要山楂茶還是酸梅湯,她要了山楂茶。

這兩種飲料原來是不一樣的東西?

我買好之後,姿芬還在聊天,幾乎沒意識到我已經買回來了。

於是我就一手拿一杯,站在旁邊陪她聊天,我就像是她的杯座吧。XD

C大的同學大學後第一次見到姿芬,話題一直姿芬長姿芬短地繞著她聊,我很少看到姿芬說話這麼活潑!其實就算和她們都聊不起來,在她身邊,也很快樂,而且,而且,站在旁邊,好像她男朋友......

她們講了好一會,後來她同學要去招呼別人,和她交換了宿舍電話。姿芬和我則決定到處走走。

“你在C大很多高中同學喔?”我問。

“有兩個是儀隊的,那個長頭髮的是我們區隊指揮喔!”

“你也是儀隊的呀?”我聽了,覺得好好玩,因為我也是。

“對呀。可是不夠高。我不是指揮。......上次記得你說過你也是?”姿芬道。

“我也是啊!”我笑道,忽然覺得很光榮!

“那你穿制服一定很帥!”姿芬幾乎尖叫,還怕別人注意到她,趕緊壓低了音量。

她這樣說我,我嚇一跳,我的臉想必很紅了吧!

“還好啦,我是儀隊最不帥的!”我傻笑,怎好大膽承認自己帥。

“哇......”姿芬似乎真的很高興,“噯,我想看你的照片!”

“啊?照片都很呆耶。”我笑道。即使有不差的,給喜歡的女孩看,還是會怕不完美。不過......如果她真的覺得帥?......

“怎麼會?你少騙我了!”姿芬頑皮地笑道。

“那我也要看你的!你穿儀隊制服一定很好看!”其實姿芬穿啥都會好看吧?(不穿一定更好看!) 不過,儀隊的制服都很貼身,女生裙子都很短,好想看喔!!......可是,我,我確定真的要看嗎?要是口水流下來,就很尷尬!

“可是我的在台中耶。”姿芬道。

“那我好失望喔!”我道,居然為自己能和姿芬打情罵俏而驚奇。

“好啦,下次帶給你看啦,可是你要記得帶你的給我看喔。”姿芬道,有點撒嬌的意味,她這樣和我說話,我好樂!

“那你不能笑我呆。”

“不會啦。”姿芬笑了,她的笑聲好清脆好迷人!聽她說話,我覺得熱血在全身亂竄亂撞了。

我們逛了逛攤子,走著走著聞到很香的茶葉蛋,我和姿芬對望,眼神都透露出凍未條的神情,“好香喔,茶葉蛋!”我和姿芬同時叫道。真的很有默契哩!

“人好多喔!”姿芬道。

人的確很多,今天有點涼,吃熱熱的茶葉蛋最好!

我看很多人等,怕一起排隊姿芬會累,“我去買,你在陰涼等我。”我道。

“啊?一起呀。”姿芬道。

“我怕你會太晒呀。”我道。

“不會啦,今天不熱啊。你一個人排不會無聊?”姿芬道。

“不會呀,怕你累。”

“嗯......一起啦,走吧。”姿芬道。


的確,有姿芬陪我排隊聊天,排隊也變成好快樂的事!買好後,我們邊吃邊逛;越來越多人了,我怕走失,想都沒想,(藉機)去握了姿芬的手。

“人好多喔,怕走不見。”我竟然還解釋了。-_-||

“嗯......”姿芬應了聲。她沒掙脫我的手,我不知道她是為了‘怕走丟’的實用性原則,還是真的願意讓我牽著......?

這是我第一次牽姿芬的手。

我想不到自己居然做得出。

可能是因為在人潮中,我的心跳還不至于太快,臉.....應該也沒太紅吧?至少我沒意識到臉熱。但我不敢看姿芬,我怕我真的臉紅而不自覺。

即使人群後來漸漸散了,我還是不想放開她的手。

4點多了,天開始涼,姿芬縮了一下,我也感受到氣溫下降了。

“你會冷嗎?”我問她。

“還好。沒有關係。”姿芬笑笑。

“我有帶外套,放在車上,我去拿來借你。”我道。

“喔......”姿芬遲疑了一下。她在猶豫什麼呢?我的外套是才洗過的啦。XD

“你等我一下。”

“嗯......那我在那邊等你好了,”姿芬指指角落人比較少的地方,“比較好找。”

“好,我馬上回來喔!”我放開姿芬的手,小跑步去車上拿外套。這裡離停車處已經有好一段距離了,原來我們走了那麼遠呀。

回來的時候,看到姿芬和一個男生在講話。這......應該不是高中同學吧!@@

而且這個膚色黝黑的男生長得高高帥帥的說。我最討厭姿芬和別的男生講話了,不管是醜的帥的。

“姿芬。”我輕輕喊她。我,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我,我想宣示領土主權啦。

“阿哲,你好快喔!”姿芬回頭看看我。

“我用跑的!”我還有點喘,而且很故意喘得有點大聲。

“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國小同學!”姿芬對我道﹑然後對那個男生道“這是我N大的同學!”

“你好!”我和對方同時道。

“我剛才在這裡遇到他耶,好久沒見了!”姿芬看來很興奮。

“好巧喔!”我笑道,好吧,如果姿芬是因為看到老同學而興奮,那我就稍微少吃一點醋好了。

“對呀。”姿芬笑著看看我,再回頭看對方。

“高中在補習班有見到過吧,你不記得囉?”對方道。

“對對對,我忘記了耶!”姿芬笑道,她好可愛。

“呵呵,既然大家都在台北,以後要一起出來聚聚,我知道某某某也在台北,你還記得他吧?”對方道。

“記得呀!他念哪裡?你們都有聯絡?”

“有啊,他考上D大的那個什麼系。”

接著姿芬就開始和那男生聊起她們國小的事情,我還是在旁邊乖乖地陪她,點頭微笑。她們聊得好興奮,我都不知道怎麼插上嘴把外套拿給她。

不過沒關係,只要姿芬開心就好。

一會兒有個女生跑來跟我講話,“你......以前是不是某中某班的?”一個問。

“嗯!”我點點頭。

“我們班以前跟你們班聯誼過喔!”對方道。

“真的?”我道,我都忘了。^^||

“嗯!你們班是不是有那個誰誰誰跟誰誰誰?”對方道。

“嗯,你還記得喔?記憶力好強喔!”我笑道。

然後我們也聊了起來,她們還說有一次有看到我們儀隊表演。嗯,見過一次就記得我,真不錯,長的帥還是有好處的啦。*^^*

聊著發現原來姿芬的同學和來和我相認的女生是同系的,後來大家都聊了開來。

“喔,對了,你冷不冷?給你穿!”我把外套遞給她。

“那你呢?”

“我不冷呀,而且我剛才跑去拿再跑回來,熱死啦。”這是真話,但是即使我冷,也必定會把外套讓給姿芬穿的。

我把外套撐開,讓姿芬穿上,她看著我笑笑,沒拒絕。“袖子好長喔!”姿芬笑道,開始捲袖子,她穿我的外套好可愛!

“對呀,”我笑道,“男生的衣服都比較大吧!”我幫她整理了一下領子,宣示我的領土主權。C大的兩個人都看著我。

後來姿芬的小學同學被別人叫去幫忙收拾,於是他跟姿芬要了電話(居然覬覦我的姿芬?哼!);大家交換了地址電話後,姿芬說她第一次來C大,想四處去逛逛,於是我們和他們道了別。


我們隨便逛了一陣,後來累了,到草坪邊的石梯坐下。有的沒的隨便聊聊,我好喜歡這樣,好喜歡和姿芬單獨在一起。

夕陽照在姿芬的臉上,紅噗噗的,好可愛!

“你這裡好多以前的同學喔!”我道。

“都是高中的啦,那個國小同學還是巧遇的哩,我也很意外!國小的人現在我都沒聯絡了。”姿芬道。

“我也是耶!連國中的我都沒聯絡了!”我笑道。

“呵呵,都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對呀,你可能同學有很多都在台北喔!”我笑道。

“嗯,我真的很好奇,大家都變成怎樣了!”姿芬笑道。

“那你同學有變嗎?”

“我覺得還好耶,高中在補習班遇到,我都還認得出來。不過,有些男生可能變比較多吧!”姿芬道。

“對呀,男生會變音﹑長鬍子,我有一次在高中遇到我一個國小的同學,都認不出來了。”

“那你呢,阿哲,你變很多嗎?”姿芬道。

“還好吧。我臉型都沒變吧。近視變深而已!”我笑道。

“呵呵!你是娃娃臉嘛。噯,你幾度呀?”

“我五百五。”我說道。

“哇,你比我深,我才四百五。”

“好淺喔!”我笑道。

“呵呵。你什麼時候開始戴眼鏡的?”姿芬問道。

“五年級,可是我四年紀就近視了。”

“我也是五年級。”姿芬道。

“一年就差一百!”

“呵呵,你小時候看電視的?還是打電動玩具?”姿芬調侃我。

“哪有,我看課外書的啦!”我辯白,是真的啦!“我記得我以前很喜歡看國語日報叢書(姿芬猛點頭說她也是!),後來我會看散文,那時候喜歡林良的書。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喜歡看書的。”

“我也是耶,我也很喜歡林良的散文,他的筆名就是子敏嘛。”

“嗯!對呀,他超幽默的!”我接著道,“後來高中我就看金庸的(姿芬猛點頭說她也是!),還有,孫觀漢,龍應台,柏陽,我都蠻欣賞的。”我道。

“你對社會議題蠻有興趣的喔!”姿芬道。

“嗯,總希望有一天真的能為社會做什麼事吧?”我道,接著和她說了一些對社會現象﹑對現今台灣教育體制的感想。

“嗯......”姿芬認真地看著我,“你可以的!”

“呵呵。”

“阿哲,加油,我覺得你一定會很有成就的。”姿芬看著我說。

“謝謝。”我笑道。“先把大學念完好了!”


我們靜了一會兒。姿芬道,“其實,你這麼有抱負,怎麼沒有去念政治或者法律?”

“我爸媽叫我念理科呀。”

“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嗯......其實我在想,要不要轉資工,或者研究所念資工。如果繼續念數學,可能會走學術路線吧,去國外拿學位之類的。”我道,姿芬點點頭。我續道,“你呢?以後想做什麼?”

“嗯......我還不知道,中文系可以當老師吧。”

“你當老師喔?一定最受歡迎的,男學生一定迷死你了?”我笑道。

“為什麼?”姿芬笑道。她真的不知道嗎?呵呵。

“因為你很漂亮呀!”我道。糟糕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_=||

“啊?有嗎?”姿芬笑了,她似乎很訝異我會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的模樣好嬌美,我好想靠她近一點然後摟著她。

頓時發現剛才自己說那句話時,其實心快跳出來了。

“呵呵,有啊!”我笑道,現在話題得接下去了,“你一定從小學就很多男生喜歡你?”我道。糟糕我怎麼又說了這種話。||=_=

“還好啦......不過,剛才我同學提到的另外一個男生,有寫情書給我過。”姿芬說完,嘻嘻笑了起來,她捂起嘴很不好意思的模樣,好可愛!

“真的?那你回了沒?”我問到。啊我怎麼會問這麼白目的話!

“啊?沒有呀!”姿芬大概覺得我的問題很白吃,“這種信不用回吧!”

“那就是拒絕嘛。”

“嗯......也算吧,可是那時候,對這種事一點都不知道嘛。才五年級。”

“說的也是。”我頓了頓道,“那你......有沒有喜歡過哪個男生?嗯,你初戀什麼時候?”我問到。啊我怎麼又講出這麼直接的話!不過就是想要多了解姿芬!

“嗯......”姿芬笑了,她大概有些訝異我會這樣問(我也訝異!),臉微微紅了,好嬌美,好可愛!“初戀呀......那要看你怎麼定義初戀囉!”姿芬看著我,頑皮地笑笑。

“嗯,就......OK,你小學有沒有喜歡過誰?”我想知道她喜歡哪一型的男生。

“呵呵,”姿芬咬咬下脣,一副小女兒媚態,我一直不忍將眼光離開她,幾秒鐘,她都嬌笑著沒說話。姿芬續道,“嗯,我小學對我旁邊的男生有好感,四年級到六年級都......同一個人。”

“哇!不會是剛才那個吧?”我道。不要是呀,不然舊情復燃怎麼辦!

“不是啦,他太黑了太粗獷,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喔?妳不喜歡太黑的?”還好我不黑不粗獷!

“我自己不很黑呀,跟太黑的站在一起不搭吧。”

“那......坐你旁邊的那個,很特別吧?”

“嗯......他功課很好啊,體育也很好,他還是學藝股長耶,很會畫圖﹑作文也很棒,很有才華,人長得也......照我現在的標準來說,蠻眉清目秀的男生,呵呵,因為我只記得他十一二歲的樣子嘛!眼睛大大的,乾乾淨淨的。”姿芬嘻嘻笑了,她說著說著,又有點害羞起來,好好玩。

“那你......他知道嗎?”我知道我問題白目,還是忍不住問了。

“哎,我怎麼知道......”姿芬捂著嘴笑了。

“然後咧,國中有同校嗎?”

“他小學畢業就出國了。”

“喔,小留學生。”

“好像吧。”

“那,後來咧,你一直都喜歡他?”

“嗯,我國中就都沒有喜歡男生耶,好像都在迷偶像,呵呵!”姿芬笑道。

“對喔。國中都這樣!......然後咧?高中呢?”我好像在身家調查!不曉得她會不K我!但是姿芬似乎沒生氣。

“然後,高中呀......高中又不能談戀愛,其實心思大部份都是在書本上啦,跟同學感情比較好吧,沒有想太多跟男生交往的事啦。”

“嗯!對后,老師﹑教官會管。”

“......其實,”姿芬臉又紅了起來,捂著嘴笑,“我們學校有一位老師好帥喔,電眼跟郭富城一樣,我每次跟他講話臉都會紅。”

“呵呵,所以你單戀老師!”我笑道,調侃她。“女校的男老師都要已婚才行對吧?”我應該不用跟老師吃這個醋。

“對呀。可是,”姿芬嘟嘴笑道,“我在心裡想,又沒關係。”

“嗯!......”我定定瞧著姿芬,她的小女兒神情,真的好可愛!“那......”

“你呢?我告訴你了,我也想知道你的!” 姿芬趁我還沒說話,劈頭問我,頑皮地笑著好可愛!

“我呀......跟你差不多吧!”我嚥了嚥口水道,想說要如何輕描淡寫,“我小五轉學過呀,然後就注意到隔壁班的一個女生。”

“哇!算初戀嗎?都沒表白?”

“沒有呀,其實我們那個年級至少有一半在單戀她吧,她......就全年級最漂亮的呀。”

“喔!全年級至少有一半在單戀她?真想看看她多漂亮耶!”姿芬笑道。

“沒你漂亮啦!”我呵呵笑道,意外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我眼睛直視前方,不敢看她。

“呵呵!你過獎了。”

“然後,我們升上同一所國中,我又單戀她整整三年。”這樣應該算專情吧!

“哇。”

“三年從來沒講到話。可是你知道嗎,國中有學姐寫情書給我過,兩個。”

“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還回了,一個還來我家玩,就.....聊聊天嘛,另外一個還叫我到她家去玩。”發現自己似乎說太多了,可是不想姿芬把我看扁了,以為我是沒有市場價值的男生。

“你好厲害!”姿芬笑道。

“那個年紀嘛,沒什麼。”我傻笑。

“學姐耶!後來咧?”

“就無疾而終囉,後來她們都不理我了,大概嫌我太小吧!”我笑道。

“呵呵!噯,聽他們上次說你高中時跟一個學姐不錯?”

嚇我一跳,“只是朋友啦。一個儀隊的學姐,我們有一次聯合公演,排練的時候認識的。”我心想智芬的事情怎麼會被她知道!不知道書彬還是育華哪隻大嘴說的。

也不是不能說,和學姐關係不錯證明我個人魅力,但是我不想姿芬認為我心裡還有學姐。

“嗯。一定很漂亮。”

“她不是屬於漂亮型的,但是很有.....怎麼說,人很活潑,對大家都很好呀。但是不算亮麗型的吧。”

“嗯。”

“對呀,後來考上中部的學校。後來我還跟她通信了一陣子。”

“真的?”

“嗯。”糟糕,我怎麼說這麼多。

“阿哲,你好像常常會被學姐寫信后?”姿芬笑道。

“沒有吧!”

“現在咧?還有嗎?”

“啊?”

“學姐寫信給你呀?N大有沒有遇到這樣的?”

“呵呵,我市場不好,目前還沒有!”我笑道。

“呵呵。”姿芬笑笑。

“噯,輪到你了,”我道,“姿芬......你現在咧?”

“現在怎樣?”

“有喜歡的人嗎?”我問。我的直接讓我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

“嗯......”姿芬臉又紅了,她手腕托住了臉,飛行員外套袖子碰到了她的下巴,她睫毛垂下,微微閃動,很嬌羞的模樣,臉上有淺淺的笑。

姿芬喜歡我嗎?有沒有一滴滴?




還是子洛?




還是我不認識的人?



“......”我在等她的反應,但,又擔心自己問題太過火。

“嗯,不告訴你!”姿芬回頭望了望我,頑皮的笑了。

“噯唷。你好小氣喔。”我玩笑地道。心跳稍微緩了些,至少她沒說是子洛或者我不認識的人。

“嗯!不然你先告訴我。”姿芬偏著頭,看著我道。

“不要,我也很小氣的。”我玩笑地道。

姿芬沒說話,眼神很柔和轉看地下,嘴角還是帶著淺笑,比剛才少一點。

糟糕。

她會不會生氣我問她這種事。

好吧。

“嘖,好啦,不講這個。”我道 ,怕氣氛會僵硬,“你不會生氣吧?”

“會呀,因為你都不告訴人家。”姿芬嘟嘟嘴道,眼裡還帶著笑意。我突然覺得她很皮,好可愛,我真的好想﹑好想﹑吻下她微翹的嘴脣。

“呵。”我對她的反應笑了。我真不敢告訴她,我喜歡的人是她!

而且,如果被拒絕了怎麼辦嘛。我會就地肝腸寸斷的。

還是不要吧,不要今天。我還沒準備好。

好吧我承認,我俗辣,連表白也不敢。


“噯,一直想問你個問題,”我想換個話題,雖然開場白倒也像是表白,“你的姓,繆,很少見,我還蠻有興趣的。”

“我的姓呀,”姿芬認真地道,“商朝就有了,好像就......當時有兩家人,還是做官的,一家姓繆,管理國君的衣服,一家姓顏,國君的帽子還是什麼,後來被暴君追殺,兩家一起逃亡,就改姓了,改成繆和顏兩個字的合體,就變廖了。”姿芬手指在空中寫給我看。

“喔,原來如此,歷史好久遠的姓!所以繆和廖是同一家。”

“古時候是吧,現在隔太久了,可能血緣也差很遠了。”

“所以,那姓繆的可以和姓廖的通婚嗎?”我問。

“可以吧,我沒聽過說不可以的。”姿芬道。

“嗯。”

“你問這個幹嘛?”姿芬道。

“就,蠻有興趣知道的呀,想多了解你嘛。”

“唔。”姿芬輕輕點了點頭。

“你是我認識第一個姓繆的人耶。” 我道。

“嗯,我這個姓的確蠻少的。我倒是有好幾個姓吳的同學,嗯,有十幾個吧,至少。”姿芬道,笑笑說,“如果你想多認識姓繆的人的話呢,我下次介紹我爸跟我哥給認識你好了。“

“呵呵,好呀!我的榮幸!”我笑道。

“呵呵!”

“噯,你小時候會不會埋怨姓很難寫呀?”只是想和她說話,只是想更了解她,我就隨便聊。

“現在還是會呀!”姿芬俏皮地道。

“喔,你姓有幾劃......1,2,3,4,5,6 ......”我開始在左手上寫姿芬的姓。其實,這字我最近練過的。為甚麼要練呢?我遇到喜歡的女孩,每每會在紙上練對方的名字。“17劃耶!”

“對呀,我的還算好寫,我哥的就更難寫了。”

“你哥叫什麼名字?”

“繆子勤,孔子的子,勤勞的勤。”

“子喔,子三畫;勤的話,1,2,3,4......”我又開始在手上寫,“13劃耶,我不知道自己筆劃對不對,嗯,那名字就16劃,繆是17劃,加起來就33劃。那你的咧,姿......”我在手上寫‘姿’,可是我不出聲算筆劃了,因為我太喜歡姿芬的名字了,聲音怕會顫抖,“......9劃,然後芬,8畫,就17劃,總共34劃,你比你哥還多嘛,哪有比較好寫,你被騙了啦!”我笑道。

“我知道啊,可是我哥的‘勤’比較難寫呀,一橫一橫疊在一起的好擠喔!”姿芬很俏皮地笑道。

“哈哈,你這樣算的喔!哈哈。”我道,覺得姿芬的幽默好可愛!

“對呀,我的名字寫起來比較不累嘛。”姿芬道,“可是你的名字就好好寫喔,”姿芬在手上開始寫,“吳是6劃,安也是6劃,哲......”

“10劃,我總共22劃。”

“好好寫喔。”姿芬笑道。

“呵呵,我也覺得!”我道,“嗯,你喜歡跟你換好了。”

“好呀!”姿芬也很白爛。她真可愛!

“好呀,我也很喜歡你的名字!”我道。繆姿芬,其實我更喜歡妳的人。邊說,我的心似乎又要跳出胸腔口了。

“呵呵!”姿芬笑得很開懷,停了幾秒,道,“噯,阿哲,你好像都沒有綽號耶。”

“對喔......”我道,不能肯定該不該說,後來決定說了娛樂她一下也沒關係,“我好像都沒什麼奇怪的綽號,可是......說了你不能笑我喔,國小老被女生叫豬頭耶。”

“啊?哈哈哈,”姿芬禁不住笑了,看著我,“你是不是得罪人家啦。”

“沒有吧!小時候女生就很喜歡捉弄我呀。”我耍寶道,“別笑我!”

“好啦好啦,”姿芬看著我道,“不笑你啦。”姿芬笑得好可愛!

“嗯。”我故意皺著眉笑,假裝生氣。

跟姿芬打情罵俏真好玩,說了好多話,我比較習慣了。

“呵,那還有咧?你還被叫過什麼?”

“還有喔......國中的時候,好像都是叫名字,國中沒有。”我們國中男生死黨綽號都跟生殖器有關,可不敢跟姿芬說,趕緊轉道,“後來高中也沒什麼綽號,可是我高三都被人家叫‘豬肉’。”

“豬肉?哈哈,怎麼都是豬。”姿芬又笑了,“為甚麼啊?”

“忘了耶,大概高三念書太辛苦了,都沒運動就變肥了吧。反正不知道那一天開始,就有人這樣叫。”

“好好玩喔!”姿芬嘻嘻笑不停。

“那你咧?”我反問姿芬。

“我好像沒有耶,都叫名字吧。”

“嗯,從前都會連名帶姓叫,現在大學叫名字多了。”我道。

“嗯,”姿芬道,“大家都叫你阿哲嘛。”

“好像吧,可是‘安哲’和‘阿哲’聽起來很像呀,有時候我嘛聽不出來。”

“蛤?”姿芬似乎覺得我很奇怪,“呵呵,我們這麼口齒不清嗎?”

“哈哈”,我被她逗笑了,“我耳朵比較爛吧,可是‘阿’跟‘安’聽起來很像呀,兩個音不是鄰近,”我開始耍寶,“,咦?好像不對?”

。”姿芬道。

“喔,還是你們中文系的中文較好!”我笑道。

“喂!阿哲,這個國小一年級就教了好不好?”姿芬笑道。

“啊,我國小都上課睡覺嘛!”我道。

“你不乖喔,不可以喔!”姿芬故做嚴厲地道,但是滿眼是笑意。

“是,遵命!”我舉起童子軍禮。

“呵呵,乖。”姿芬笑道,“那你......喜歡被叫‘阿哲’還是......‘安哲’?”

叫我安哲的人不多,從來沒有女孩子這樣叫我過。喔!有的!智芬寫信給我的時候會這樣稱呼我。

如果姿芬這樣叫我,那......

我希望姿芬喊我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

“都好呀!”我道,輕描淡寫地,好想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但是我心快蹦出胸口了,“都可以呀!看你喜歡囉!”

“嗯!”姿芬點頭笑笑。

“‘阿’好像比較難寫,1,2,3,......”我繼續耍白爛,“8劃。你如果覺得念筆劃比較多的字會有負擔,就叫我‘安哲’好了。”

“呵呵,你講話好好玩!”姿芬笑道。

“呵呵。”我傻笑道。

“呵呵,不過我會記得這個原則的!覺得念筆劃比較多的字會有負擔,就叫你‘安哲’對不對!”姿芬頑皮地道。

姿芬好可愛!

我傻傻地笑了。我喜歡你,姿芬。我在心中說了好幾遍。

晚霞映在姿芬臉上,好可愛,好嬌美!我心一蕩,痴了!我好想吻她,牽她的手已經不能滿足我的慾望了!我好想吻她﹑吻她﹑吻她,好想摟住她,親吻她的頭髮,一定很香。

我痴痴地看著姿芬,她似乎意識到我有些失神,頭低了下去。

呃,這樣不行,我怕我真的會亂了性而做出什麼,如果惹她生氣,我就萬劫不復了!


於是我變了話題。

“你爸爸.....”我想是不是要說令尊,但是那又太白爛了,畢竟什麼時代場景嘛,“做什麼行業呀?”

“我爸是建築師。”

“哇,好厲害!”

“還好啦,他原來年輕的時候跟別人一起做,後來就自己開事務所,蠻忙的,那時後都很少看到他;差不多我國小的時候,他超忙的。”

“喔,” 我在想說那姿芬的童年是不是缺少父愛,她有戀父情結?(喜歡男老師@@),但是這種話不可能上檯面的,我接著道,“那你媽媽呢?”

“我媽是老師。”

“哇,媽媽是老師,難怪你氣質好好喔!”

“啊?會嗎?”姿芬笑了。

“對呀對呀,第一次見到你就這麼覺得!”這是真話。

“呵呵,謝謝你。”姿芬笑道,“那你爸媽呢?”

“我爸也是老師,我媽就家庭主婦。”沒什麼太光榮的。

“哇!你爸也是老師呀!”姿芬道。

“在家都不覺得他給我老師的感覺,哈哈。”我道。

“嗯,可是我媽在家就很像老師耶。”

“會管你們喔?”

“對呀。”

“所以你們才這麼優秀嘛!”

“阿哲,你嘴巴好甜喔。”姿芬居然這麼說。

“真的呀。”

“謝謝你啦。”姿芬笑道。

“唔,所以......”我想繼續問,一陣風吹來,“有點晚了耶,你會不會冷呀?”

“對后!”姿芬提起音量道,“你外套借我了,你會冷后!”

“我不會啦,有點暗了,我們要不要走了?......你餓不餓呀?”

“嗯,我也餓了,去吃晚餐好了!”

“好啊!”

我們慢慢走回停車處,車子剩不多了,已經華燈初上,校舍的燈也亮起來,來參觀的人多離開了吧。

雖然蠻冷的,我只穿一件汗衫一件襯衫,和姿芬在一起,我覺得心好暖和;只要姿芬不受凍,我受的凍,其實是很快樂的。

姿芬從來沒來過C大這裡,我在想說這裡那裡比較有名,我問姿芬想吃什麼。

“嗯,室內的好了,怕你會冷!”姿芬道。

“我不會呀。”我道。這個強,我當然要逞!

“嗯,那我們逛一逛找找看好了。”姿芬道,“這裡有什麼比較有名的?”

“我不知道耶!剛才忘記問你同學了!”

“對后,真是的。”姿芬懊惱道。

“沒關係啦,看你喜歡哪家我們就去吃呀,反正來日方長,下次問到可以再來。”我道。

“嗯!好!”姿芬道。所以她不介意和我再來!還是......只是順口說說?

結果室內的我們只找到了一家麥當勞,一家意大利麵,其他都是一些沒氣氛的。麥當勞常常吃,我想帶姿芬去吃意大利麵。總覺得今天像約會,也要有完美的句點,於是我道,“意大利麵好嗎?我請你!”

“意大利麵可以呀,可是你幹嘛請我?”

“就......男生都是該請女生呀。”我道,我不知道理由啦,就是喜歡你,姿芬!

“有嗎?不要啦,不好意思讓你花錢。”姿芬道。

“嗯......你都不賞光喔。”我噘嘴道。忽然覺得自己跟她開玩笑都不會害羞了!

“阿哲!”姿芬謎起眼對笑道,“好啦,那下次你要讓我請你。”

“嗯!可以問看看你同學哪家好,我們下次再來這裡!”我點頭笑笑,姿芬總是不白白接受我的好意,家教的確很好,而且......這表示她願意和我一起再出來玩嗎?

“嗯!”姿芬點點頭,這......算是接受我的邀約吧?她的微笑好可愛!

我和姿芬各自點了餐,各自叫了飲料。邊吃我們邊聊各自的飲食喜好,姿芬問我台北好吃的餐廳。可是,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我都不太知道。一方面是因為國中﹑高中都太忙碌了,活動範圍也只有學校,家裡,補習班,最多去去圖書館或博物館,逛街最多也只是書街(常常也只是去買參考書-_-)!

但是還是聊得很愉快。我今天和她說話,不會那麼緊張了,可能是因為今天說了很多話,算練習吧!XD

也可能是因為,姿芬總是對我釋出善意,我說話時,她會微笑地看著我,偶爾點點頭,給我鼓勵。

姿芬真好。

我好想表白,好想姿芬做我女朋友。

今天也只能留在想的階段。來日方長,如果能先成為好朋友,也很優。我心目中的女友條件,也要能像最好的朋友一樣了解我!

後來喝飲料時,我看姿芬有點累了,畢竟出來一整天了!我說你是不是累了,我們早點回去囉。

結了帳,出門牽車。我把安全帽給她時,她道:“安哲,你在前面騎風比較大,外套你穿。”接著開始脫外套。

我一聽,心好暖!Well,首先,她叫我‘安哲’!還是第一次!再者,她關心我!三者,如果她外套加裡面襯衫都脫了只剩胸罩,然後火辣地撲上來,呵呵,我大概當然就不冷了!......不過說正經,我不會讓她受凍的,我道:“不用,你穿啦!我很肥的,我不會冷啦!”

“可是前面風比較大呀,我坐後面沒關係......”姿芬脫了一半,道。

“不會啦,我真的很肥不怕冷啦!”我坐上車,戴好安全帽,“你把外套穿上啦!安全帽戴好,上來啦!快點!”

“喔。”姿芬戴好安全帽,坐了上來。

我只穿襯衫,路上吹風的確有點冷,天已經黑了。但是,只要姿芬不受涼就好。雖然脖子,手臂,身體都覺得單薄,但是我的心像在火爐旁一般熱。

回到學校,還好宿舍還有十分鐘關門,姿芬下了車,把外套脫下還我,我穿上,熱熱的。感受姿芬的體溫,我的心又快跳出來了。

“安哲,謝謝你的外套,很暖和......”姿芬道,“可是害你沒有外套穿了......”

“你不要跟我客氣啦!我很肥的,不怕冷!”我道,“嗯......謝謝你邀請我去園遊會!我今天玩得很愉快耶!”這是天秤式的客套。

“不客氣!我也玩得很愉快!謝謝你載我!”姿芬道。

“不客氣!”我道,“你......明天要做什麼?”

“我明天要洗衣服,然後看點書﹑整理一下筆記吧。可能沒時間出來玩。你呢?”

“我呀,在家睡覺跟看漫畫吧!可能也要做家事。”我笑道。心想我住家裡,我家有洗衣機可以借她洗,她也可以在我家晾衣服,但是這個念頭讓我腦海裡浮現自己齊八寶上身的景象,於是沒問出口,“你進去好了,外面會涼!”

“嗯!下禮拜見囉!”姿芬和我揮揮手。

“嗯,掰掰,早點休息!”

姿芬雙手抱著肩膀,走進去了,看來她真的有點冷。姿芬其實蠻高的,也不算頂瘦,算標準吧!但是我總覺得她的背影很消瘦,讓我有種好想保護她的感覺。

回家的路上,我想,我下次要不要多帶兩件外套一人一件呢?當然不要。我要讓姿芬穿我的,我要當英雄,我要傳達一個信息給她:即使我犧牲自己,我也要保護你,姿芬。

從那天開始,我無時無刻分分秒秒都想著她,這輩子至今從沒停止過。

也或許有,也只有那幾個禮拜而已,為了學姐,還有我在LA那兩段短短的白爛戀情。

但是我和其他女人上床時,心裡卻不停想到姿芬。


JAW 2006

 
 
第12章。水調歌頭。你的腳踝。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飛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情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週三我去姿芬教室找她,約了她去書街逛。

我現在,能比較有勇氣主動約她了。打籃球時,她每次都來幫我加油,知道她把我當成不錯的朋友,有這樣的發現,即使和名次無緣,我也樂。加上上次在園遊會,相處得很愉快,和姿芬聊了好多好多,我想,我們應該算好友吧!


我週三課到三點,姿芬說她下午有社團活動,問我可不以等她到四點半。

當然可以囉!

我先去圖書館寫我的微積分作業,然後四點半約在校門口,這樣她社團活動回來,我可以載她一起去,再一起回來。

我四點二十幾就到了,男生當然不可以讓心愛的女孩等囉。於是用自以為很帥的姿勢坐在車子座位上等。

但是四點三十幾了,她還沒回來。

四點四十了,她也沒出現,和姿芬約,她沒遲到這麼久過,應該是從來沒遲到過吧!我開始擔心她,又想,可能社團又有事,一時不能離開。

總之,再多等她一會,也沒關係呀!我心中還有種等待的幸福呢!等待著喜歡的女孩,一起去玩,不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嗎?

四點四十五,看到姿芬的身影了,她騎著車,從路的另一邊往我這兒,離我三﹑四﹑五十公尺外吧,騎得蠻快的。

倏然,一輛機車從交叉路口冷不防切出來,差點撞上姿芬。

還好沒有,嚇死我了!可是,姿芬為了閃那輛機車,腳踏車歪了一下,她停了下來,跛躓了兩下。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怎樣,趕緊向她跑去,那輛機車真的很機車,也不道歉,就揚長而去了,可惡,最好不要給我是N大的學生,太惡劣了!

我飛快跑向姿芬,“你還好吧?!”

“還好,”姿芬道,她已經跳下車了,雙手扶著車。她驚魂未定,我也是。

“有沒有扭傷腳呀?”我問。

“還好,有一點。”姿芬道。

“哪一腳?可以走嗎?”我幫姿芬扶著她的車。

“右腳,剛才我跳下車的時候有點扭到。”姿芬動了動她的右腳,“還好啦。”

“很痛?”我問她,我的心快碎掉了。

“還好。”姿芬彎腰揉了她右腳。

“你可以走路嗎?”我道,“呃......我扶你走回去?”其實我幾乎講成‘背你’。

“沒關係啦,我可以走。”

“我來牽車。”我幫她牽了車,陪她慢慢走回宿舍。“噯,繆姿芬,你最近是不是有跟人結仇?”

“呵呵,沒有啦,不小心的,那個人騎好快,嚇我一跳。”姿芬道。

“嚇死我了說。”我側頭看看她,說道。真的,我的心還碰碰跳。

“唔,”姿芬勉強笑了笑,好像還在痛。

“還有,你不要騎那麼快嘛。”

“我在社團有點耽誤,怕你在等呀。”姿芬道。

我噗嗤一聲,覺得她這個理由很白爛,“幹嘛,我等一下又沒關係,你安全比較重要!”

“喔。”

“好啦好啦,不罵你啦,”我道,我真不能責備她,我也會心疼的,“你腳走路還好吧?會不會很痛?”

“嗯,沒關係!”姿芬望著我,微笑道。

我們走到宿舍門口,我把姿芬的車停到停車處,不知道還能不能騎。我道,“你還是在宿舍休息好了,下次再去逛書店。”

“啊?可是不是約好要去,你都等我那麼久了!”姿芬道。

“你腳扭到了啊!休息一下比較好吧?走太多路不好吧?”

“不是要騎機車去?不用走多少路吧?”姿芬道。

“到那裡會下來呀。”我道。

“我沒關係,我可以走啦。”

我看姿芬似乎蠻想去的,給她一個微笑道,“好啊,那,走吧。”

“等我一下,阿哲,我去拿件外套。”

“好,我在這等你。”

“阿哲你有外套嗎?”

“我就穿這樣,一下子沒關係。”我穿了件長袖衫,早上匆匆出門,想不會冷,就沒拿外套。

“嗯......我看看有沒有衣服可以借你。”

“啊?”我道,“女生的喔?”

“不是啦,你等我喔。”姿芬走上去了。

我在宿舍外頭等她,想,不是女生的衣服?她有男人的衣服?誰的?情夫?不會吧?再怎麼有情夫來相會,女生宿舍也攔住了吧!

一會兒姿芬下來,身上穿了件白色絨外套,手上拿了件‘N大中文’的外套遞給我,黑色的外套,紅色的字。(很醜XD)

“給你穿,晚上會涼。”姿芬道。

“妳的喔?”

“我的呀,系上買的啦,男女共通啦。”姿芬道。

“妳的尺寸喔?”

“呵,其實可能是你的尺寸。”

我拿起外套,揚揚眉毛一看,真的咧,看起來是男生尺寸,“妳幹嘛買這麼大的?”

“我想我比較高,也沒有很嬌小,訂的時候填中號,買來就這麼大。”姿芬吐吐舌頭道(好可愛!),我心想顯然賣衣服的是瞎了,姿芬道,“你穿可能很合。”

“唔。”我揚了揚眉,覺得很有趣,穿上了‘N大中文’。

“很合耶!”姿芬道。

“對喔!”我笑道,“那你穿一定超大!”

“所以剛好借你穿嘛!”姿芬笑道,“你穿比我穿好看耶!”

“這個周子洛穿都顯大!”我笑道,我比子洛高一些,也壯一些,放假幾天沒運動的時候肥了一些。

“哈哈!”姿芬笑道,“我記得他還買大號的!”

“哈哈!那他一定袖子很長嘛,像古人!送他去演歌仔戲好了。”我也笑了,心想超好玩!姿芬聽我說笑,也呵呵笑了。

姿芬真可愛。

“走吧!”我們慢慢踱到小黑旁,我把安全帽給了姿芬,發動了車。

在路上,真的涼起來了,姿芬的系服其實料子很劣,理論上來說不保暖,但是穿在我身上,很暖,不是因為料子,而是姿芬的盛情。


我們騎車到了書街,我和姿芬逛了幾分鐘,想起她腳不舒服,一直陪著她,她說她沒關係,叫我去逛我喜歡的,我說沒關係阿,我隨便陪妳看看。姿芬大部份都窩在文學類,她看書,我也隨便拿了書跟她並肩看。後來她買了幾本書,附近吃了晚餐,我送她回宿舍。她叫我把她的外套先拿回去穿。


可是,姿芬的腳似乎真的扭傷了,第二天國文課,我沒看到她來,問了她同學,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給她買的早餐,後來變成我自己的午餐。

直到我下午課結束,心緒中都是姿芬的情形。我知道她今天課到四點,但到教室去看她來了沒,還不如到她宿舍找她。

我打她電話,她在宿舍,腳真的扭傷了,但她說沒大礙,可以慢慢走。說我既然都來了,她要下來看我。

“你還好吧?”我見到姿芬慢慢一步一步下樓梯,腳很不舒服,心完全碎了。

“嗯!”姿芬笑著點點頭,真是逞強的女孩子!

“......”我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每一步都步伐緩慢,雖然只是小扭傷,不至于很吃力,看在我眼裡,每一步就像釘鞋踩在我軟軟的心房。

“沒事啦,只是還有點痛,想在宿舍休息,”姿芬笑道,“當我偷懶好了!”

“......”我無言,只是看著她,我有些自責是我約她去逛書店的,是我在她腳扭傷時沒堅持叫她留在宿舍休息。

“安哲......”姿芬抿了抿嘴脣,似乎不太習慣我這樣盯著她看,我大概關心情切,表情很嚴肅吧。

“你先坐著好了,”我檢查了石階乾不乾淨,叫她坐下。

姿芬坐了下來,我也坐下來。我好想摟著她的肩,給她點安撫。

“對不起,都是我約你逛書店你才會這樣......”我道。

“你別這麼說嘛,是我不小心啦。”姿芬微笑道。

“.....”我轉頭看著她,我怕自己表情太嚴肅,擠出幾絲微笑。

“你別掛在心上。我真的沒事。”

我道,“會很痛嗎?”

“早上有點痛,現在好多了。”

“你有沒有敷一下呀?還是擦藥?”我問。

“早上冰敷了一下。”姿芬道。

“.......”我看著她,又擔心起來。

“.......”姿芬似乎很不自在我這樣看她,勉強努了努嘴,詢問地看著我。沒人說話,氣氛有一點點尷尬。

“呃,妳腳......要不要幫妳揉揉呀?”我說出口,卻覺得很奇怪。

“啊?不要啦,那多奇怪。”姿芬手捂著嘴,吃吃笑了,“不要啦......怎麼可以把腳給人家揉嘛,會不好意思啦!”

“喔......”我呆了呆,皺皺眉傻傻地笑自己真的太唐突了。(啊!姿芬的腳,皮膚會很柔很細很好聞吧!)

“安哲,我沒關係啦,”姿芬笑道,“真的啦,你不要想太多啦。”

“喔。”我低下頭。沉默了半分,道,“對了,妳沒去上課,我幫妳印了我的講義跟筆記。”

“真的?謝謝你!”姿芬笑道,她比較開懷了。

“啊,不客氣呀,”我道,從書包裡拿出影印好的給她。今天早上我特別寫得很整齊咧。

“安哲,謝謝!”姿芬笑道,“你好週到喔!”

“呵!”我笑了,好開心姿芬說我週到,看到我為她做的,我這次也笑得很開懷,覺得心沒那麼痛了。

姿芬翻了翻我印給她的筆記,道,“阿哲,你字好漂亮!”

“啊?還好啦,謝謝!”我傻笑道,不過真的好開心姿芬這樣說!

“真的很漂亮呀,我很喜歡你的字耶。”姿芬笑著說。

“我也很喜歡妳的字!”我道,(其實我更喜歡姿芬的人!)“妳是不是有練過毛筆?”

“有啊,我從國小就練,我爸媽規定的,沒辦法。”姿芬聳肩笑道。

“我就覺得妳字很像練過的!妳知道嗎,妳上次借我印的筆記,我都當成墨寶留起來耶。”這是真話,但是我不是因為喜歡姿芬的字而留,而是因為喜歡姿芬的人。

“真的喔?我寫的很亂啦,你還留喔.....”姿芬伸伸舌頭笑道,表情有點害羞,我看到她的可愛模樣,心都酥了。

“呵呵,不會亂啦,很整齊很漂亮!”我道。“妳常常書法比賽得名吧?”

“有幾次啦。”姿芬微笑道,真是謙虛的女孩子。

“我一看妳的字就知道你書法比賽得名過!”我道。

“呵呵,謝謝!”姿芬笑道,“安哲,你的字也很漂亮,你練過嗎?”

“不算練過啦,以前我們有些老師板書很漂亮,我們就會在下面學他們寫字。我只能算練過硬筆吧。”我道,和姿芬比起來,我那哪算練字,這樣說似乎有點大言不慚!

“你的字很剛強有力,一筆一劃都很認真,和許多男孩子不一樣,可是,嗯......又很”姿芬偏著頭道,“又很......豪邁,嗯,就像你的人一樣。”姿芬道。

“啊?”從來沒人這樣說我過,我有些訝異,我呵呵傻笑起來。

姿芬點點頭。

“哈哈,從來沒人這樣讚美我的字耶!”我笑道,“對了,從來沒看過妳寫毛筆字,下次寫給我看好不好?”

“好呀。”姿芬甜甜地笑道,“我下次抄一首詞給你好了。”

我好開心,“謝謝!我很期待喔!”

我和姿芬坐在台階,繼續聊一堆有的沒的,旁邊人來人往,很多女生宿舍的進進出出,認識姿芬的,會互相招招手,打打招呼或者聊幾句。

其中,有個她的學姐經過,叫岱君,大二還大三的,長相中等(就是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頭髮不長不短﹑近視不深不淺﹑外貌既不難看也不美艷那型的),卻聲音好聽﹑很健談很和氣的一個人,姿芬給我介紹了。

和姿芬這樣聊著,不知不覺竟然搞到傍晚了,天色開始暗了,氣溫也涼了下來,怕她著涼,於是我和姿芬道別,讓她進去休息。


這幾天,我晚上都會打電話給姿芬,問問她腳有沒好一點。她的扭傷不嚴重,三天就完全不痛了,但是,每次打電話給她,我們都聊得蠻久的,直到她說她怕會對室友不好意思,我們才掛電話。而且我好依依不捨!

然後我午夜夢迴時,總是會想到她的腳踝,我從來沒看過姿芬的腳踝,連小腿也沒看過,(上次她體育課是穿長褲的!-_-),但是,由她手腕粉嫩白皙的事實來推斷,姿芬的腳踝﹑小腿﹑大腿,一定是一個比一個粉嫩白皙吧!一定是像水蜜桃一般粉粉軟軟的,哇,好想能夠真的摩擦著她的腳踝﹑小腿﹑大腿,用我的手指;如果能用身體其他的地方去摩擦她,就更優了;鐵定會把她嫩嫩的皮膚都搞得濕濕的。


下一個週一,我早上數學課。前一晚她說她腳好了,會去上課,在教室外面看到姿芬,她遞給我一張卡片。

我打開,驚訝地合不攏嘴。裡面有她抄給我的詞,寫在一張藝術感覺很好的厚厚白色棉紙上,紙上的毛筆字跡清晰乾淨,棉紙貼在一張米色卡紙上,雪紋紙還是藝術紙什麼挖溝的;白色棉紙外圍加了條印著淡紫色和翠綠色的邊框,類似日本卡片在用的那種,算是攙了些日式風格的中式古典吧,卡片是她做的。


水調歌頭 蘇東坡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飛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情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給 安哲 姿芬 七十九年十一月
(旁邊還有她的印章,篆書。)


老師來了,我匆匆謝了她,趕緊跑進教室。

心好熱,心好熱。姿芬,姿芬,害我那節課,喔,不只那節課,我整天都在開心這件事而無法專心!

晚上,我去書局找了膠套,把那張卡片裝起來保護,夾在尺寸比卡片稍大的硬殼地址簿裡,好隨身帶著。

當晚午夜,準備上床睡覺時,又把卡片拿出來品嘗,只開小燈,我摩擦著自己敏感的那帶,閉上眼,腦海似乎看到姿芬水蜜桃般的腳踝,我輕輕低喚著她的名字;後來,我把卡片再小心夾回地址簿放好,微笑著去睡了。

哇哈哈哈哈。

蘇東坡變我性幻想對象了?可不是。


後來的後來的後來,一九九四年之後,我也常常這樣,我看著她的名字,她的印章,但是事後,我都是哭著的。


JAW 2006
第13章。我們學校園遊會嚕!


去完了別人的園遊會,這禮拜輪到我們學校園遊會嚕!我小時候就很喜歡園遊會,年紀很小時,爸爸媽媽帶我去這類活動,很多東西媽媽也不許我吃,所以對園遊會沒有什麼味覺的記憶,但是總記得那種熱鬧的的氣氛。

高中也辦過,印象比較深的一次,是園遊會前我幫班上做了好多要賣的東西,園遊會當天賣的很好,幫賺了很多班費!但是當天因為陪來看我的朋友,沒幫著看攤位,班上有人據說對我不諒解。

回說大學吧。跟高中班上差強人意的團結比起來,大學我們系真是一盤散沙,從園遊會就可以看出來,不過說真的,這才適合我自由的個性!但是也真苦了負責的那幾位同學。光是開個會決定要賣什麼,就花了大半天寶貴時間,後來我終於了解為何專制國家效率高,民主國家效率低了。

你可以想見大家開會討論七嘴八舌的情景(而且根本沒多少人來開會)。

什麼情景呢?舉例來說吧......

“最近流行日式炒麵,賣日式炒麵!”

“很流行的一定很多人都會賣嘛。”

“那賣米血。”

“賣米血,我愛吃,加辣最好吃勒!”

“血好噁心喔,我不敢吃!”

“賣青蛙撞奶!”

“撞你奶頭啦。”

或者是這種情景......

“賣滷蛋吧!滷蛋超好吃。我每天都吃四個。”

“要我們自己剝嗎?剝蛋很麻煩耶。”

“你剝的我也不敢吃。”

“我們系男生多,男生煮的我不敢吃!”過場人物凹肥又上鏡說道。

“你不敢吃喔,那你煮啊。”

“我不會煮啦,我都在唸書,不進廚房的。”

“那你以後怎麼嫁人!”

“她嫁不掉吧!”可能書彬會偷偷小聲說,不過我覺得阿國比較有膽大聲說這種話。

......


總之。

總之還是籌備好了,今天就是園遊會了,會很熱鬧,一定可以看到很多平時不認識的校園美女,外校的﹑社會人士也會來,給我們開開眼界。我好期待唷!

還有,應該可以跟姿芬一起逛逛,重溫上次在C大的感覺吧!

可能還可以吃到姿芬做的東西......

因為高中的事情,我特別問了主辦的明學,弄清楚我的職務。我可能是系上唯一問得這麼清楚的人,結果學長分派了一大堆工作給我。 =_=

明學決定要賣烤香腸,好像是他家親戚開香腸店,拿香腸很便宜。(不要是給我過期賣不掉的!)

我比較喜歡招呼遊客,雖然不見得會見到美女,但招呼人也很好玩。學長卻叫我烤東西顧火,奇怪上了大學以後,常常被分到伙夫的工作,上次烤肉活動也是被叫去烤東西,老天爺是要訓練我入贅了嗎!=_=


一個早上都在顧火,顧到我都覺得自己額頭燻焦了,也沒有時間去參觀其他的攤位或者找姿芬,有點無聊,還好有位姿色不差的學姐來陪我,幫我插蔥插大蒜,才稍微有趣了些。我們生意很好,想不到學長親戚家的過期香腸還很香咧!後來過了中午,人潮少了些,我們攤位也賺了不少,學長叫我休息去逛逛,我今天因為一直在烤,肚子偶爾餓時就不小心給他烤壞一根吃掉,吃了五根半了,最先半根和學姐分了,後來她說她怕胖,都給我吃。我懷疑我往後看到香腸都會想吐!又吃了書彬去別攤幫我打獵來的東西,肚子已經不怎麼餓了。去WC洗了油臉,想找書彬還是阿國去逛逛,可是他們都不見鬼影,我只好自己去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中文系,這裡像衛生棉一樣,對我有吸力。

我在他們攤位前探頭,想看姿芬有沒有在裡面賢慧地為我準備東西!雖說我不餓了,不過他們賣的是蟾蜍撞奶,飲料應該可以解我的油膩吧。

“你來找姿芬啊,她現在不在唷。”

“姿芬不在唷!”

“姿芬不在!”

“姿芬出去逛了!”

我才出現四秒,就同時聽到五個女生對我說,咦,我的臉上是有出字幕說我找姿芬嗎?

呃,她們都知道我這號人,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姿芬不在這裡,子洛也不在,更令人失望的是,文學院女生最多的系,竟然都沒個漂亮的出來招呼。我禮貌地跟女眾們謝了,繼續到處亂走。突然前面看到一群人潮,擠在一圈不知道幹啥。遠遠聽到此起彼落“姿芬加油”“美女加油”的聲音,‘姿芬’雖不是很菜市場的名字,也不是很冷門的名字!是不是我的姿芬呢?也有可能是‘枝芬’‘稚芬’‘智昏’什麼的。

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姿芬,但是我當然很好奇,往人群走去,現在變成這裡是我的衛生棉了。

真的是姿芬,她在一個攤位玩遊戲,套圈圈什麼的吧。搞不清楚什麼,我走進一看,原來是套圈圈,套到了有一客烤臘腸,沒套到也統統有獎,有一客烤魚丸。

因為有美女在玩,這裡圍著的很多是男生,還有幾個拿著照相機,漏著口水,眼鏡都起霧了,鏡片還有原子筆墨水痕跡,看就知道是理工科。我探了探,婷媛和姿芬室友也在,大概和姿芬一道,倒是沒看到書謹。

正在東張西望,忽然聽到一陣歡呼!原來是姿芬套進了!攤位的同學宣佈‘恭喜今天第兩百零三位臘腸得主,獲得臘腸一客!’大家拍手,有人還尖叫高呼,聽到幾聲按快門,我還以為我置身什麼明星簽唱會。“恭喜美女得到臘腸喔!”“美女吃臘腸!”聽到零星幾個人這樣喊,我心叫不妙,擠身到前頭,拍了姿芬肩膀。

“找妳好久都找不到!”我說道。

“安哲!我也去找你耶!你不在!”

“我早上都在啊,剛剛才離開。”我說道。

“我剛去找你的!早上我們攤位好忙,走不開。”姿芬說道。

我想到旁邊豬哥那麼多,又帶照相機,姿芬不該吃臘腸。“臘腸看來很香耶!”我道。

“給你吃吧!我剛在別的攤位吃好多,吃不下嚕!”姿芬笑道。

我沒跟姿芬客氣推辭,我本來趕到她身邊,就是為了接收那根臘腸,如果姿芬吃有人拍照,照片流落出來就不好。


倒是豬哥們的焦點已經不在姿芬身上了,因為謝雅昀也來變態攤位玩,又一群豬哥在此起彼落的給她加油。幾個豬哥們看起來都大三大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學校的,希望我以後不要變成這樣!我不會吧?!

謝雅昀沒有套進,所以獎品只有魚丸,又是一陣拍手一陣快門的。當然我沒和豬哥們一起起鬨,我跟她還算是朋友,不能那麼無聊。而且姿芬還在旁邊。

如果不是呢?

應該也不會!公開對著吃臘腸或魚丸的女人起鬨﹑照相,都讓我覺得不道德。

真是什麼變態系的攤位,老實說後來我也不記得他們什麼系的,當時在注意姿芬就沒看清楚。我邊吃臘腸,姿芬邊跟我聊天,臘腸已經涼了,鹹鹹的也不清爽,香料不香,肉也硬邦邦,搞不好他們的才是過期貨﹔當然我也不是為了餓才吃,所以很難品味﹔不是清廚餘的感覺,說不上來。

叫我一邊吃一邊細細品味的,是姿芬跟我說說笑笑,是她拿了面紙給我的體貼細心。

吃完後我跟著她們三個女生屁股後面隨便逛逛,後來天色晚了,她們說要回去幫忙收攤位,我回系上攤子拿自己東西,攤位都收得差不多了,幫忙收拾了最後殘局,也找不到書彬還是阿國,就回家了。


第二天週一發生了兩件事。

也不能算兩件事,因為一件是我請求子洛的事,所以不算我頭上的事,另一件不大不小的芝麻事,倒是讓我成為名人好兩個禮拜。姿芬是中文新科系花,這個大家是知道的!但是我卻因為吃她臘腸,照片被哪個無聊人士照起來了!據說我的照片還被一些單戀姿芬的人拿去做靶子射!

不過這新聞應該不可靠,因為是阿國說的。

不論可不可靠,這都是我要的結果吧!一來不會有姿芬吃臘腸的畫面被流傳著,而且還有主權宣誓的意味在。


再說另一件我找子洛的事吧。

“周子洛,園遊會那天怎麼都沒看到你?”

“我沒來啊。”

“你沒來喔?你去哪裡?”

“我經痛在家裡休息啊。”

“少白痴了!”

“呵呵,我跟社團的去訪問一個作家啦。”

“誰啊?”

子洛說了名字,“你知道他?”

不是個家喻戶曉的名字,是個冷門咖。

“我當然不知道他,”我懶得跟他說作家的事,我有更重要的事,“對了,你知道那天姿芬跟我被照照片,不知道那個無聊的傢伙照了亂傳。”我切入正題。

“我知道啊,人怕出名豬怕肥。傳照片真的滿惡劣的。”

“我是不在乎。”我繼續跟他說了我吃那根臘腸的緣故,還說了五根半香腸的事情。

“哇薩,你還真有心。”

“不然怎樣,難道叫姿芬吃?那照片不是會被傳得更難看。”

“阿哲,無聊的人很多,別老把香腸的事放心上,不然日子會不輕鬆。”

“不是香腸啦,臘腸啦。”

“香腸﹑臘腸不一樣?”

“不一樣啊。”

“喔?香腸中國的,臘腸外國的。”

“不是,兩個都中國的,味道不一樣,香腸甜的,臘腸是醃過的,有很重的香料味。”

“味道也不一樣嗎?我還以為是以臘腸狗來命名,臘腸狗是外國種。”

“你都沒吃過嗎?可惜你那天沒來!”我繼續道,“子洛,不管臘腸了,反正我跟姿芬跟臘腸狗一起被照,我覺得是好事!不過我有事想拜託你,我想拜託你照顧姿芬,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當她的護花使者。”

“拜託我當護花使者?怎麼了?你得了絕症?”

“你少白痴啦!”我道,“因為你跟她課都一樣,幫我幫她防備一下豬哥啦,我看她好像都不會保護自己。”

“可以幫你啊,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覺得她還蠻會保護自己的,而且我們班人多,大家都很講義氣,會幫姿芬擋。”

“你們系現在都認識我啦!”哎呀,希望我這純情少男不是被定位為無聊豬哥!

“我們系上本來就都認識你啊,”子洛道,“你很有名耶,不是那天才開始的。”

“那我被你們系上人定位成什麼?”

“來站崗會被通報的人吧。”

“啊?這算是好事嗎?”

“算不錯吧,有些來站崗會被掃帚掃出去的。”

我搔搔頭,“所以我算......類似......沒被屏障的網站IP?”

“啊?”

“漏網之魚?”

“漏網之魚定義不一樣吧?”

“突破重圍進入卵子的精子?”

“......”


JAW 2018
第14章。朦朧。


大學就是不斷地玩樂。園遊會結束後,就準備聖誕舞會了。

去C大那天,我終於鼓起勇氣﹑第一次喊姿芬的名字,她一點也沒生氣,還問我喜歡被叫阿哲還是安哲;之後還精心做了卡片送我;最近我真的蠻確定,姿芬對我也有感覺。

嗯......是吧?


現在我幾乎每天都會遇到她。下午如果不跟書彬他們打球的話,我會約姿芬去圖書館一起念書,如果打球的話,她有空會來球場找我,然後我們會一起去吃晚餐,有時候和書彬他們或社團上的人,一票人一起,有時候,就只有我和姿芬兩個人。我很高興,和姿芬,現在是熟朋友了。

跟我們不熟的人,應該會覺得我們是一對情侶吧,比如說圖書館的館員,或者小吃店的老闆。

跟我們熟的人,大概會覺得我們關係噯昧。書彬子洛以外,我從來沒有明白告訴任何人我喜歡姿芬,他們熱心幫我製造機會;大家互動太多,連阿國和育華也發現了,還一直叫我去表白,真囉唆,好像老爸老媽一樣。朋友的默契與細心,真是不容小覷。

但是我還是不敢和姿芬表白,我想,我是不是金庸的古書還是少年漫畫看太多,裡面的愛情都很曖昧,讓我以為愛情就是要這樣?比如,犽羽獠和香都互相喜歡;從第一集到最後一級都關係曖昧。

其實我是,越對姿芬痴心,就越怕表白後萬一她其實沒那個意思,會從此不理我。


但是,人有時候也會衝動的,尤其是我們這種血氣方剛時時刻刻被荷爾蒙控制的少男。

衝動,有時候會是好的決定,帶來好的結果,但是你永遠不知道。


今天週四,姿芬說要和她朋友吃晚餐,但是說想問我幾個數學問題,於是我們約了晚上去圖書館。

我喜歡圖書館,濃濃的書香,空調中飄著淡淡汗味,很有學生戀情的感覺。

其實姿芬大部份都會了,只是對應用題不太有自信;我覺得她很用功,應該不需要我的幫助。不過,這樣也很好,因為我喜歡跟她一起念書。

我也討厭跟她一起念書,姿芬坐在我旁邊,我不時聞到姿芬的髮香,常叫我意亂情迷,難以專心。

但姿芬看來很專心,我也不想讓她看扁了,總是要這樣對自己說,才能把心思拉回書本。但不一會兒,我又會一邊讀著課本,心裡一邊想著就在旁邊的姿芬,很想把手伸過去,握住她的小手,很想用手臂環著她的肩,很想很想,把鼻子埋到她的髮絲裡,貪婪地吸著她的髮香,而不是在一兩尺外偷偷地品嘗。

所以有時候和姿芬一起念書,是很事倍功半的。但我還是喜歡,每次到了要離開圖書館時,我還是會心如刀割依依不捨。

沒有關係。如果能每天都這樣,我還是很快樂的。約在晚飯後,都是我去宿舍接她。我很喜歡載她的那段搖搖晃晃的路程,最近開始,我載她的時候時,她會扶著我的肩。我很喜歡那樣,能給她依靠的感覺。

但是那也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快到宿舍時,我心裡都會油然升起一種妄想,想假裝沒看到宿舍近在眼前,就這樣騎下去,把她帶到天涯海角,永遠不要分開。

但是如果真的這樣,她大概會倏然跳車然後永遠不裡我吧?!

如果到了宿舍門口,離關門還有幾分鐘,我們會左近找個隱蔽角落聊聊天。我會故意找理由再約她,比如明天一起讀書啦,有文科的問題要請教她啦,約定一起去社團啦,為了謝謝她教我功課想請她吃飯啦,最近有展覽要不要一起去看啦,聽說哪家書店在打折可以一起去搜購啦,我總是有藉口的。

而且提出來的,最好是可以講久一點的話題,這樣我就和她一起坐在台階上聊。

姿芬也從來沒冷淡對我,她會陪我聊到宿舍關門的前一分鐘。

除了最近天冷了,我會叫她趕快進去免得著涼。雖然這意味著早別離,但是我不要姿芬受涼。

剛剛風一陣吹來,卻叫我猶豫地沒說出‘很冷,你進去好了’這樣的話。因為,風吹散了姿芬的長髮,細細柔柔的髮絲飄在姿芬臉上,我有半秒鐘隱約聞到了熟悉的髮香。在很美的月光下和街燈下,姿芬的臉完美無瑕,我痴了。

在姿芬伸手想把自己臉上的髮絲撥開前,我先她一步。我從來沒有碰過她的頭髮或臉,但是我想擺脫‘只是朋友’的框子。

我撥開她額頭一邊的瀏海,目不轉睛地看著姿芬的髮,額,臉,眼,姿芬眼中帶著微笑,沒有拒絕我方才的動作。但她並沒一直看著我,視線卻低了下去。我痴了,視線向下移動,停在姿芬小小而嘴角微微上揚的櫻唇上,我的右手伸下一點,輕輕划過她的臉,繼續伸下更多一點,輕輕觸著她的下巴,說時遲那時快,我還沒考慮是否真正有膽來擺脫‘只是朋友’的框子,頭一低,我的嘴唇已經靠近她的了。

不容遲疑......



我吻了她。

一秒,兩秒,三秒。

我不敢動,氣也不敢呼一個。

四秒,五秒,六秒。

腦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是,問著自己:這樣的接吻方式有沒有錯誤?

姿芬卻把我推開了,雖然是輕輕的,我還是很傷心。姿芬很小聲地道:“會被人家看見啦。”她輕遮起自己的唇,沒看我,隔了許久許久,她用更小的聲音道:“我要進去了。”頭也不會地快步走進宿舍。

留下我,詫異自己的行為與衝動,傷心她並沒有給我愛情的回應。

留下我,擔心今晚是友情的終結,擔心姿芬會恨我在‘只是朋友’,無預警的狀況下吻她。

留下我,回家的路上,心碰碰跳快跳出來了,倒不似剛才氣也不敢呼,現在喘的要命。

我不知道姿芬從前有沒有男朋友,這會不會是她的初吻呢?如果是,而且她又對我沒感覺,大概會從此恨我吧。

像世界末日一樣,她會恨我。

回到家,洗完澡,滿思緒都是姿芬,快十一點,我還是決定要當個紳士,撥了姿芬宿舍的號碼,準備道歉。如果她從此都不理我,也就罷了,但是我不能小人。

很緊張的七個按鍵。生平最緊張的一次,打電話給女孩子。

如往常,鈴一下就接起來了。

不是她接的,聲音粗粗的,好像是上次一起去美術館的室友,“喂。”

“喂......請找繆姿芬。”我很緊張,但是一念之間,我豁出去了,突然變得很冷靜。

“姿芬不在寢室耶。”

“喔......”該死的情況。

“你哪裡找?我幫你轉告她。叫她等下打給你。”

“啊......我是吳安哲。不用轉告她......”真不知道該不該問,但是我年輕時很沉不住氣,還是問了:“她看起來有在生氣嗎?”

“是你呀。”(她竟然記得我=_=||),她道,“生氣?不知道耶......咦,怎麼回事?”

“沒什麼,不好意思打擾了。嗯......再見!”


我還是掛上了電話。

我很沒膽,我知道。

又要裝紳士。

其實我只是想,如果跟她道歉,即使她心裡怨我,她應該不會從此不理我,那,可能還可以在她身邊打轉,或許有一天,她還是會願意點頭跟我嘗試交往的?

我忽然心上湧起一股熱血,覺得既然喜歡她,只當朋友是多麼蠢的行為,全校所有的男生都送花送果送情書地追姿芬,我卻還是只敢當她朋友的膽小鬼。

還是道歉吧,用寫的。我拿出高中時買的淡藍色信紙,這是高三時和智芬通信時買的。寫了兩次,就斷訊了。那時特地為寫信買的深藍色鋼筆組也還在。很久沒用了,我怕顏色會深淺不一,於是裝了新水管,又把筆尖擦乾淨,試寫了幾個字。

道歉信呀,道歉信呀,第一次寫,我實在不會。我唯一會的,只有儘量表現出誠意吧。

“姿芬:

今晚很對不起,我也沒料到自己會那麼衝動,做出冒犯你的舉動,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生我的氣﹑永遠不原諒我, 我還是要寫這封信,表示我的歉意。

認識你真的非常開心,我也一直都把你當成是很棒的一個朋友,從來都不願意破壞彼此的友誼,所以,希望你能原諒我,好嗎?

(OS:好難寫呀。似乎總是在重複同樣的話。信紙還有好大一片空白怎麼辦。)

(OS:於是我接著寫。)

我想你可能很早就知道了,我一直喜歡你。(OS:糟糕,我竟然衝動寫出這個!要重寫嗎?可是前面那兩段我字寫很漂亮說,撕掉就太浪費了,好吧,豁出去了!) 從第一次在社團見面,我就覺得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你功課好,人緣好,聰明,溫柔,善良,甜美,有許多我從未在別的女孩身上看到的特質,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認識你之後的日子會不一樣,果真,跟你熟了之後,發現你有好多優點,覺得能夠和你做朋友,是很幸運的一件事。

但是每次見面,都被你獨特的氣質深深吸引,上課時,在圖書館溫書時,我常偷偷看著你;每次都好想告訴你我的感覺,想告訴你,你是我所見過最迷人可愛的女孩!卻又深怕那會唐突了你,把你嚇到,而失去做朋友的機會。

我不知道在這件事發生後,你會不會從此不再把我當朋友,但是,無論如何,我誠心誠意乞求你的原諒。

(這樣應該OK 吧,幾乎滿紙都是客氣的言語。但是我還是白目地加了這句--)

一直不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也從未聽聞你和誰在交往。不了解你的過去,但是你的未來,有可能讓我參與嗎?

--安哲


我很細心地一筆一劃,寫出最整齊的字跡。智芬曾說我的字很有帥勁;姿芬也說過,我的字有一種剛強豪邁的氣質,但也整齊地和很多男孩子都不一樣,她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我希望我的字跡能換來一些同情票,讓姿芬心動。

署名我也正經地寫‘安哲’而不是像上次寫的朋友間叫的‘阿哲’,我介意,我寄望,我祈求,姿芬會正經地考慮和我更進一步。

阿勒,這竟然變成一封情書。-_-|||


幾年後我發覺,這封信壓根就是白爛。我不過是想表白想求愛,又不敢,友情和戀情相雜,寫得四不像的一封信。而且,什麼優點,什麼氣質,都是白爛,其實我喜歡上姿芬,第一就是因為外表啦。二十幾歲後,知道十八歲的小女孩是那麼好騙,我就不會寫那麼呆的信了,文情並茂的臭屁,原來不只從前作文課可以寫反共復國騙國文老師(但我想國文老師心照不宣) ,騙女孩子也照樣效果奇佳!


那晚,我睡得很不安穩。第二天的課從10點一直斷斷續許到三點,前幾天說好週五要載姿芬去搭回台中的車,現在都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讓我載。可能會讓她同學載吧,或許她寧願自己提著重重的包袱走到車站坐公車到總站轉車,也不願再坐上我的車。

我自己太衝動,又能怎樣呢?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信那給她,我盤算著哪一節下課時間夠長,老師又不會早點名(我太帥了,老師都認識我!=_=),我可以先溜到她的教室把信拿給她。

可是這是禮拜五,都沒有這樣的機會。早晚5個鐘頭的課,我連著5個鐘頭心不在焉。最後一節的實驗,我們這組還做得最慢(因為書彬感冒沒來=_=||)。下課鐘都響了,我們才草草趕完。

我背起書包,書包裡沒什麼太重的課本,但是,那封信在裡面,讓我覺得很重。

走出教室的步伐也很重,我沒有方向,我不知道要去哪裡。

直到有人叫我。‘阿哲’一聲蠻小聲,我幾乎沒反應過來,她又喊了,“......安哲。”走向我,在兩公尺外停住。

姿芬來找我。

我呆住了。

我想我當時樣子一定很白痴,嘴巴微張,忘記口水有沒有流下來。應該沒有吧,因為覺得嘴唇乾乾的。

姿芬在我們教室門口,她帶著很難發覺的微笑,嘴唇卻緊閉著。她看著我一兩秒鐘,咬咬嘴唇,然後又低下頭。

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世界靜止了。我想,我的血液也停止流動了吧?

姿芬又抬眼看看我,輕咬了嘴唇。她的移動,讓我的世界又活了過來。我記起怎麼說話了。

“......妳怎麼來了?”我劈頭就問。

“你不記得要送我去車站囉?”姿芬輕道,嘴唇微微翹起。我看不出來她有沒有在生氣。

“喔......對......我想說......要去宿舍找妳。”很爛的藉口。我原本根本不知道她還理不理我的。

我心跳突然很快,血液亂衝。

“唔。”姿芬下巴皺了一下,應了一聲。啊我覺得她皺下巴的模樣好可愛呀!

“那......走吧!”我接過她的包包,往停車的方向走去。我走在前面,不敢看她,昨天要道歉的滿腔勇氣,都不屬於我了。

到車子的那幾分鐘內,我們都沉默。很奇怪,很弔詭,很長很長的幾分鐘。

“對了,安哲......”姿芬在上車前突然道。“你......昨天有打電話給我嗎?”

我不太敢直視她的臉,眼光飄向她的髮際,努了努嘴試著擠出一個微笑,脖子點點頭。

“嗯.....我室友跟我說了。”

“那......”我還是發了聲。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現在要把信拿出來嗎?

“安哲,只是想跟你說......我沒有生氣,你不要想太多。”

聽到這句,我終於有些釋懷。我又點點頭,我敢看她的眼睛了,我微笑了笑,發自內心地釋懷,雖然還是拘謹地緊閉著嘴。

“那......走吧!早點去,不然會很多人。”

我上了車,姿芬也坐上車。而且她有輕扶我的肩膀!

她並沒有不理我,我好開心!!!

開心得好想大叫,好想大哭,好想大笑。好想......呃,強吻她。

現在在騎車,還是不要吧。

那,我要不要把信給她呢?


像從前一樣,姿芬一直扶著我的肩,一直到車站都沒有放開。

有點趕,都是實驗課害的。還好到車站時,幸運地,姿芬每次都坐的﹑時間剛好的那班還有位子。還有十分鐘就要開了。

幸好買票的隊不長,或許因為下禮拜就是聖誕節,又名行憲紀念日,連放三天,很多人選擇那時回家而非這個禮拜吧。

買好票,我幫姿芬拎著行李,肩並肩走到候車處,兩個人都沒說話。

我還是把信給她吧,既然都寫了,不要浪費。而且,我真的想明確地表白。我不想再等了。昨天的意外,叫我也很意外,但是,認真的表白是深思熟慮過的。

應該是吧?


我怕。


“你要不要買飲料?”我問。

“嗯......”姿芬看看錶,說“來不及買了吧。”

“那裡有販賣機,我去幫你買!”

“嗯.....”姿芬有點猶豫,“礦泉水好了。”

我點點頭,摸了摸口袋的零錢,快步走向販賣機,這販賣機生意很好,很多都沒有了,還好還有礦泉水。

深怕和姿芬相處的時間短了,深怕她口渴了在等我,十幾公尺的距離,好遙遠。

我怕礦泉水瓶上的的水珠太冰,會讓姿芬拿了不舒服,在自己外套上擦了擦,才遞給她。

“謝謝!”姿芬接過。臉上帶著很淺很淺的笑容。她今天看起來有點疲勞。

我不時忍不住偷瞟著她,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尷尬的。

看看錶,還有5分鐘。

我還是把信給她吧。

我把信拿出來。遞了給她。

“這什麼?”姿芬問道。

“情書。”啊我怎麼會這樣回答!

“噢。”姿芬看來有點小訝異,還是接過了。

姿芬又輕輕咬了唇,看了看信上我(很細心很細心地)寫的很整齊的‘TO:姿芬’兩字。這樣親密的寫她的名,我想我也是豁出去了。

“嗯,我該上車了。”姿芬把信放進外套的口袋,道。

“那......掰掰,一路小心。”我和姿芬揮揮手,輕輕地。雖然好想上前抱住她,留住她,永遠。

姿芬卻頭也不回地離我越走越遠。

我這時才鎮靜下來﹑發現,姿芬今天穿得很可愛,上次那件淡粉紅色的蕾絲領子襯衫,乳白色的棉質長褲,愛迪達白色粉邊球鞋,跟我有一件很像的淡藍牛仔布外套。

我看到她往車後排走,找到離我這邊近的靠窗位子,朝置物架上放了行李後坐下。

司機上了車子,還有三分鐘開車。

我開始緊張了,因為姿芬好像拿了信出來在看。

在國光號離開之前,我不想離開,我想看著姿芬,和她揮手道別。就像,就像,是她的男朋友一樣。

姿芬好像在看信。我靠在候車處的欄杆,可以看到她的臉,卻因為公車窗子的反光(還是都沒擦??)而不太清楚。姿芬表情似乎都沒變,我的心快跳出來了。

原本放停車檔的國光號,被司機換成起步檔。

姿芬要離開了。我忽然好想哭。

就在司機大哥起步的同時,姿芬轉頭往我這邊看。

她對我微笑,揮揮手。

我頓時因為她馬上要離開而思念決堤傻掉了,卻在國光號轉向之前的瞬間回過神來,和姿芬揮揮手。

我想我臉上應該也有笑容吧。

國光號像過去每次一樣,在我面前轉了個圈,由於太多車輛,走走停停才揚長而去。每次我都盯著國光號的巨大車體越來越小,心裡想著在裡頭安穩坐著的姿芬。覺得同樣是在台北市,在半公里內,卻好似在不同的空間。我是留在台北的靜止的一個點,姿芬卻是不斷往台中的移動的向量,漸漸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軌跡。往常,我總是覺得,週日晚就會再見了,也不過兩天四十八小時,我會去接歸來的她,就像是她的男朋友一樣。然後又可以天天在學校見面。

可這次看著她回台中,看著國光號消失在街的那一頭,我卻出奇想她。

我喜歡姿芬。

我愛上她了。


七十九年十二月十六日,星期四,永遠像刺青一樣刺在我心中的日期。我的初吻,初戀,都是姿芬。



後來我回想起,很慶幸,好在初吻那天我們都戴隱形眼鏡。XD




JAW 2006
第15章。聖誕舞會 (就白爛咩!)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原來因為初吻事件,讓我覺得是世界末日到了,代誌大條,姿芬會永遠不理我;但是她卻和沒事人一樣。那個週日她回來,照常六點半打給我,我照常騎半個鐘頭去接她,送她回學校,照常七點多回到宿舍,她照常說她餓了,照常問我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照常說好,她照常快步走回宿舍先放行李再洗把臉,照常八,九分鐘左右下來,我們照常去學校附近吃,吃完照常附近逛一逛,照常在宿舍關門前十秒鐘趕回來。

那..... 如果她都沒反應,我的表白算什麼。=_=

不過還是有個不一樣的升調小插曲。這次她從台中回來, 我們照常七點回到宿舍時,她從她那個天藍色愛迪達包袱裡面拿出了個物事給我。

是一條白色的圍巾!

“嗯!送你的!”姿芬很俏皮地看著我。

圍巾是個新買的禮物,包在塑膠套裡。

禮物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頓時呆住,一時忘記去接,待我回過神來接了之前那千分之一秒,在姿芬的眼神中看到一絲奇異的神情,眼光正對著我,但是剛才的笑意幾乎消失了千分之一秒。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神情,她從來沒有過。

手裡捧著姿芬送我的新圍巾,有些些重量,我突然好高興!

“真的?送我的?”

“嗯!”姿芬點點頭。抿著嘴微笑。

“謝謝!...... ”這時我覺得我好像臉紅了!我是真的裂了大嘴笑開了!“謝謝!......”我一直道謝,好呆!

“冬天到了,你騎車風大可能會冷。”姿芬道。

我用力點點頭。最近的確是有點冷,我其實是有條舊圍巾的,但是忘記放哪裡了。從今天起,不管多大的風,都冷不到我,我會很溫暖的。圍圍巾時會圍到臉,嘴,鼻,和圍巾接觸,好像和姿芬這樣親近一樣!

“謝謝!我好喜歡!”我真的很開心!心跳好快!

“你都還沒打開看耶!”姿芬又俏皮笑道。

“嗯!”我藏不住笑容,用力點點頭,開了膠封,抽出圍巾,有新衣服的味道,白色的圍巾尾端有白色的鬚鬚,而且重要的是,這是尼龍的,對於鼻子對毛線會過敏的我來說很重要。姿芬沒忘記我的喜好!

我好喜歡姿芬的禮物!

“謝謝!我好喜歡!”好幾分鐘,我只會說這幾句話!

姿芬似乎也很開心,表情很開朗。她剛才的詭異神情完全消失了。

“那......我請你吃晚餐!”我抓住時機,我一定要和姿芬,我喜愛的女孩,共度今晚!

姿芬笑了,道:“那我先去放包袱!”

姿芬進去後,我撫摸著新圍巾,心裡好暖好暖,想戴上又怕顯得很猴急,想親吻圍巾又怕有人看到認為我神經病。心情卻飛到雲端,這三天來的徬惶與擔憂,都一掃而空。姿芬沒氣我,沒怪我,也許是,願意接受我?

所以我現在算她的男朋友了嗎?

姿芬從沒有明說,我還是不確定,不過這不重要,姿芬沒有拒絕過我,所以,我多少可以角色轉變吧?


說過,我年輕的時候很蠢,和所有的十八九歲少男一樣。我不懂女孩子的心,即使多麼想要把愛意表給她知,卻不知如何下手。十多年後我回想,突然領悟了姿芬對我做過的所有事,都是基於她對我也有對等的好感。


也就是因為我很蠢,第二個週末的聖誕舞會,我們兩個才都沒去成。

同學們已經討論這個很久了,尤其對我們許多剛從和尚尼姑學校解放出來的大一生來說,真算是有生以來沾的第一次暈腥。高中時也有過一次舞會,但是那不同,學校舉辦的,老師教官一旁監視,誰敢盡情去跳。況且我當時根本沒女朋友。

我也知道,很多人在約姿芬,每次送她花呀草的那些男生,裡頭包括我一狗票學長。我也打聽到,她還沒決定跟誰去。雖然很想,我真的不敢約姿芬,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她很有可能會答應,但如果那樣,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可能會成為很多男生的情敵,會被恨。上次的臘腸事件,我曉得有姿芬的仰慕者把我當情敵了,基於保護我自己人身安全的理由,我和姿芬還是不要一起露面。18,19歲的少年都是發情虎,太受女人歡迎而惹禍上身,我還不想那樣咧。

還有個很重要原因,我害怕錯算了那被姿芬拒絕的機率,其實比我想像中大。

還有個很奇怪的原因,我害怕和姿芬走得太近,會太早獻出我的心。

這是啥爛理由呢?後來卻還時而出現。

而且還毀了我。我現在回想,常歉疚沒真正把全心給姿芬,我終於知道,我當初並未全心全意愛她。看到嬌弱的她,我總是想保護,卻只是在滿足我的大男人英雄主意。我對她要求很多,以為自己這樣才像她男朋友,但是其實限制了她很多的自由。我總是要姿芬對我付出,總是叫姿芬遷就我,卻任性地連少許回應都吝嗇不給。

但我後來了解,姿芬擁有很慷慨的感情觀,她一直不在乎報酬地對我付出,而且很樂意這樣做。對我的付出,可以說是她快樂的源頭。


其實當大一時,我也是,只要能對姿芬付出,我就快樂。或者可以說,只要能常常看到姿芬,我就快樂。

但如果和她的互動,來的速度超過我的預期,我就會猶豫。

所以,雖然不希望她舞會被別人蹭走,我卻以“只要能在姿芬身邊默默守著”為滿足而躊躇沒有主動約她。

所以,直到週六晚的舞會前兩天,我還沒打定主意要不要約她。

我一直很不確定,自己和姿芬到底算什麼關係。只是認識的人?很好的朋友嗎?幾乎是男女朋友?


現在回想起來,答案很清楚,當時只是:愛在朦朧不明時!


或許她曾給我過暗示。週三傍晚,我和子洛一起打籃球。書彬沒來,又去找謹慧了。他們倆最近進展得很好,讓我終於看清楚這重色輕友大野狼的真面目。

反正。

兩個人打實在比較無聊,我們幾乎都是在邊投籃邊聊天而已。

“你聖誕舞會要去嗎?”子洛問我。

“沒決定耶,你咧?”我反問他。

“應該不會去吧。又沒舞伴。”

“喂,萬人迷,你隨便約一個也會有人要跟你跳吧?”我說這話是真心的,子洛真的長得很英俊。

“拜託,”子洛用力丟球過來,“哪是可以隨便約的。”子洛頓了頓道,“而且我又沒有喜歡的女生。”

“那你約繆姿芬好了,你們不是常在一起混。”我站上罰球線,邊拍,準備投籃,很訝異自己會蹦出這句話。

“喂!你幹麻不約她,要叫我約?”子洛道。

“嘿!”我投籃。

砰一聲打到籃框,沒進。

“喂!你幹麻不約她?你自己想約對不對?”子洛的問題竟然窮追猛打。

我向前小跑撿球。

“喂!”子洛又叫。

“喂!”我傳球給他。

子洛投了個四十五度角禁區,進了。球從從籃網落下來,我跳起來接了,快速到運到右邊投了一球擦板,進,又傳給他。

“很奇怪。”我說。

“什麼很奇怪?”子洛邊運球邊問。

“就.....約她就很奇怪,我又沒有跟她熟到那個地步。”

“什麼地步?”

“呃,就......男女朋友吧。我跟她又不是。”

“可是你明明喜歡她。而且跳舞不用男女朋友吧。”子洛這時候在三分線,為了讓在籃框下的我聽到,還挺大聲的!糟糕球場另一邊還有別人!-_-||

“喂!!”可惡我手中沒有籃球,不然必會臨時徵召為手榴彈!

“呵呵。”子洛跳投,竟然又進了!

子洛剛才說我喜歡姿芬,我突然覺得很尷尬,頓時覺得全身血液竄得好快,一個衝動抓起掉落下來的球,快速運往禁區,轉身跳投,又進!

我有點喘,我知道當然不是因為跑了兩步,而是因為子洛道破的那個事實。

“好啦,阿哲,你到底要不要去舞會?”

“又沒人要跟我跳。不然你跟我跳好了。”想避開姿芬的主題,我開始耍白爛了。

“好啊!”子洛突然表現得很興奮,抓起我的手做跳舞狀。

我也把球輕輕丟到腳旁,抓起子洛的手,開始跳很誇張的華爾茲動作,還亂哼起調子。子洛也亂哼起來,我們很為耍白爛自娛而自豪,直到旁邊有人叫:“周子洛!”

怎竟然是姿芬!=_=||

我突然覺得很丟臉,馬上停下白吃動作,子洛竟然還牽著我的雙手不肯放。

其實白吃的樣子被她看去,也沒什麼。我原本就是那種,喜歡的女生在旁邊,我就會變得像小丑一樣愛耍寶的,認為這樣她們才會記得我;雖然心裡很緊張,全身血液流速好似都快三十倍了。

“哈囉。”姿芬看著我笑,招招手。

我也招了回去,道:“妳社團活動結束了喔?”我知道她最近不但在忙詩社的事,還常去子洛介紹的口才社。

“嗯!”姿芬點點頭。“你們要不要去吃飯呀?”

“好啊,一起去啊。”我聳聳肩,看看子洛,想徵尋他的意見。

子洛也聳聳肩,表示隨便怎樣都好。

“可是我們剛剛在打球,有臭汗味喔。”我突然自以為幽默地道,向著姿芬。

“噢,還有剛剛跳舞也跳出很多臭汗。”子洛笑道。

有嗎?子洛你會不會很誇張!

“我有看到你們跳舞喔。”姿芬答道,瞇著眼呵呵笑了起來。

每次看她這樣可愛地笑,我就不由得痴了。

“妳有要去舞會嗎?”子洛竟然劈頭問了姿芬。

“還沒決定耶。”姿芬聳聳肩。

“妳要跟誰跳呀?”子洛今天的問題都是窮追猛打型的。

姿芬又聳聳肩,不作聲。

“太多人約她了啦。”我拿起球,邊用手指轉著球,邊向著子洛說。我故做著吊兒郎當。我,我,我不敢正面對姿芬說‘妳太多人約了。’

“還好啦。”姿芬低下頭,微笑道。

“如果我送你水晶,要不要跟我跳?”子洛邊擦汗邊問姿芬,我就知道他在耍白爛。

“那你先送了,我再好好考慮。”姿芬笑道,也耍白爛。

我在一旁都不知道如何接他們的話,舌頭好像打結一樣。

“可是水晶很貴耶,我很窮耶,有錢人在這裡啦!”子洛嘻皮笑臉著,竟然拍拍我!@@

喂......周子洛,不要扯到我,會害我臉紅泄底啦。

“......我也很窮耶!”我真的很怕自己會臉紅。我不敢看姿芬,卻還是忍不住看她一下,真的很想知道她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參加舞會。卻看到了姿芬臉色有些奇怪,怎麼說呢?似乎和上次送我圍巾時一般的眼神。

我覺得很尷尬,試圖改變話題:“噯,那你們要去哪吃呀?”

老實說那天晚吃了什麼,我根本忘了,腦裡都是亂糟糟的,當晚晚餐我根本無心品味。


打籃球那天後,就沒有在提到舞會的事了,而日子也漸漸接近週末。原本如果姿芬週五要回家,我們週四之前都會有意無意地聊到,然後我就會自告奮勇說要載她去搭車,她也欣然接受。但是這個星期很奇怪,週四國文課她一下課就離開了,沒講到話,也沒機會一起去圖書館,或是大夥人一起出去吃。

難道她在避我?

那我就更不敢約她了。

雖然上次吻了她,她沒表示介意。但是有沒有可能,她‘想通了’,覺得我是個不值得留戀的男孩?

也許她答應了當其他男人的舞伴?

我竟然開始嫉妒。但是現在想起,已經太晚了。

我開始好嫉妒。跳舞,是一男一女相互間有韻律的運動,很像性行為。這就是教我如此嫉妒的原因。

那我是要約別的女生呢?約誰呢?還是,叫子洛男扮女跟他跳?太扯了吧!

週五也是腦子亂糟糟一上午,沒專心上課,我決定,還是問姿芬看看好了。並不是突然不害羞了,也不是‘給自己一個機會’,而是,如果我不問的話,‘是不是該約姿芬’這個問題,就會在我腦中縈繞不去,晚上鐵定會失眠的!

上實驗時我一直在想,要怎麼約她。下了課後,我跟書彬說我要去找她,要趕快走。我迫不及待打到她宿舍,室友卻說她回台中了!

姿芬竟然不告而別,在討厭我嗎?可是最近沒得罪她吧?還是,想起上次我冒失地吻了她,記起該生氣了?

怎麼辦?

問了室友,室友卻不知道她家電話。

我想起書彬說,下課後和謹慧約在圖書館。我真的想知道姿芬說了什麼,是不是我真的又惹她生氣了,所以我只好很厚著臉皮地跑去圖書館找他們,一定要問個清楚吧,否則晚上還是會失眠的。

他們約在圖書館,其實也不是念書,週五圖書館人少,找個隱密的角落談情說愛,把圖書館當成免費賓館了。


謹慧已經在那裡了,書彬在她旁邊坐下,我做了對面的位子,謹慧看到我,不等我發話就道:“姿芬叫我跟你說,她回台中了喔。”

“為什麼那麼早回?”我問,以很直的語氣。

“她說她有點小感冒,好像喉嚨痛,想早點回去。”

“喔。”原來不是在生我氣,但是聽到姿芬病了,我頓時覺得好心疼,但是我怕被識破,外表裝得很平靜。

可是,真的,心臟這塊會疼疼的。

“那......”我不知如何接下去,心疼的感覺叫我訝異,舞會我也會孤寂,腦中霎那一片空白。

“嗯。”謹慧點點頭,很酷。好像在說,吳安哲,你命中註定不能和姿芬跳舞。

“你有沒有她家電話,台中的家。”

謹慧點點頭,道:“你沒有喔?”

我搖搖頭,續道:“那地址咧,可不可以也寫給我。”

我有一個計劃,我想去看姿芬。

“你要她地址幹麻?要去找她喔?”謹慧問,我覺得她在捉弄我。

“給我就對了啦。”

“給他啦,人家愛得很苦耶。”書彬賊賊地笑,竟在一旁糗我!

“好啦,看你面子唷!”謹慧轉頭對書彬道,還皺鼻子裝俏皮。哼。

“謝啦!”我還是得放低姿態呀。

謹慧從書包中拿出個小本子,地址簿,她邊翻邊道:“拿筆來抄啊。”

我從書包裡拿出我的地址簿,翻到有姿芬宿舍電話的那頁,突然,上次夾在裡面的那張卡片,‘千里共嬋娟’的那張,滑了出來,落在桌上;正面朝上,我加裝的膠套有靜電,於是卡片就黏在桌上了。

“咦!”書彬和謹慧同時叫到,“這什麼?”

我知道他們明明看見了,還大呼小叫,謹慧竟然迅雷不及掩耳揭了去。我很緊張,我不想讓他們看到(但我慶幸同宿舍的謹慧不知道卡片的事),又怕伸手去搶會搶破我一直小心翼翼呵護的小禮物,我低聲喊:“沒什麼好看啦,拿來啦。”

“等一下,我看!”謹慧拿著卡,湊到書彬旁邊,他們很故意又玩笑似把身體後仰,好叫我搶不到,還哇,哇,很噯昧地輕叫著,要不是這裡是圖書館,會叫給全N大的聽到吧!=_=

謹慧看了好久,還翻反面,終於還給我,道:“你沒約她一起去舞會喔?”

“沒有啊,太多男生約她了,我大概沒機會吧。”我說這話時,其實好想哭。

謹慧嘻嘻笑了笑,轉頭對書彬聳聳肩做了鬼臉,我不想理會她的心態,低頭仔細抄姿芬的地址,抄完還核對三遍。後道:“我走啦,不當你們白熾燈泡,掰掰。”


我想去買個禮物給姿芬,就算沒能一起參加舞會,好歹是聖誕節,對于暗戀的人,也要有個表示吧。喔!不算暗戀了,我已經表白了。

而且姿芬對我那麼好,基於好友的立場,也應該去關心感冒的她吧?

要買什麼好呢?

越在乎的人,就越難買禮物。不僅是個人品味的泄漏,還有究竟能取悅對方多少的問題。現在再回去問謹慧意見,就太白吃了,我想到子洛跟姿芬常碰面,或許他知道姿芬喜歡什麼。

我掏了銅板打子洛家電話,子洛週五只有早上兩節,下午如果沒有社團,有可能會在家睡覺。

“喂。”他在。

“喂,請找周子洛?”

“幹嗎。吳安哲。”聽出來是我。

“你在睡覺喔?”

“嗯。”

“啊,不好意思!”

“沒關係,該起來了。”

“噯,我想問你,姿芬喜歡什麼禮物?”

“你要送她聖誕禮物喔?浪漫喔!”

“她前幾天送我東西啊。禮尚往來啊。”

“真的?呵呵。那你怎麼會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我只知道她喜歡紫色和粉色,喜歡李商隱和徐志摩,喜歡莫內﹑達卡和安達充,喜歡俏皮可愛的文具,喜歡飄逸的毛筆字,喜歡閱讀小說散文,喜歡輕音樂和新浪搖滾。”

“呵呵,那就買這些送她呀。”

“可是我怎麼知道她是不是已經有了?”

“那就買......嗯,買什麼送女孩子好呢?她長頭髮可以送髮飾呀。”

“太寒酸了吧。”

“那送鑽石好了。”

“你很誇張耶。”我突然想到水晶,“她喜歡你們上次看到的水晶嗎?”

“我們上次是開玩笑的啦,她是因為那個貴就講那個,她在開玩笑,真的,你別認真。”

“喔。可是她好像蠻喜歡那個天鵝。”我答。

“你真的想買水晶送她?你瘋了。”

“我怎麼買得起。”

“心意到了就好了。”

“喔。”

“你要約她明天喔?”

“她回台中了。”

“不去舞會囉?”

“她好像感冒了,早上就回去了,我今天都沒遇到她。”

“感冒了?你很擔心喔。”

“唉。”

“承認了,你!哈。”

“好啦。”

“噯,阿哲......”

“怎樣?”

“禮物的話......心意到了就好,你送她太貴重的,她不會收的。”

“謝啦!不好意思把你吵起來。”

“沒關係,該起來尿尿了。”


我掛斷之後,就立刻跑到百貨公司去,明天百貨公司11點才開,今晚一定要買到,明天一早我就要下台中。

把禮物送給我心愛的女孩,然後親口對她說‘聖誕快樂’。


JAW 2006
第16章。聖誕快樂。


週六就是聖誕夜,火車站人不少,但是沒我想象中恐怖,或許不少人留在台北玩樂吧,我買好來回車票,早上九點到那裡近中午,晚班車回來,到台北就過午夜了。

我帶了背包,除了抄了姿芬地址的簿子,背包裡面是昨晚買的絨毛熊,小兔子般大小,太大我怕鐵路局會叫我給牠買票XD。很幼稚,我知道。但是或許女孩子就喜歡這個調調,熊還穿了衣服,上面寫“Merry Christmas”應該很適合吧。

早上起來我特別又刮了鬍子,為好不容易長長卻很亂的頭髮上了順髮露,特別穿了白襯衫,米白長褲,黑色外套,深咖啡色休閒鞋。這樣應該適合聖誕節吧,而且黑色外套看來成熟。我沒忘披上姿芬送我到圍巾;帶了隨身聽,最近我居然開始狂聽新浪搖滾!車上人很多,兩個小時很幸福的奔波。離台中越近,我就越緊張。上一次來是暑訓,還不認識姿芬,怎知再一次坐火車來,卻是來見我心儀的女孩,很冒昧地。

我沒事先打電話給她,一方面還太早,才九點,想說她可能要睡個飽覺,另一方面,想給她個驚喜,如果我的突然造訪不惹她厭惡的話。

我小時候住過台中市,好像是南區吧。姿芬住的是北區,照方才書局買的地圖看來是科博館附近,我很不熟,其實很小就搬到台北,南區我又何嘗熟了。

在台中車站不停找人問,還是問到了姿芬家怎麼搭車。我真厲害。不過,台中的地址似乎沒台北糾結複雜。

我很忐忒不安。不只是將會見到姿芬,很可能還會見到岳父岳母。

喔不對。

路上我提醒自己四十次,看到姿芬爸爸要喊繆伯父,看到姿芬媽媽要喊繆伯母。還是......要喊繆媽媽呢?可是如果喊繆媽媽,我大概會連帶喊出繆爸爸,不好。還是喊繆伯父、繆伯母。總之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蹦出岳父岳母幾個字,不然我就糗大了,從台北一路糗到台中了!

準備了好多零錢,上公車時還仔細問了司機,還好他算熱心,也說國語。到了‘應該是姿芬家附近’的站,和司機道了謝,下了公車。又是找路問路的,已經搞到快下午一點,還是打個電話吧,不然可能要找到聖誕夜才找得到。

是岳母接的。聲音柔柔的很和藹很好聽,像播報員一般清楚。

“喂……請問……是繆公館嗎?”我做出大人的禮貌。因為是來看喜歡的女人,怎樣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找哪位?”

“請問繆姿芬在嗎?”

“嗯.....”隔了幾秒鐘,“她現在不方便來接耶,你那裡找?”

“我是她同學,想……來拜訪她,不知道方不方便?”

“同學呀,哪裡的同學?”

“N大的同學。”

“N大的呀?叫什麼名字?”

“敝姓吳,吳安哲。”

“你要從台北來嗎?”

“呃......不是,我在台中了,我現在在……在府上附近的車站。”講‘府上’對嗎?還是要講‘貴府’,‘公館’?希望沒講錯吧?書到用時方恨少呀。

“這樣呀,你等一下。”,隔了半分鐘,“你來吧。知道怎麼走嗎?”

“那……請問從車站要怎麼到府上?”我報了面前的路牌。

姿芬的媽媽跟我描述了怎麼走,她說得蠻詳細,我一聽就瞭。

“大約五分鐘就可以走到,應該不難找。”姿芬媽媽道。

“謝謝!對了,請問您是……是繆伯母嗎?”

“對,我是姿芬的媽媽。”

“謝謝繆伯母!”


掛上電話候,我開始心跳加速,手心也開始發汗得厲害,我好興奮,可以見到姿芬的家人,但又開始擔心,會不會來得來唐突而不受歡迎?

我拿著地址簿(雖然從昨天一直到今天,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了!),回想姿芬媽媽剛才給我的指示,很容易就找到了,這裡應該是不錯的社區,房子看來都不小,每棟都三四層高,鐵門油漆還都很新,不頂高的圍牆,上面多半有盆景,從圍牆看進去,家家戶戶都有個小院子。很整齊漂亮的一個社區。

我在姿芬家門口停下,鼓起勇氣,再怎麼害羞,已經無法走回頭路了。

我按鈴。

等待。

深呼吸。

還好沒吐氣,有人出來開門了。

阿呃,我真的還沒準備好呀。

來開門的是姿芬媽媽,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姿芬長的和我岳母很像。XD

姿芬媽媽的很和善,氣質很好,問到:“你就是N大的同學對吧?”

“對,繆伯母好!”我大大點頭,鞠了個恭。

“你好,請進。”

“謝謝!不好意思打攪了!”

“不會不會,歡迎你!”

我想我當時臉刷紅了,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媽媽,被歡迎,被客氣招待的那種感覺,真的很奇特。

從院子進去,看到姿芬在玄關!

我倒抽一口氣,雖然知道馬上會見到,心跳還沒來得及急速加快!

姿芬穿了粉紅色的運動服,很家居,很可愛,從來沒看她穿這樣過。還穿著毛拖鞋,第一次看到她穿拖鞋哩。長長的頭髮沒綁,散在肩上,不似在台北她頭髮綁起的學生氣質,散開來比較輕鬆家居(其實我還想到了‘嫵媚動人’),也從來沒看過她這樣的髮型!我的心都忘記跳動了!


“阿哲!”姿芬看來滿面春風,精神不錯,應該是歡迎我吧!

“哈囉!不好意思,沒先打給你就來了……”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冒昧!

“不會呀。我媽剛才說你要來,我好驚訝。”姿芬笑道,看來真的沒有不歡迎我的意思。

我呵呵笑了,道:“想說……拿聖誕禮物給你,不然等到下禮拜你回台北,聖誕節就過了。”

“啊?有禮物給我喔?”姿芬看來很訝異。

姿芬媽媽道,“先請同學進來坐啊。”

姿芬擺手,叫我進去坐。哇。第一次上暗戀對象的家,好開心。

姿芬家客廳蠻大的,很乾淨,同一個深咖啡色系的木質傢具,黑色皮沙發,屬歐式的格調吧?不像我家,我爸沒藝術細胞,中式和西式傢具參在一起,很不搭。

裡面有飯味,糟糕,我大概是打擾他們吃飯了。完蛋了,我的禮貌形象全毀了。好想找個地洞!

姿芬領我到裡面飯廳問候她爸爸,飯桌旁坐著一位中年男人,就是岳父吧!穿休閒襯衫,微壯微胖,身材也像我爸,倒是沒比我爸胖,頭髮濃密,早上起來沒梳有點亂,戴著老花眼鏡看報紙、喝茶,也像我爸。(根本就是課本型爸爸嘛。)

餐桌上的菜都蓋著的,還好他們已經吃完飯了,不然就太冒昧了!姿芬媽媽走到後頭廚房去收碗之類。

姿芬爸爸抬頭望了望我,道:“哦?同學來了呀?”

“繆伯父您好!”我這個恭鞠得比剛才大,台灣是父系社會,岳父的權力比岳母大吧?要多多巴結才行。

“好。N大的同學呀?”岳父的聲音很有力,很有威嚴,咬字不似岳母那麼標準。

“是的,我是N大的同學。”我答。

“叫什麼名字呀?”岳父質問我。(其實他很和藹啦!)

“我叫吳安哲,口天吳,安全的安,哲學的哲。”我道。當然不能耍白爛。

“嗯。念什麼系的?”岳父審問我。

“數學系。”我一字一字仔細地答。

“好啊。住台北呀?”岳父拷問我。

“對,住台北。”我很精神有力地答。

“剛才搭車來的?還是住親戚朋友家?”岳父繼續拷問我。

“早上來的,今晚當天回去。”

“只待一天呀?”

“嗯!”我用力點頭。

“好啊,歡迎。”

“謝謝繆伯父!”


“坐啊,喝飲料。”岳母道,姿芬媽媽從廚房拿了果汁,領我去客廳。

我很拘謹,跟著去客廳,沒坐。

受到歡迎與招待,好開心。

“來坐呀。”姿芬到客廳沙發,她自己先坐下,對著我微笑。

“喔!”我笑答,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熱很紅吧!


“給你的,聖誕快樂!”我坐定後,將禮物從背包裡拿出來遞給姿芬。

“啊?給我的?謝謝!”她接過。我看出來,收到禮物,她似乎很開心。她這樣我也好高興。

“嗯!希望妳喜歡!”

“那我拆囉。”

我點點頭。

姿芬先開了上頭的卡片。我沒寫什麼,只寫了幾句,想說上次情書寫那麼多(也不知道姿芬是否覺得那封情書很白吃,搞不好撕了),想講的話都說了,這次我只寫了:

‘姿芬:

聖誕快樂!希望你會喜歡這個禮物!

聽說你感冒了,要照顧好自己身體!祝你早日康復!

--安哲’

姿芬看了卡片後,抿著唇笑道:“謝謝!”之後拆了禮物。我特地請售貨員包的,否則自己包的還不敢拿出來見人。

姿芬拆得有點慢,我有點等不及想知道這個禮物會不會太幼稚,但是姿芬看了小熊之後,似乎很喜歡,舉到臉旁說:“呵呵,好可愛喔,謝謝!”

“很高興你喜歡!”我真的很高興姿芬喜歡這個禮物,女孩喜歡把絨毛動物放在床上,我妹,我表妹,還有電視上看到的女生似乎都這樣,我妹床上一堆毛狗毛貓毛兔毛熊的,佔了一半床,自己都沒位置睡了。姿芬比我妹大好幾歲,卻不知是不是也這麼小女孩習性。如果是,她晚上睡覺會不會抱小熊呢?我好想附身這隻小熊呀,晚上偷偷地鑽到她的雙乳之間,偷偷地鑽到她的雙腿內側。

啊呃,為了避免口水流下來,我拿起果汁喝,大口大口嚥了兩口,不料喉嚨出了咕嘟咕嘟的聲音,不知她家人會不會聽到,很尷尬,趕緊停止。

“我來.....會不會太打攪你們?”我道。

“不會呀!”姿芬搖搖頭,頓了一下,笑道,“很高興看到你耶!”

我傻傻地笑了,我看到姿芬,也好開心!

可是我這人有時候很鄉愿,又愛試探人,於是我道:“真的不會喔?你待會如果有事,我就先走好了。”

姿芬搖頭,“你大老遠來,多待一會嘛!我沒事啦!”

我傻笑,知道姿芬沒有要攆我出門的意思,心裡很開心。


姿芬媽媽從廚房出來,道:“咦,同學吃過飯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還沒吃飯,早上買了個飯團在火車站上吃了,後來在車上太多人,在新竹讓了個駝背老太爺後都是站著,有人拿便當來賣時我也不很餓,何況站著怎麼吃。到台中開始餓了,卻因為一心想先看到姿芬,忘記了吃飯的事。

我真的很想點點頭問姿芬媽媽要些什麼吃,但我這人很害羞的。想說這樣打擾不好,我會形象全毀,于是我道:“謝謝伯母!我沒關係!”

姿芬媽媽轉向姿芬,“問問同學要吃什麼,”又轉向我道:“不要客氣喔!”

“謝謝伯母!”我笑著,不知所措。

姿芬媽媽轉去另一個房間。姿芬問我:“你吃飯了沒呀?”

“我早上來以前有吃呀。”

“一點了耶!”姿芬笑道,“你不餓喔?”

“還好,有點。”我答。

“我們家剛吃過了,不過我媽煮很多,還有一些,你要不要在我家吃?”

“啊?”

“嗯,還是我陪你到外面吃?”

“啊?”

我很訝異她會這麼說。我很害羞,總是先入為主地不敢大方接受別人對我的好意。

姿芬在等我回答。

“那.....在你家吃會很不好意思。”

“不會呀!來呀,你來看你想吃什麼。”

哇!

姿芬領我進廚房,姿芬爸爸正在收報紙,對姿芬道:“我跟人約了,跟媽媽說我出門了!”轉向我笑笑:“你不要客氣,不用拘束,多坐坐!”

“嗯!謝謝伯父!”我用力點頭,道:“伯父慢走。”

“好,好。”姿芬爸爸和姿芬、和我都揮了揮手。姿芬和岳父道:“拔,掰掰!”

姿芬這樣喊她爸爸耶,像小女孩好可愛!

“噯,你要不要......吃飯!”姿芬把我心思拉回來。

“喔?好啊。”

“那我幫你盛喔。你要多少?”姿芬拿了碗筷。

“隨便。”

姿芬呵呵笑了,滿滿盛了一碗,道:“是你吃耶,這樣可以嗎?”

“嗯!”我用力點頭。

“飯還是熱的,我把菜熱一下好了。”姿芬又道。

“不用熱啊,涼的可以。”

“還是熱一下好了。”

“不用啊,太麻煩了,涼的沒關係。”

姿芬把白飯遞給我,我堅持喜歡涼的菜,不讓她熱,因為我其實快餓死了。

姿芬把飯桌上菜蓋子掀開,姿芬媽媽炒了青菜,還有魚,竹筍肉絲香菇,不是我嘴甜愛奉承岳母,真的很好吃!這些我媽也常炒;當媽媽的人弄的菜,還是比當爸爸的人弄的好吃得多呀。

再想下去,我會開始很想念我媽的,還是別想了,不然待會可能會掉淚的。

“多吃一點!”姿芬道。

“嗯!很好吃耶!”我嘴巴邊塞滿邊說話,覺得自己很不紳士,怕飯掉出來,趕緊閉嘴。

姿芬坐下來和我聊天。我問她,“咦,妳爸爸禮拜六還要上班喔?”

“對呀,好像有客戶。”

“妳爸爸是建築師對吧?”我記得她上次有告訴我。

“他有自己的事務所,有時候週末也要見客戶。”

“事務所,好棒喔!”

“還好啦,謝謝。可是他在家蠻少的。”

“喔......那妳媽媽比較常在家啊?你媽是高中老師對吧?”

“對呀,你都記得。”

“嗯!記得妳說過呀。”

我們有的沒的聊了,大部份都是姿芬在講,我在聽,因為我在吃飯呀!

“阿哲,你要不要喝湯,有排骨湯。”姿芬問。

“嗯,好啊。”

“我去盛給你。”

“謝謝!有勞您了。”

“您客氣了!”大概我講話像學古人,姿芬呵呵笑了,還跟我開玩笑。姿芬起身去了廚房。幾分鐘後她出來,拿了排骨湯,冒著氣。還到廚房切了柳丁。

我稀哩呼嚕吃得很快,姿芬出來時,我飯已經快吃完了,姿芬問我還要不要再盛飯,我說不用了、我喝湯好了。排骨湯熱騰騰地冒著氣,姿芬剛才幫我熱了,我好感動,好感動、好感動!我謝了她,熱熱的排骨湯,在溫暖的冬天,在姿芬家,緩緩流下我的食道,我整個消化道都覺得受寵若驚。

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被喜歡的女孩這樣招待。小學去過雅倩的家,但是是和一票朋友去找她出門玩的,見過她家人一兩眼,就離開了。在那之後,我還去過姿芬家好幾次,多是大三大四的時候。她的父母還是很歡迎我招待我,似乎頗尬意我和姿芬交往,但是,我也辜負了她。

我很變態。

後來,每回看到排骨湯都會想起79年的聖誕節,吃過姿芬媽媽煮的而姿芬又特地幫我熱過的排骨湯,在比灰濛的台北暖和的中台灣,在比人丁單薄的我家熱鬧許多的姿芬家,在混著滿屋午餐熱氣還沒散掉的高雅木質廳堂裡,在姿芬陪著我聊天吃飯的餐桌前。

每回想到此,我都想哭。我家並不是不幸福,但是父母問題很多。總讓我覺得想起來就丟臉。現在又一半在台灣一半在美國,總讓我覺得想起來就寂寞。

更甚的是,大四之後,因為我做的那件蠢事,就無法再和姿芬在一起了。

79年的聖誕節,成為我腦海中無法沫滅的圖像,但也永遠只是圖像了。溫暖歡樂的氣氛,總是離我有一段距離,像是從電影裡看到。


我喝完了湯,還一直叫好好喝喔,姿芬問我還要不要,我很想再來一碗,又客氣不敢要求,呵呵笑了,“呃,我會不會喝太多了?”

“不會呀,你喜歡就好。再幫你盛一碗?”

“嗯!”我點點頭。


結果害我後來柳丁都吃不太下。XD

很久沒有吃過這樣快活的一餐了!

喝完湯時,姿芬要收我的碗筷到廚房洗,我堅持自己洗,(口水碰過的,怎麼好意思給她洗!),姿芬堅持不許,在拿我的碗時,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

觸電一樣的感覺。

我臉剎時刷一下紅了,呆了一秒。姿芬道:“我洗,你去吃水果啦!”

“呃.....”

“你是客人耶!乖,去坐著吃水果!”

“喔!”

我還是乖乖地坐著吃水果了,姿芬是我的女神,我怎麼敢不聽她的話!

那句‘乖’的神力很大。我一向喜歡聽姿芬的話,覺得那是一種幸福。

吃完了飯,我和姿芬借了廁所。她們家廁所很乾淨,還有乾燥花,我輕輕把馬桶蓋子提起來虛虛,虛完之後還細心檢查沒噴到邊緣,然後很細心地記得把蓋子放下來,沖完之後,很細心地擦了蓋子和按鈕,確定上面沒噴到尿才滿意地洗了手,漱了口。

我出來之後,姿芬在客廳隨意看報。

“那......”我想是不是要和她道別。畢竟打擾人家成這樣。

“安哲,要不要.....我帶你去附近走走?“

“啊?你不忙嗎?”

“不會呀。”

“你不用看書,還是......陪你媽媽?”

“不用啦,我媽好像在改作業。我在家也是隨便看看電視啦。”

“你感冒出去不好吧?”

“我好了啦。一點喉嚨痛而已,幾乎都好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

“嗯!”我點點頭。好爽,要和姿芬出遊。她不但歡迎我來她家,請我吃飯,還要帶我出去逛,好興奮喔。

姿芬上樓去和岳母說了,一會兒下樓來,她把頭髮上方稍微綁了,下方還是散下來,她穿了件淡紫色的套頭衫,藍色牛仔褲,天藍色的絨質外套,還提了個皮質小包。姿芬打扮得好可愛。

“走吧!”姿芬爽朗地叫我。


姿芬帶我到去台中公園,她說這裡可以租船來划。我好期待,和姿芬一起划船,一定又浪漫又愜意。台中公園我很小的時候有來過,還照了相,我記得湖中那個亭子。

公園裡人不少,但也不擠。當天租船的竟然沒開。我好失望!看出姿芬也失望了,我提議在附近走走吧。湖中有座拱橋,我也記得照過相,我們慢慢踱步到拱橋,邊走邊聊 。

今天的台中是晴天,並不太冷的冬日,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

我們在拱橋上,看水波平靜的湖,看覓食的鯉魚,徜佯在楊柳,微風和暖暖冬陽中。我好想去牽姿芬的手。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多半討論鯉魚的大小、顏色、貪婪程度。後來姿芬似乎站累了,我提議找個位子坐。


和姿芬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害羞了,至少,禮貌地說客套話,沒有問題;完整不結巴地說完一整句,我也可以;甚至,臉紅的時候少了。

我和姿芬聊聊很多,學校,社團,同學,八卦。姿芬其實口才不錯,也很幽默,和她聊天如沐春風,只是,希望她不會覺得和我說話無聊呀。

我印象很深的,是我們也聊到了家庭狀況,和愛情觀。

我說過,我家的事我不愛講。但是,還是,不小心轉移到這個話題,因為我不停地讚美姿芬媽媽的廚藝。

“真的好久沒吃到這麼讚的家常菜了!”我至少說了兩遍。

“你很久沒吃到你媽媽炒的菜了后。”

“對啊......”

“很想念?”姿芬溫柔地道。

“還好啦。很忙,所以就不會一直想。”我內心開始小男孩,外表試圖故做平靜。

我沉默,抿著嘴脣不敢多說。姿芬似乎看透了我,她輕拍拍我的手臂,安慰我;她這樣,我快哭了。

“不然你下次想吃我媽煮的菜,歡迎你來呀!”姿芬轉了話題。

“可以嗎?”我聽了好開心。(破涕為笑??XD)

“嗯!你不嫌坐長途麻煩的話。”姿芬頑皮地笑了。

“不會呀,很值得啊!其實你媽跟我媽煮的菜色差不多,我媽也會煮香菇跟肉絲筍,排骨湯,我還喜歡她煮的香菇雞湯。”

“真的?我媽也會煮香菇雞湯。下次她煮,請你來吃飯。”

“謝啦!”我點頭笑道。

“對了,阿哲,你媽媽什麼時候離開台灣的呀?”過了會兒,姿芬問道。

“我高一升高二的暑假。”

“兩年多了?有回來台灣過吧?”

“有呀,今年六月就有回來,七月又回美國了。”

“陪你考試?”

“大概吧,可是我也沒考很好。”我呵呵傻笑。

“怎麼沒有?N大數學很棒啊。”

“謝謝。其實我高中很混啦。”

“呵呵,”姿芬笑道,“你天資很棒吧!你媽和你妹是......移民?”

“對吧。我有好多親戚都移民去了,三個舅舅阿姨全家都去美國了。”

“嗯。那你以後呢?”

“不知道耶,我媽想叫我去吧。”

“移民?”

“她是想啊,可是我想當完兵後,去念研究所,念完還是會回台灣吧。”

“嗯。”

“妳呢?有想出國念書嗎?”

“中文系出國好像不普遍喔。”姿芬笑道。

“妳......沒想到要轉系?”我知道不少中文系的都想轉外文。

“可能不會耶。其實我滿喜歡念中文的。”

“嗯!算......妳的第一志願?”

“不算吧,我從國貿開始填的。我爸媽叫我這樣填。”

“對呀,很多人填志願都是被父母逼的吧。”

“可是我也上不了國貿。”

“中文也不錯。咦,你們第一類組是......國貿,經濟,法律,會計,然後外文,中文,對不對?”

“沒有耶,歷史和哲學都在中文前面!可是我沒填啦,我爸說中文比歷史和哲學好找工作。又叫我不要填法律,說女生讀法律太辛苦了。”

“好像真的是這樣。”

“其實我還想不到未來的事。”姿芬輕嘆道。

“我也不會去想。”我笑道。頓了頓,我道:“你媽是教什麼的?”

“英文。”

“所以妳英文很好!”

“還好啦。本來聯考分數出來的時候,我媽還一直想我上外文系,可是我爸說選學校,所以。”

“呵呵,”我笑了笑,“跟我爸一樣。可是我覺得能念得下去比較重要。像我,高中第三類組,我就不太可能念生物類,雖然蠻喜歡的,可是就是不太念得來。”

“你說過呀,不喜歡化學的原因嘛。”姿芬記得。

“呵呵,對呀,背不起來。”

“看你禮拜五都好痛苦的樣子。”姿芬笑道。

“對呀!”我呵呵傻笑。


我突然想問姿芬一件事。

“其實.....”我有點猶豫該怎麼問,“你,原本沒有想要去舞會嗎?感冒以前。”

“不知道耶,就......沒有決定吧。”

“太多男生邀你了!決定不了。”我笑她。

“還好啦。不過那不是原因吧。”姿芬轉頭看了看我,微微笑了。

“不然是怎樣?”

“嗯.....”姿芬手扶著下巴,似乎開始沉思。大概不願意告訴我原因吧......跟我一樣不會跳舞?她接著道,“因為我是灰姑娘,沒有禮服和玻璃鞋呀。”

“哈哈!要不要我幫你抓老鼠,然後拿南瓜來!”

“好啊!你是仙女喔!”

“對呀。不像嗎?登登!”我手做出持仙女棒姿勢,笑道。

姿芬也笑了,續道:“那你呢,本來有沒有要去?”

姿芬妳問到問題的核心了。

“嗯,”我思考著如何答覆,“其實,我昨天下午有找妳,想問妳要不要一起去。”

一說完,我又有點後悔。畢竟,這也像是表白,而且我分明已經表白過了。

“喔......”姿芬頓了一頓,“那對不起我害你不能去喔。”

“不會啊。別這麼說!所以,”我開始結巴,“我本來上完課,想說問妳是要留在台北還是怎樣,打電話到妳宿舍,妳室友就說你回台中了。然後,後來我又遇到謹慧,跟她要了妳家地址。”

“不好意思,都沒事先告訴你。”姿芬道。

“別這麼說啦。妳身體不舒服呀。”我答,現在結巴好些了,“妳好多了吧?喉嚨還痛嗎?”

“昨天睡一覺,差不多好了。”

“咦,妳禮拜三還沒感冒吧?”

“我禮拜三晚上開始不舒服的呀,頭痛呀,然後喉嚨也痛。”

“妳都沒跟我說,不然我可以幫妳買藥。”

“不用吃藥啦,多喝熱開水,然後休息就好了啊。”

“那我可以幫妳煲湯。”

“呵呵,下次我感冒會記得找你。”姿芬笑道。

“好呀。”我笑道。


我們又沉默了一會,我靠著雙人座的椅背,很舒服地坐著,看著正下山的太陽和紅紫間錯的彩霞,享受著和姿芬一起聊天的幸福。

“噯,邀你的男生,妳都沒有喜歡的喔?”然後我找到了個話題。

姿芬沒答,哼哼笑了。

頓了一會,她道:“我覺得,都不熟呀,不熟一起去多奇怪。而且......”她欲言又止,沒接下去。

“要多熟才算熟?”

“就......至少要像朋友吧,我覺得,應該先由朋友做起。約我的男生,很多我連名字都不記得,也不知道他什麼系的,就來約我了。安哲,你不覺得,這種事,從朋友開始比較好嗎?”

“問題是,很多男生都是看外表吧。妳應該知道的。”

“呵呵。”姿芬頓了頓,道:“問題就在這裡。他們也不了解我是怎樣的人,就說......就會寫情書給我,都是寫......哎,不是有點太過了嗎?”

“是吧。”我想不透她說的‘他們’有沒有包括我。至少我認識姿芬,常常跟她混,應該算不錯的朋友吧,但是,我也寫過情書給她;我也不了解她。

“其實,可能是沒感覺吧。”姿芬續道。

“怎樣才叫有感覺?”我對姿芬的觀感很感興趣。

“怎麼說呢......”姿芬望著遠處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眼神朦朧地像夢一樣,“感覺到了,就會知道吧。”

姿芬呀,妳說了等於沒說。

“妳喜歡哪一型的呀?”我問了,覺得自己正在步向地雷。

“呵呵,”姿芬笑笑,又遠眺前方,“嗯,我喜歡......對我好的,體貼我的,忠實,成熟......然後,會願意花時間陪我,了解我,還要幽默,浪漫,有才華,然後......喔對,一定要比我高!”

“你多高呀?”我問。

“164,有時後量有點5。”姿芬頑皮地說。

“所以男生要......多高?”我不是不會加,但是不願意自做聰明。

“175吧,至少。我才能穿高跟鞋呀!”姿芬俏皮地道。

“喔......!”那我合格了嗎?我174, 有時後量也有點5,可以四捨五入嗎?

“要很帥?”我接著問,先不管四捨五入的事,我帥應該可以加分。

“不一定啦。可是,帥也很好呀。”姿芬笑道。

隔了一會,姿芬道:“那你喜歡那一型的?”

我臉上頓時三條線,拜託,繆姿芬,我都已經表白過了,妳還問廢話!

“我呀......我喜歡那型的!”我忽然很想皮一下,指著遠方一個正在公園散步的胖胖的捲捲頭遠看像沈殿霞的歐巴桑道。

“后!”姿芬呼道,輪到姿芬臉上出現三條線表情,“正經一點啦,我幫你物色女朋友耶。”

“為什麼?喜歡那型的也有錯嗎?”物色女朋友?我想姿芬作我女朋友!!她這樣說,我心頭一酸,但是表面還是嘻皮笑臉,不然會被看穿的。

“安哲,你很壞喔。”姿芬輕輕打了我的右手背面,啪一聲挺大聲的。

“Ouch!”我誇張叫道,“痛耶!”

“怎麼會?!我很輕耶...”

“你看都紅了。”我故意摩擦手背給她看,真的紅了。其實一點也不痛,但是我皮膚偏白,被打很容易紅的,而且我耍技巧摩擦過了。

“啊?真的......對不起啦!”姿芬似乎相信了而擔心,她伸手欲幫我拍拍揉揉,卻終究打住。

“好痛喔。”我突然變成一個調皮小男孩,裝做快哭了,其實心裡也很想哭啦:上個月表白之後,她從來沒回應,現在還說要幫我介紹女朋友,搞什麼鬼嘛。>_<

“對不起啦!”姿芬猶豫了一會,終於輕搓我的手背,她低頭瞧清楚我手真的有點紅了,又道了對不起。

“嗯......”我頓時不忍心和她開玩笑了,道:“沒關係啦,其實不會痛啦。”

“啊?”

“我皮膚很容易紅的,其實不會痛啦。”我為了證明,用右手抓抓左手,馬上紅了,我秀給她看。

“喔......你皮膚很容易抓紅耶。”姿芬道。

“所以不會痛啦。騙妳的啦。”

“你好壞喔!”姿芬抿起嘴,不是撒嬌,好像真的不太高興。

看來她剛才是真心擔心拍疼了我?

“對不起啦。”我笑笑賠罪。

姿芬還是抿起嘴沒說話。

“對不起啦。”我以很正經的聲調道。

“你下次不能騙我啦,人家真的以為打痛了你。”

“對不起啦。”我重複一次。

姿芬沒作聲。

我緩緩去拉她的手。拉住了,握住了,幾乎,但是幾秒鐘後,她把手抽開,迴避了我。

唉。



我看看錶,5點了,想打破奇怪不舒適的沉默,“我們的同學現在應該都在準備舞會了。”

“嗯。”姿芬應了聲。一會兒,姿芬突然道,“其實現在回台北還趕得上舞會耶。”

“可以嗎?可是還要找南瓜和抓老鼠耶。”我耍白爛笑道。

“哈哈。”姿芬也笑了,“對喔。那可能會來不及。六點半開始對吧。”

“嗯!六點半開舞,差不多八點會到高潮吧。”我道。

“可以回去看他們散場。”

“對呀。可是,如果我們真的回去,我和你一起出現的話,我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的,一定會被所有男生圍毆,然後分解,然後屍塊一塊一塊被丟出來的。”我笑道。

“什麼呀,我跟你一起出現才會招人妒好不好!”姿芬笑道。

“怎麼會,又沒人喜歡我。”我調侃自己。

“有喔,我知道就有......三個,嗯......可能四個......”

“真的?”我很訝異很好奇,“誰呀?我認識嗎?”

“當然吧!”姿芬翻翻眼白,好像覺得我的問題很白吃。

“誰呀?”我開始想,腦中數著所有我們共同認識的人,“誰呀?”

“不能告訴你!”姿芬頑皮地道。

“長怎樣的?”

“嗯......你希望是長怎樣的?”姿芬停了停道,接著她似乎想到了剛才的歐巴桑,嘻嘻笑了,“不是像剛才看到那個......不對你胃口啦。”

“沒關係,只要是美女就好了!”我笑道。但是話一出口,就擔心這樣說會不會顯得太色了。

“呵呵,我不知道。其中也有吧。”姿芬笑道。她笑了的話,可能不生氣了吧?

有的是美女有的不是?真是奇怪的答案。我和她共同認識的女生,哪幾個美女、哪幾個不是美女?雅昀?常常和姿芬在一起的婷媛?婷媛算中上美女,不是跟了育華了嗎?就不算。什麼玲?高壯的室友?還有誰呀?數學系花?@@

剛好四個。=_=||

姿芬實在很吊人胃口,我想再問,但是若是她一一列出來了,群芳錄上沒有繆姿芬三個字,我豈不是很失望?算了別問了。

我也不想知道。又怎麼樣呢?如果姿芬對我沒意思,其他人喜歡我又怎樣呢。


晚霞很美。

我的心卻很浮,始料未及的。今早在火車上,怎會知道下午會聊得這麼投機,心情卻不時又這麼起伏尷尬?


‘姿芬不喜歡我’的思緒,一直佔著。一會姿芬把我拉回現實,她突道:“安哲,你會跳舞嗎?”

“嗯......應該不會吧!舞會是熱門的,隨便跳呀。還是華爾茲,探戈那些?咦,妳會跳舞嗎?”

“不算會啦。以前有上過土風舞課,可是舞會好像也不跳這個后。”姿芬嘻嘻笑了。

“真的嗎?土風舞我也不會耶。怎麼跳呀?”

“好像是這樣,”姿芬站了起來,“我記得我們以前學校土風舞課,就一個人當男生,要這樣,”她抬手比了姿勢,“然後女生好像這樣,”她比了另一個姿勢。接著說了句我意想不到她會說的話,“來,安哲,我教你。”

“喔!”我真的很意外,那種心情,像是中了頭獎而難以置信吧!

我站了起來,把手舉成像她剛才的姿勢,我很呆,很像機器人,姿芬笑了。

她右手主動輕輕抓著我的手,左手卻不知怎麼擺。我想起來了,看過的,女生的左手,擺在男生的肩上,男生相對的手,要攬住女生的腰。我不可能對她作出那樣親密的姿勢,為免尷尬,我主動也右手抓著她的左手,她沒異議。

她的手有點涼,讓我一握住就有個念頭好想保護她。我們緩緩地開始移動腳步,我不太敢看她,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後來姿芬道:“你好僵硬耶,都沒有美感!”我看著她的臉,橘紅色的夕陽照在她臉的一側,她臉粉撲撲的,唇紅紅的,她細細的髮絲隨風微微擺動,反射著夕陽,我不由得痴了。

也只讓自己痴了那麼一秒鐘,知道這樣不行,身體離她只有十幾公分,如果我舉行升旗典禮,就完蛋了,而且現在傍晚了不適合升旗。覺得跳不下去了,於是我故意裝得像機器人,想逗她笑。

她嘻嘻笑了,我放開她手(再握著她我真的會升旗啦!),笑道:“我不會跳,我好白吃耶!”

“你好好玩!”姿芬彎腰笑道。

“哈!”我也故意捧腹大笑。

我們笑了一會,似乎,剛才的尷尬少了一些。

“天黑了,要不要走了?”我道。

“好啊。”

“你該回家吧,會不會冷呀你?”我道。

“還好。”

我把脖子上(為了耍帥而)鬆鬆掛著的圍巾脫下,幫她圍上。下午一直不很冷,除了用來耍帥,我不需要圍巾。

“謝謝......”姿芬低頭說道。

“不用謝啊,妳送的。”

“呵。”

“走吧。我去趕車好了。”我道。我們一起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安哲,”姿芬道,“你搭幾點的車?”

“九點四十。我台中不熟,怕找你家找到晚上才找到嘛,所以買晚班的票!”

“呵呵,怎麼可能。”姿芬笑笑,“現在才5點多耶,你這麼早就去車站?不會無聊?”

“就,隨便晃呀。”

“我帶你去逛街好了,你會不會餓呀?”

“可是,我怕你出來太久會著涼......”我道。雖然很想和姿芬一直相處,但是她著涼我會心疼,會過意不去。

“不會啦!在房子裡不會呀。走,這附近蠻熱鬧的,也有一些吃東西的地方,你如果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吃。”

“啊?我來好像浪費了你一天的時間,你不用回家吃飯嗎?”

“不用啊,我跟我媽說了。”姿芬道,“安哲你太客氣了啦。你來看我,我很感動耶。”

我沒答,我不知道怎麼答,因為她那樣說,我也好感動。

我好想去拉她的手,好想說我喜歡她。但是我真怕又搞砸了這種和諧的感覺,終究沒有。

我們肩並肩走,走到鬧區,路上很多人,也有不少情侶手拉著手,我好想好想也對姿芬那樣!姿芬跟我說了這附近有很多學校,也是台中有名的補習街,還有好多好多學生小吃,要不是因為是冬天,就帶我去吃這裡人稱瘋人冰的蜜豆冰了;我說那下次夏天再帶我來好嗎?姿芬說那你不可以爽約唷,我說好呀,可是先解決現在吧!我好餓唷。

姿芬說附近有一家頂呱呱炸雞很不錯,問我要不要去試試。

“好呀,妳推薦的都好!”我道。

“你很隨和耶。”姿芬笑道。

“呵呵,真的啊,妳喜歡的一定都好。”我笑道。

我們在那裡吃了晚餐,(台中的物價似乎真的有比較便宜!=_=||) 姿芬一直圍著她送我的圍巾,共用一條圍巾,好像男女朋友才會吧?*^^*

吃完晚餐後才七點,我們到了附近禮品店亂逛。姿芬很喜歡瀏覽那些可愛的禮品,什麼娃娃啦,擺飾啦,她都愛不釋手。我想,應該叫她選一個,我送她。

“安哲,”姿芬指著一個寫著‘平安’的木質貓咪娃娃的吊飾道,“你的名字耶。”

“對耶。”我也喜歡看到處處都是自己的名字。^^

姿芬拿了起來玩把。我是不是該送她這個呢?寫自己名字的?會不會奇怪?@@??

“我來找找看有沒有妳的名字的。”我道。

“怎麼可能。”姿芬笑道。“安哲,我送你這個好不好?都還沒送你聖誕禮物。”

“啊?不用啊,妳已經送我圍巾了呀!”

“嗯......可是你來看我呀,我送你這個謝謝你呀。這個很可愛耶。”姿芬講到最後一句時,聲音似乎撒起嬌來,我聽了全身都酥了。

“啊,不用送我啦。我買給妳好了!”我笑道。

“可是我想送個禮物給你嘛。你喜不喜歡嘛?”姿芬的聲音還是挺嬌的,我在酥麻狀態,一醉不起。

“嗯!”她的聲音和好意,讓我突然覺得褲子緊,我完全無法思考,無法和她爭著送禮物了,點了點頭。

姿芬去付了錢。店員包好之後遞給她,姿芬遞了給我,微笑道:“你要好好保存喔。”

“嗯!”我點點頭。我好高興喔。

‘平安’是有特別意義的擺飾吧。

我們又隨便逛了逛,八點多了,我們慢慢逛出禮品店。我說要不要走了,姿芬說其實還蠻早的吧。

“我先送妳回家呀。”我道。

“不用啦。”姿芬道。

“妳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還好吧。現在沒有很晚呀。”

“可是妳是女孩子,有男生陪著比較好。走吧,我們去坐公車。”


公車蠻擠的,沒有位子,畢竟是聖誕夜呀。我怕姿芬被別的男人流著臭汗的身體碰到,一直在她身旁護著她,我細心找出比較好站的位置給她、比較好扶的扶手讓她扶著。

在公車上,我們沒多說話,畢竟在一群陌生人之間,和走走停停的吵雜引擎聲中,說話也聽不清楚。但是,我覺得我們有不錯的默契了。我們的身體隔著並不很大的距離,已不是和陌生人那般的安全距離了,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不適,姿芬也沒有特別避開我的反應。我在她後面,我的胸有時候會由於車子搖晃而碰到她的背。有時候她微微回回頭,我們視線相遇,會對對方微笑,很自然、不做作的,然後我們會邊微笑邊很自然、同時望向窗外或看版,一點也沒有不自在。

我享受著和姿芬的相處,周遭全都是陌生人了,只有我認識姿芬,也只有姿芬認識我。雖然公車有臭臭的排煙味,搖來搖去多不舒服,但是,我喜歡這樣,甚至不介意我們擠在緩慢的塞車陣中,而且都沒位子坐。

路上很多車,公車每站都停,不少人上下車,坐了好一陣才晃到姿芬家的站。我護著姿芬下了車。

我們邊聊天邊走回她家。快要分別了,我不想走快,但是又怕她會累,會著涼。

到了她家門口,姿芬說,“安哲你去趕車好了。有零錢坐公車嗎?”

“嗯!我有。到台中火車站要坐多久呀?”

“半個小時會到,你九點四十的車,不會來不及啦。”

“嗯!那......”我真的開始依依不捨了!

姿芬對我微笑。

“嗯,”我道,“謝謝妳的招待!我今天很開心!”

姿芬點點頭,“謝謝你來,我也很開心呀。”

我不禁笑了,我的眼神離不開她。今天好快!可是我好想留下來!

“對了,你的圍巾。”她把圍巾還給我,我圍上了,她竟然幫我拉一拉,整理了一下!

我看著她,眼神無法離開,我痴了!

她剛才幫我拉拉圍巾的手,還沒離開圍巾的尾端。我,情不自禁,去握住她的手。

她並沒有把手抽走。她手有點冰,比我的冰得多,我心疼她,於是握緊了些。

我還沒考慮好該不該這樣,我的頭就前移了幾公分,我自己不知道我會這樣,但是我移動的方向,會讓我的唇直接遇到她的!

她伸出另一隻手,在我嘴前,微微觸蓋著我的嘴,輕聲道:“我爸媽會看到,裡面看得到外面的。”

我醒了過來,感覺得到她微涼的手放下以前,在我的唇上幾秒鐘, 我緊張害羞了,我想咬咬唇試圖讓自己緩和一些,卻又怕把剛才她手指的觸感消去。

姿芬輕輕咬了自己的唇。她微微低下頭些。

我卻不願低下頭,我的視線還是離不開她粉紅的臉,就要分離了,我貪婪地不肯把視線離開她。

於是我用另一手握住她的另一手,握得有點緊,但她也沒抽開。就這樣,有一兩分鐘,我們都沒說話。

後來姿芬輕道:“安哲,你去坐車,今天有點擠,怕你來不及。”

“嗯。”我點點頭,鬆開她,道,“那,禮拜一見?”

“嗯。”姿芬溫柔地直視我,微笑。

“妳禮拜一下午回來對嗎?打給我,我去接妳。”

“嗯!”姿芬點頭對我笑笑。

“那我走囉,掰掰。聖誕快樂!妳趕快進去,會受涼的!”

“嗯!聖誕快樂!禮拜一見!”

我走了幾步,姿芬叫住我,“安哲,如果你到車站坐不上車,可以來我家住。”

哇塞!

“應該不會啦!” 我傻傻地笑笑,和她揮揮手,“妳進去啦,別著涼了!”

我頭也不會地快步走去車站,台中不熟,我真的怕迷路趕不上車,但是,也因為姿芬的話,姿芬的動作,讓我剎時心裡好甜蜜,身體中似乎有股熱血,讓我一定要走快些才不至於爆炸!

來的時候,背包飽飽的,因為有那隻聖誕熊,回去時,我整個心都飽飽的,有姿芬的溫柔。



JAW 2006




第17章。


到底和姿芬是什麼關係呢?聖誕夜那晚,她讓我握著她的手,沒有迴避。第一次吻她,她推開我,卻說有人會看到;第二次在她家門口,我以為我要吻她了,(其實我當時看她看得痴了,精神恍惚,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吻她),她卻說她爸媽會看到。那麼,如果是在沒有人的地方呢?她會讓我吻她嗎?


還早得很呢。


這幾天寒流來,天氣好冷。我跟姿芬說我冷天想睡,國文課都翹掉了,正在教的什麼千年古書文言文我都不看不懂。請她原諒我的漫不經心、拿講義跟筆記來借我,順便幫我惡補。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惡補,文字的東西,我幾乎過目不忘。但是我想找她幫我小忙,我想試探她,試探她喜不喜歡我。

這或許很惡劣,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她對我的感覺,我才能衡量怎麼進一步。

我跟她約了第二天,一個她很不方便的時間,我知道她週三課最後一堂四點多一上完,只有半小時多空檔,5點有社團。姿芬最近被子洛帶去的口才無礙社。我對子洛說,明明就叫辯論社就好,叫什麼口才無礙,不如就叫口無遮攔社吧;書彬說,不要得罪他們,他們嘴尖牙利的;子洛說不用擔心,沒人比阿哲嘴賤。總之這個口無社呢,姿芬最近很愛去,那裡應該法律系的多,我很不喜她老跟巧言令色的混在一起,這些耍嘴皮子的,很會唬女生吧!

我叫姿芬四點半來找我。要從她教室到球場,有點遠;從球場到社團,更遠;她這樣跑,會有點趕。我請她下課來球場找我,我要問她問題;因為我說我下午最後一節上完頭會很昏,要打籃球放鬆一下。這樣會讓她忙碌奔波吧,也太不體貼了,但是,神呀,只要這一次就好,我想知道姿芬可以為我做到多少。

我找了書彬和阿國跟我一起打,結果阿國說他中午吃太多,要先去大便,叫我們先打,他大完再來跟我們會合。


和書彬打,卻意料之外地聽到了一則小道新聞。

“喂,阿哲,”投完第一球球,書彬就道,“你和繆姿芬最近走得很近唷?”

“還好呀。”我接住書彬投入籃框的球,邊運邊踱回罰球線。

“什麼叫還好?”

“我決定要追她了!”我在罰球線外拍拍,準備練罰球。

“趕快喔!”

“馬上啦,要準備好才能投啦。”我道。

“不是啦,我是說你追她要趕快啦!”書彬道。

“為什麼?”我拍的速度慢了下來,問道。難不成她得了絕症?無聊。

“聽說口才社有個學長在追她,法律系的,據說很帥!”書彬道。

“你碼子說的?”

“對呀,”書彬道,“趕快投呀。”

“喔。”我投了,可是沒進。我投得很隨便,真的。

“你要專心啦!”書彬跑去撿球道。

“喔。”我心裡開始歷歷出現‘學長’,‘法律系’,‘很帥’,‘追姿芬’這幾個詞彙。

“據說上次聖誕節還送了一大束紅玫瑰到她宿舍。”

“誰送誰?”我呆呆地問,用屌想嘛知道,可是我不願意相信。

“追繆姿芬的學長送你碼子呀。”書彬又投了,又進,為什麼他投都進,我投都不進。-_-

“她又不算我碼子。”我道,跑去接他的球。

“你不是想。”

“嘖。”我拍了拍,準備投。

“好啦,我給你一個小道消息,謹慧說,你的熊在你碼子宿舍的床上。”

“什麼熊?”我分了心,趙書彬害我又投不進。=_=

“哈哈,你少裝了,你聖誕節跑去她台中家送熊,以為我們不知道。”書彬很詭異地笑道,跑去撿球,還裝出救球的模樣。他還真愛笑。

“你怎麼知道?”我問。我真愛裝?三天前的事,我沒來得及說(因為這幾天書彬都跑去約會不跟我玩了),當然是同一宿舍的謹慧說的吧,糟糕,那全女生宿舍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碼子和你碼子住同一棟宿舍。”書彬又投了,又進。>_<

“蛤?熊在台北喔?”我跑去搶他的籃板。

“對呀。熊又回來台北了。”

“那,她降算蠻珍惜的吧?”我心裡暗爽。

“阿哉。搞不好出氣用。”

“喔......”雖然知道書彬是開玩笑,我聽了有點受傷。

“開玩笑啦,我們的意思是說,既然她珍惜你的熊,表示她對你其實印象很好吧,你加把勁,她馬上就是你的人了!”

“我的人?哪那麼快?”

“象徵性的啦,就是說,變你女朋友啦。”

“喔。”我又投,又不進,可惡今天都不進!

“趕快加油啦。”書彬道。

“你一直跟我講話,我投籃會分心,投球不能趕的你不知道。”

“我是說追你碼子啦!”

“喔。”我道,“程謹慧也覺得我應該追繆姿芬嗎?”

“她每次都跟我說你怎麼那麼呆,都不行動。”

“我有很呆喔?”

書彬哼哼笑著不說話。

“嘖。”我嘆道。

“阿哲,那個法律系,對你來說很危險......”書彬笑說到一半,忽然停口,原來姿芬來了。

她還在球場另一邊,應該沒聽到我們的談話。

“哈囉。”姿芬和我們揮揮手。我看了錶,有點詫異,四點十七。從她教教室到這裡,十分鐘跑不了,她們老師下課鐘打了還超愛拖的,如果下了課姿芬還要尿尿的話......

也許我錶慢了。


也許老師臨時翹班。


也許地球秀斗轉慢。


突然想起上次約逛書店,她為了不讓我久等,騎太快遇到冒失鬼,扭傷腳的事。糟糕,我突然覺得我好惡劣,無法原諒!

“哈囉!”我和姿芬揮了揮手,故做平靜;我還在球場上,沒移動位置,沒走過去迎接她,又轉過身投籃。可是我挺心不在焉的!心板上還出現‘熊’和‘玫瑰花’互毆的影像,映在籃板上。

姿芬沒過來,直接跑到我放書包的位置坐下,她早到了十幾分鐘,讓她等一下好了,反正我其實也沒多少問題要問她。

我不想回頭,看她猴急地想去口無社,我就有火。

接下來的球,我越投越用力,沒有一個進的,連搶籃板也很不順,我跳太快,沒抓穩,球還滑掉。=_=

姿芬在左近,當然我們不能再聊她的八卦,我和書彬都靜靜地投,沒說什麼話,很奇怪的氣氛。

後來阿國來了。

“你大好囉?”我道。

“對呀,大了很多,都是中午的自助餐。”

“拜託,中午吃的現在還沒消化完吧?應該是早上的吧?”我道,故意音量放大,想讓姿芬聽到我的存在,很粗魯的。

“早上就是燒餅跟豆漿囉。”阿國道。

“豆漿喔?吃豆類的大便會臭喔。”我道,書彬在旁邊一直吃吃笑。

“難怪。”阿國道,“喂,我也要打啦。”

“你洗手沒?”我道,還是很大聲,也故意很用力地把球丟給他。

“洗了啦,用立誓香皂洗的啦,很香唷,你要聞嗎?”阿國也耍白爛,拿起自己的手嗅了幾下。

“還綠野香波咧。”我道,書彬在球場另一邊一直竊笑,他一定是在笑我嫉妒又沒有定性。

我覺得很煩,又想引起姿芬的注意,但是卻不願跑去和她說說話。我讓阿國和書彬投,自己跑到另外一邊沒人佔的球場,跳高去觸摸籃框的網子;姿芬坐在球場外圍在我們放書包的地方;她看得到我,但是我故意不看她。

我不住偷瞄姿芬,她坐在我書包旁邊,似乎低著頭在寫什麼東西的,不會是給法律系學長的情書吧?哼!!她剛才似乎還開了我的書包,大概是拿我的筆寫,哼哼哼哼哼!!!

這樣搞了幾分鐘,我跳累了,(根本就是在耍猴戲吧!),又跑回原來的球場,可是我不投,專門幫書彬阿國撿球。

四點二十九了。

其實,社團遲到也沒什麼關係吧,姿芬會在乎嗎?

我不想打了,我今天才進一球而已,而且是最先書彬還沒告訴我關於法律系學長的事之前。接著我整個心情很彆扭,不想打了。

我在球場旁坐下,離姿芬最遠,離籃框最近的角落。

“阿哲,剛才遇到怡君,她說問你要不要一起準備期末考?”阿國忽然問道。

“可以呀,可是她不是比較厲害,幹嘛要找我。”

“她欣賞你吧。”阿國竟然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他講話很大聲,姿芬一定聽到了。

“有什麼好欣賞的!”我沒好氣道,其實我知道怡君對我有好感。

“你很強呀,你上次考試微積分全班第二耶。”阿國道。

“Come on,”我裝美國腔尖叫道,“怡君全班第一好不好,幹嘛要找我一起念。”我道,我心想,既然姿芬的生活出現了法律系的傢伙,我嘴上提提怡君的事,讓她嫉妒。

“呵呵,是對你有意吧?”書彬插嘴道,聲音也頗不小的!

“So what? 你投你的球啦!”我裝美國腔誇張叫道,結果托我的福,他又投進了。

“她說她這禮拜開始,下午以後都會在圖書館,今天好像就有去了。”阿國道。

“這禮拜喔,這麼早就要開始準備喔?年都還沒過咧。”我道。

“你可以不去呀。”阿國道。

“我當然要去了,跟第一名一起念書不是很有賺到,而且還是女生耶。”我道。

“我也想加入耶。”阿國道。

“加入呀!又沒人攔著你。”我沒好氣道。

“會不會變鹵素燈泡呀?”阿國賊賊地道,都不顧姿芬也會聽到。

“嘖,白吃。”我道。

“不過我想新年以後再開始念。”阿國道。

“你們新年要幹嘛?”我轉話題問。

“跟碼子過呀。”他們兩個竟然異口同聲笑道。喂!這裡有寂寞少男咧,還讓我眼紅吃味!


四點四十了。我遲到了。


我還是沒正眼回頭看看姿芬,雖然我一直偷偷瞄她,她似乎還在寫那封情書,很認真的模樣,哼!!

書彬和阿國都想歇歇了,走回書包處拿毛巾擦汗,我只好也跟著。

“阿哲,”姿芬站起來對我道,“講義註解給你了,放在你書包裡,我要去社團了。”

“啊?”我嚇一跳,呆呆地答,“謝謝.....”

“不客氣!”姿芬微笑道,“那你要念喔!還有,不可以再翹課囉。”

“喔。”我還是很呆。



姿芬的微笑好可愛,我剛才為何那麼笨,都沒多看她幾眼,都沒來找她說說話。

可惡的學長。

“那我先走了,掰掰!”姿芬背起她的書包,跟我揮揮手,也跟書彬阿國揮了揮。

“掰掰。”我故做冷淡地揮了揮,其實我好想叫住她,問她社團結束後要不要一起晚餐。

姿芬不急不徐去騎車了,我看著她的背影,還是沒叫住她。

四點五十二。

路燈亮來起來,天色很暗了,我突然想到該追去,提醒她騎車小心,卻終究沒有。

上次提醒過她,她應該知道吧。

那麼大個人了,哪裡需要我提醒呢?或許法律系學長提醒她,她才會聽吧。我提醒,就是囉唆嘮叨;法律系學長,就是溫柔關心。

我心板上出現了‘熊被玫瑰花刺死血流滿地’的影像。

想到這裡,我就火又衝上來,快腦溢血了啦。

因為心情不好,也沒有和書彬阿國一起吃飯,我打完球就回家了。

真是太早回家了,街上正逢下班的尖鋒時段,擠得要命。


回到家,吃了老爸弄的飯,洗了澡,我翻開書包拿出書,看到中間夾了一疊筆記紙。

我的老天,姿芬特地拿了活頁紙,幫我抄了筆記、寫了文言文註解,整整有六張!我賭氣以為是她寫給學長情書的(我思想怎麼那麼悲觀!!),原來是文言文註解!

她大概翻看了我講義的缺空,知道我哪天沒去。

我翻開書,發現了一件事,我上次夾了一張和她烤肉時的合照,被她發現了。小小的糟糕。她在同一頁裡面夾了張紙條:

阿哲:

我這張不好看啦,不許你拿出來。

送你我高中儀隊的照片,應該比較能看吧!(畫了個頑皮笑臉) 可是,也不許你讓別人看到!(畫了另一個個頑皮笑臉,有伸舌頭的。)

期末考快到了,加油!記得要乖乖去上課!(又一個笑臉,燦爛的。)

Annie


姿芬署名Annie,我在她英文作業上看過,是她的英文名字。



Annie Miao。

JERRY WU。



隔了兩頁,夾著她儀隊的照片。她當時是短髮,右手下垂左手叉腰,很燦爛地微笑著。她穿了白色的短裙和白靴,露出大腿一半和膝蓋,啊嘶,姿芬的大腿線條很棒,濃纖合度,脂肪和肌肉都適度,也不顯得薄弱骨感。

姿芬......

我突然覺得心情很複雜,為自己下午的冷淡,以及我心知肚明的惡劣而汗顏,我撥起姿芬的電話,想跟她道謝,想聽聽她的聲音;想她告訴我,她沒對我下午的白吃行為介意;想她原諒我故意害她在教室和社團間趕來趕去;想她告訴我,她不喜歡學長。

可是她室友說她去洗澡了,於是我掛了。

唉,我好想念姿芬......

姿芬,對不起。

I love you, Annie.


我生命中第二次,穿著儀隊制服的一個女孩子,成為我的性幻想對象。


JAW 2006
第18章。新年快樂(一點都不快樂啦!)


第二天週四,我本來想找姿芬吃晚餐謝謝她,但是下課時遇到子洛找我,子洛也跟我說了口無社學長在追姿芬的事。

“謝謝你的號外啦,昨天聽書彬講了。”我道。

“還有你不知道的,昨天姿芬跟他聊得蠻愉快的。”子洛道。

“你害的啦,就是你帶姿芬去你們社的。”

“好吧,我害的,我對不起你,如果你娶不到老婆,我陪你去當和尚。”子洛笑道。

“要當也不要你陪。”我苦瓜臉,“她......真的喜歡那個學長喔?”

“我很少看到她跟男生講話講那麼久的,而且......”

“怎樣?”我問。

“很少看到她對男生那樣放電唷。”

“喔。”我心抽了一下。我撇撇嘴,表情故作不在乎。姿芬都沒對我放電過吧!我現在覺得,她對我很矜持,似乎像同性的朋友?不會是把我當姐妹淘吧?!>_<||

“她們兩個互相放了很多電唷,好幾千瓦咧,我在旁邊都快電死了,你看我頭髮都豎起來,都不用燙了。”子洛笑道,“節哀吧,你要有心裡準備。”

“喔......?那個男的長怎樣?有沒有175?”我皺眉道。

“超過了吧,比你高。”子洛道。

“很帥?”我皺眉道。

“我覺得蠻帥的呀,我想很多人都會同意吧。嗯......像誰呢,我想想看他有沒有像哪個明星......”

“不是郭富城就好!”我不耐煩等他話。

“想不出來耶,現在台灣明星都太醜了!哈哈!”子洛道。

“帶我去你們口才社,我想看他長怎樣!”

“可以呀,可是你不會帶自殺炸彈來吧?不然要先跟我講,我先迴避!哈哈!”

“少煩啦,正經一點啦!”

“好啦,可是我們要到下禮拜才有活動,這學期最後一次了。”

“那麼久喔?他上什麼課?我到他教室去看他。”

“你真的要從事恐怖行動喔?”

“不是啦!我只是想看他長怎樣啦。”

“看了幹嘛?你多看他兩眼也不能把姿芬討回來。”

“我想看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說得好。”子洛道,“我有學長是法律系的,我幫你問好了。”


那晚我失眠,一直在想姿芬的事,很想跟她賭氣算了,既然她對別人放電。

但是,我有什麼權利要求姿芬不行對別人放電呢?我又不是她男朋友。

結果無法決定要不要買早餐給姿芬,後來我連第二天的國文也翹掉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


我叫子洛陪我,我知道他很講義氣,雖然嘴上喜歡抬槓,還是會鼎力幫我。

約了週四中午,我們為了遷就學長的時間,跑到法學院去找他們。子洛的學長,還來了兩個,法律系三年級。其中一個原來我也有過一面之緣,高中時候子洛他們校刊社的,他編的笑話都非常難笑。我、子洛約了他們吃飯,學長說追姿芬的那個傢伙,陳逸綸,是班上的風雲人物,他老爹好像還是議員之類的,家境很優渥,在地方上蠻有影響力的那種吧,大概就鄉土劇裡那種刁著雪茄的土紳土霸。看過他騎重型機車來學校,也看過他開進口高級轎車;口才不錯,很會讚美女孩子,還不少女孩倒追他;據說他都專追系花的,追到手再甩掉,遊戲愛情。

“喔?那他功課好嗎?”我問。

“前幾名囉。”學長道,“不過你知道,他爸是議員的話,系上會比較客氣吧。”校刊社學長道。

“真的喔?”我道,子洛在一旁點頭。

“對,其實法律系給成績也蠻主觀的。”非校刊社學長道。

“真的喔?”我道,子洛在一旁點頭。我也不知道他在點啥。

“嗯!學弟,其實如果你想去打探敵情,我跟他同班,我把教室告訴你,待會你們有時間,還可以帶你們去。”校刊社學長道。

“謝謝學長!”我很有禮貌和兩位俠義的學長道了謝,只差沒有抱拳了。


下午第一堂,他們有課,我們和學長們吃完飯後,陪他們回教室,學長指了那個追姿芬的傢伙給我看。那個學長,真的長得不賴,應該沒比我高,可能也沒比我矮,基本上姿芬不必擔心高跟鞋的事。

他頭髮短短整整齊齊的,似乎有上髮膠,梳得很時尚,沒戴眼鏡,不知道有沒有戴隱形就是了;膚色不是黑麻麻型,體型也不粗獷,這也合乎姿芬的要求;面貌清秀,鼻子很挺;襯衫牛仔褲,鞋子,好像都是名牌。

可是他內在呢?

體貼,忠實,成熟,幽默,浪漫,願意花時間陪你,了解你,對你很好。姿芬,他有這樣對你嗎?

這個人看起來就是金玉其外!而,其實我怎麼知道?我當然是因為酸葡萄才這麼說。他有的我都沒有:重型機車、進口轎車、議員爸、鄉紳世家、穿名牌衣服、高材生、美好的前程、偶像型學長、比姿芬大、整齊的髮型,書生般飄逸的名字。

他想必也才華洋溢,辯論社的,口才很棒吧!何況又是法律系的。

如果我是女生,大概也會選他吧。唉。


子洛說他下午有系上的課,要回去上,叫我不要想太多,我謝了他。我自己也有課,但是不想回去上。翹了整個上午的課,多翹一下午的也不至于罪加一等吧。


我騎到淡水去耍孤僻,晚上11點才回家。(結果車子差點沒油。-_-||)


老爸正在邊看電視邊吃宵夜喝小酒,說有個同學晚上打電話給我,是個女生,姓了很少見的繆的,留言說她明天會早點跟同學一起回台中,我不用載她去車站。

就是不想理我的意思哩!

整個週四、週五,我都很不快樂,週五還是乖乖地去上課了,或許,把心思放在書本上,可以忘記情傷吧。


週五晚飯後,我猶豫了很久,結果猶豫出一股衝動,決定還是打個電話給姿芬,這個週末就是新年了,認識姿芬後的第一個新年。朋友一場,說聲新年快樂也不為過。

而且我好想聽聽姿芬的聲音。


我撥了姿芬台中的電話,又是姿芬媽媽接的,但是我對她沒有多少岳母的感覺了。

“喂。”姿芬媽媽的聲音還是很好聽,讓我想起上星期被熱情地招待,一時覺得好惆悵。

“喂,請問繆姿芬在嗎?”我試著平靜。

“你那裡找?”

“我是吳安哲,學校的同學,繆伯母您好!”

“喔!是你,吳安哲,你好!姿芬還沒回來耶。”姿芬媽媽道,“我幫你留個話好嗎?”

“喔......沒關係,我只是想跟她說聲新年快樂。”

“謝謝,我會轉告她的。”姿芬媽媽很和藹地道。

“謝謝繆伯母,也祝您新年快樂,請問候繆伯父!”我很有禮貌地道。

“謝謝,你也新年快樂!”

“謝謝繆伯母,那我不打擾您了,繆伯母再見!”

“再見!”

姿芬還沒回到家喔......哪裡要坐麼久的車?我開始擔心她不會在路上出什麼事吧,卻又無法不想她是不是去跟誰約會了?跟同學一起回台中?男的同學嗎?手牽手一起去吃頂呱呱嗎?呱呱包長的好像男人那根休戰時期的樣子,她會在男同學面前吃,讓他有遐想嗎?然後吃完咧?聽說台中有很多賓館,她們會去嗎?

賓館......

我快腦充血了啦!


電話鈴聲大作,幾乎把我嚇出心臟病。

老爸在浴室洗澡唱山歌,我接了電話。

“喂。”我機械式地道。

“喂,請找......吳安哲。”好像是姿芬!

“我就是。”

“......安哲,我是姿芬,我媽說你剛才有打給我?”

“嗯!對呀。”聽到姿芬的聲音,我好開心,上次聽到她聲音是三天前,對我的思念來說,有點久了。喜歡的女孩打給我,我突然開始害羞,嫉妒心消了,雖然我的音調還是很機械。

“我剛剛才到家。在高速公路上塞車,塞了四個多鐘頭才到。”姿芬道。

“對喔!今天很塞吧,新年呀。”我還是機械式地道。

“是呀,中午我們去搭車,太多人排了,居然排了一個鐘頭才買到票!”

“這麼久!”我道。

“後來到台中大家都好餓,所以先吃了晚飯才回來的。”

“你坐車很累了吧?”我平板地道,心裡其實很關心,卻不願表現在聲音中。

“蠻累的,不過回到家就好了!”

“嗯!回到家就好了。洗過澡沒?”我幹嘛問這個?我也不知道,就......寒喧吧。畢竟不是一起上賓館,我管她洗澡了沒!

“還沒耶,”姿芬道,“你吃過飯了吧?”

“吃過了呀,買便當在家裡吃的。”我道,“你呢?吃頂呱呱嗎?”

“呵呵,不是耶,吃肯德雞啦。”

“肯德雞不錯呀。”

“嗯!剛才在車上真的好餓!”

“你們沒有買東西帶上去吃喔?”我道。

“忘記了,而且買票就好久了。”

“喔。”我想說,我下次幫你買些點心吧,還是沒說(因為還在賭氣),問了我比較想知道的,“你跟你同學一起回去的喔?”

“對呀,程謹慧呀,還有另外兩個我高中同學,你好像沒看過吧。”

“她也回去囉?”啊我想書彬不是要找她約會?不過這不重要,姿芬高中的就都是女的啦!應該......沒有找其他男生一起坐車吧?

“嗯!她上禮拜沒回家呀,接下來又要期末考了,下禮拜也不可能回家。”

“喔!”我道,“可是你上禮拜有回家呀。”

“我爸說我哥休假會回來,叫我也回來聚一聚。”

“你哥休假囉?真好!”我道。

“嗯!我也蠻想念他的!”

“你跟你哥感情很好。”

“好久沒看到他了!”

“嗯!”我道。

“......”姿芬沒答,畢竟,我那又是什麼回應。


隔了幾秒的靜默。

“姿芬......”我停了一下,好想跟她撒個嬌,說我想念她,但這怎麼可以。

“安哲?”

“只是打給你......說聲新年快樂。”我道,語調刻意地平和。

“謝謝!你也新年快樂。”

姿芬,我好想妳。

“對了,謝謝妳的筆記!”我道。

“不客氣啦!”可以聽出來,姿芬輕輕笑了。

“還有......”我猶豫了,“照片,謝謝!”

“嗯!”姿芬輕道。

“下禮拜回來,要我接妳嗎?”

“嗯......我跟同學約了一起坐車回去,可能一起回學校比較好吧,不麻煩你了。”

“喔,好吧。”

“不過,謝謝!”

“不要客氣啦。”我輕道,“還有,妳......不會麻煩我啦,從來不會。”

“安哲......”

“嗯,妳去洗澡好了,一定很累了!”我道,我開始心疼她了,很疼很疼。

“嗯!那,”姿芬輕道,“掰掰。”

“掰掰。”

我掛了電話。

為、什、麼、中、國、人、這、麼、含、蓄??-_-

(註:那時代大家都稱呼自己中國人,不會被打壓的。)


我好想念姿芬喔!

好心疼她。我週三對她太冷淡了,剛才也不熱絡。可是我的心,像火一樣在燒,一直都是。

我拿出姿芬做的蘇詞卡片、儀隊照片、烤肉照片、她印的國文筆記、她抄給我的國文筆記、她送我的生日卡、護腕、蟑螂小錢包、她那張社團集會表、貓咪娃娃平安吊飾、圍巾、她幫我拍我的籃球照片。

姿芬究竟和我是什麼關係呢?她,喜歡我嗎?有沒有一滴滴喜歡?

我想了好久,想到她可愛的模樣,對我的好,就禁不住呵呵傻笑;想到子洛說她對陳逸綸放電,收到玫瑰花,就妒火中燒。

後來,我拿起姿芬寫給我的筆記,一字一字讀了起來,心情好柔好軟。結果,那個週末,我都在念書。=_=


週三早上她上課前,我還是給她送了早餐,她喜歡的豬肉漢堡加蛋,熱奶茶;可是沒說到幾句話,她有點急,接了就跑去上課了。

週三下午我跟子洛去口才社,卻沒看到姿芬。

真詭異。

她不會是知道我要去,躲起來了吧?不敢讓我看到她對學長放電?哼。

陳逸綸真的口才很好,他們今天比較隨意,沒有什麼辯論活動(所以姿芬沒來?)但是我觀察陳逸綸帶學弟妹討論,他的談吐舉止,真的蠻優的,風度和領導能力也很佳。

唉。

我該認輸嗎?

唉。

我很猶豫。我在猶豫時,有時候會堅持原本的動作,有時候不會,明天要不要買早餐給姿芬呢?要不要約她一起上圖書館念書呢?要不要找她一起吃晚餐呢?

我週四還是買了早餐給她,但是,她還是只說了謝謝就去上課了。

都不理我。

好吧,隨便啦。

有時候,我在想既然我喜歡姿芬,幹嘛對她的反應斤斤計較;但是,如果都沒有回應,那我不是很白吃。

可是我喜歡她,那就白吃到底也無傷大雅。

可是,週四晚打給她,她也不在寢室,好像是去圖書室念書了,好吧,我知道,期末考到了。

週五應該可以輕鬆一下吧,我上完化學實驗,直接到姿芬宿舍找她。卻在宿舍門口看到十分鐘前才在化學課道了別的書彬。

“趙書彬,怎麼在這站衛兵?”

“我等我們家謹慧呀。”

“你不是說你們約在圖書館念書?”

“對呀,可是她說她肚子餓,想去吃東西,我們今天帶錢不夠,就回來拿呀。”書彬道,“你要去嗎?附近。”

“喔。我幹嘛當日光燈泡。”

“有什麼關係,大家都朋友嘛。”

“喔,可是我想......”

“找繆姿芬吼。”書彬幫我回答了。迴蟲喔,難怪最近跟我同時變胖了。


謹慧出來了,她看到我,和我招了招手,“咦,阿哲。”

她最近對我比較不兇了,可能是......月經順了?

呵呵,大概是看書彬面子吧!

還是......看姿芬面子?

“哈囉,程謹慧!”我和她打了個友好招呼。

“你怎麼會在這?”謹慧道。

“路過而已。別擔心啦,我不是來當燈泡的啦。”

“你來找姿芬喔?”謹慧道。我怎麼那麼多迴蟲!=_=||

“嗯!”我聳聳肩道,“我剛來,還沒打電話給她,她在宿舍嗎?”

“不在。”謹慧道。

“喔。”

“喔,喔什麼喔!人家跟你情敵出去了啦。”謹慧道。

“喔......”這要我怎麼接話嘛。-_-

好想哭。

“他情敵那麼多,誰呀?”書彬問謹慧。

“不是叫你告訴他了?”謹慧對書彬道,“就那個法律系的呀,口才社的呀,送玫瑰花的呀。”

“我跟他說了呀。”書彬道。

“陳逸綸。”我道。

“你知道他名字喔?”書彬和謹慧都有點訝異。

“嗯。”我面無表情(其實心很痛!),聳聳肩道。“周子洛說的。”但是我沒有告訴她們我跑去勘察敵情的英勇事績。

“你不會.....”謹慧道,“你不會介意喔?”

“介意能怎樣?人家比我強呀。”我道。 我當然介意,我當然在乎!

謹慧靜靜地看著我幾秒鐘,我好討厭她這樣,好丟臉,而且我怕我會流淚咧。

“你不要妄自菲薄嘛。”謹慧道,竟然語氣還挺溫柔。

“......”

“你......你不是跟姿芬一直蠻好的?怎麼回事呢?”謹慧道。好像幼稚園的時候我哭,老師哄我。

“.......”我聳聳肩,撇撇嘴,故做堅強。

“她禮拜一晚上跟人家去吃飯耶,你都不知道喔?”

“她不是禮拜一晚上才從台中回來?”

“對呀,我們從台中回到宿舍,學長就等在門口等了!”謹慧道,“帶了一大把花,香水百合耶,”她順口對書彬撒嬌道,“你都沒送人家那麼大把的過啦!”書彬傻笑,謹慧又回復正經的語氣,對我道,“結果他死纏活纏,姿芬被他接去吃晚飯了啦。”

“去他家吃喔?”我問。

謹慧和書彬都覺得我的回答很好笑,都噗嗤笑了,謹慧笑道,“約會耶。幹嘛去他家吃?那多不浪漫!”書彬一直吃吃笑。

“因為你說‘接去’呀,”我道,心在淌血,“那我就覺得很像去他家吃嘛。不會不浪漫呀,可以燭光晚餐呀。而且在家吃完不是就會,呃,那個......電影裡面都......吃完以後,燈光就會暗下來。”

謹慧笑道,“阿哲,你想象力太豐富了吧!”書彬一直吃吃笑,我知道他在謹慧面前不敢跟我說這種話題。

“會喔?”我道,呆呆的。

“呵呵,你想姿芬是那種人嗎?”

“不是呀。”我正經地道。

書彬還在笑,阿勒,他怎麼那麼愛笑。=_=

“有很好笑喔?”我道,我因為情傷而變得很白爛,或許我腦子燒壞了,“還是說......有時候去人家家吃是去見父母耶。不然,不去他家要去哪吃?難道是去廟裡吃齋?”

書彬狂笑,謹慧則忍著笑出聲音、拍拍書彬,道,“不是啦,還青燈禮佛咧,阿哲,你都沒有危機意識啦。人家去高級餐廳耶,神戶牛排耶,那家還有現場鋼琴演奏。”

“喔。”我頓時臉沉下來,覺得什麼都不好笑了。

這時書彬停止了笑,臉很嚴肅地拍拍我的肩膀。還真會依照劇情發展改變戲路喔。

大家都沉默了一會。

“那今天咧,去神戶牛排還是去他家?”我幽幽道。

“好像是懷石料理吧。”

“日本料理喔?”

“對啦,不然還哪裡,非洲喔。”謹慧道。

“懷石料理是吃什麼?”我道,企圖隱藏自己的傷懷。

“我不知道耶,壽司嗎?還是生魚片?”謹慧向書彬道,“你有沒有吃過呀?”

“沒有呀,好像是壽司吧,漫畫上看過。”書彬道。

“那一部呀,我想看,有沒有清涼的畫面。”我道。

“阿哲!你不要玩了啦,正經一點啦。”謹慧道,奇怪她怎麼變那麼關心我跟姿芬的發展,而且還是站在我這邊,難道她簽賭,賭我追到姿芬?

“喔......那,今天還是送香水百合喔?”我也不知道要說啥,於是亂問。

“今天送粉紅色玫瑰和滿天星。”謹慧道。

我倒吸一口氣,故做鎮靜道,“他們剛剛出去的喔?”

“下午就出去啦,我要去圖書館以前看到姿芬跟她學長出門的。”謹慧道。

“為什麼是她學長,又不同系。”我問。

“都N大啊,也是我們每個人的學長呀,他大三啊。”書彬插嘴道。好白爛。

“不然要怎麼稱呼他?他名字好難念喔。”謹慧道,“阿哲,可能不久,他就不只是‘姿芬的學長’而會變成‘姿芬的男朋友’了唷。”

“......”我無言,覺得心被刺了好幾刀了。

“噯......”書彬伸手企圖安慰我。

“可是我能怎樣。”我想求救!“我又不能禁止她跟其他男人出去。”

“你本來就不能呀,”謹慧道,“因為你不是她男朋友呀。”

我沉默了會,她們也沒說話。

‘因為我不是她男朋友’真是當頭棒喝又無情寫實。

我忽然好想念姿芬,但是,去和陳逸綸約會、吃神戶牛排、聽鋼琴演奏、吃懷石料理、收下香水百合的姿芬,想象這些畫面,都讓我覺得姿芬好陌生。

姿芬......

我好想念我熟悉的姿芬,那個早上接過我早餐會開朗地跟我道謝、說她剛好很餓的姿芬,抄水調歌頭給我的姿芬,開心戴上我為她新買的安全帽的姿芬,開心地捧著聖誕熊的姿芬,和我晚上電話聊天到驚呼怎麼已經講了一個小時的姿芬,和我去園遊會輕鬆談天的姿芬,帶我去台中公園玩、吃呱呱包、堅持送我貓咪娃娃的姿芬、在教室外等我數學課下課好拿生日禮物給我的姿芬、籃球賽場場都來幫我大聲加油還幫我照了相的姿芬、幫我做國文筆記姿芬,叫我幫她料理掉麥當勞薯條的姿芬,給我載時會輕輕搭著我的肩的姿芬......


我輕輕吻過的姿芬。


我好想她。

如果我不想得精神病,我就一定要追到姿芬。

我一定要。


“沒關係啦。”我和書彬謹慧道,“我沒關係啦,反正......”

“阿哲 ,再一個禮拜就要考試了,你不要想太多啦。”書彬道。“為了這個不值得啦。”

“我知道,我會把心思放在唸書上的啦。”我道,“反正那個法律系的也還不是姿芬男朋友,姿芬沒那麼好追啦!我沒失戀啦,我很好啦,你別擔心。”

“那就好。”書彬道,“要不要跟我們去吃?”

“不用,我不餓,我想......去圖書館念書好了,怡君她們也在那裡。”

書謹二人揚長而去,好羨慕喔。美麗的雙人生活。


我在女生宿舍樓下,長吁短嘆。如果像從前一樣的下午,約了姿芬,我可能會在同一個地方,等姿芬門口出來,然後她或許用走的、或者有點小跑步從樓梯轉角出現,她會帶著微笑朝著我走來;然後我會跟她招招手,她也會爽朗地回應;然後她會說我很準時,我會問她今天上課好嗎,吃過了沒,想去那裡逛。

我在女生宿舍前自憐自艾了幾分鐘,突然警覺自己這樣會不會被認為是色狼,待會被工友拿掃把趕走或者抓去教官室鞭刑拷問,就很離譜,還是離開傷心地好了。正要踩上車子時,對面迎來了一個女生;不是姿芬,是她學姐岱君。她看到我,友善地微微一笑,她應該記得我。

“哈囉!學姐!”我在孤單的深淵中,看到認識的人,還是不錯。

“嗨!阿哲!你來找姿芬喔?”岱君道。她也記得我的名字。還有.......阿勒......我需要迴蟲藥啦!

“喔,沒有啊。只是路過。”我道。

“路過喔......”岱君道,“姿芬出去了喔,今天下午遇到她,她說要跟朋友出去校外吃飯。我晚上會去找她,要不要我給你帶個口信?”

“啊?不用。我真的只是路過。”我道,講實話太丟臉了,我傻笑。

“你最近好嗎?”岱君道。

“還好,學姐最近好嗎?”

“OK啦。快考試了,有點忙。”

“嗯,大家都是吧。”

岱君跟我聊了一些關於期末考的事,就是經驗吧,聊了十幾二十分鐘有,還蠻愉快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可能跟學姐聊天還不錯吧。

後來她說她要走了,約了人,“阿哲,那你好好加油!第一學期很重要喔!”

“嗯!”我用力點點頭,“謝謝學姐,你也加油!”

我們互相道了別,我騎上車,跑去圖書館念書,我沒找怡君她們,自己一個人讀。

很難,很難專心,很難在想念姿芬的思緒中,把自己拉回來。

我永遠都會這麼悲情嗎?

我不要!

我要思考看看該怎麼辦,姿芬還不算被陳逸綸追上吧?還是今晚回來就會宣佈正式交往?應該不會這麼快吧?我應該還有機會吧?


為什麼我覺得姿芬沒那麼容易會被陳逸綸追上?周子洛那麼才華洋溢又風度翩翩,都沒跟姿芬擦出火花了!而,我覺得我和姿芬從認識以來,累積的感覺,不會一個多禮拜就消失掉!還是神戶牛排和懷石料理是神奇的迷幻藥?一個禮拜前,姿芬還讓我在她家門口握著她的手,我料想她不會變得這麼快的。

還是我過度自信?


JAW 2006


第19章。風雨


姿芬從那天起,都沒主動找我。

我也沒有主動找她。

但是,同學提到姿芬的名字時,我還是會耳朵豎起來聽;在圖書館、在餐廳,我還是會禁不住尋找姿芬的身影;國文課為何都沒遇到呢?因為我還是都蹺掉了。

其實應該去上課吧!上次答應姿芬不能蹺課的,可是想到她跟那個口無遮攔社的那麼好,我就有氣,又覺得傷心。

關係變得很奇怪,想念姿芬卻拉不下臉來主動找她,如此這般,又過了一個禮拜。

下個星期就是期末考了,進大學的第一次。

其實,大學比高中好混多了,由你玩四年,不是唬你的。但是,一方面我媽一直提醒我將來要出國留學,說什麼美國大學比較程度深啦,美國學生很用功啦,一堆的,叫我大學四年也不能掉以輕心;另一方面,姿芬和我提過書卷獎的事,提議我們都朝這方向努力(我還真不自量力,答應她了@@||)。

考試前的那週我們都耗在圖書館。但因還在吃她的醋,一個禮拜我都沒找她一起念書。

也沒一起吃飯。

也沒買早餐給她吃。

也沒問她搭車回台中要不要我載。

不過都快期末考了,她不可能回台中的。

雖然如此,我還是時時刻刻都在想她。

唉。

好吧,用功讀書,如果真的成績優異,姿芬應該會看到的。

期末考前一天,我和書彬和阿國約了一起念書,計劃整天都泡在圖書館泡到爛。

早上天氣不錯,希望這是考試順利的好兆頭呀。

讀得差不多了,數學、物理等主科的我都會了,其他該念的的也大致念完了,我心情還不錯,今天主要是去討論一些問題。

這個期末考,我真的蠻有時間準備的,不知是不是因為都沒約姿芬,一個人很無聊的關係。

我們約中午,看到謹慧和婷媛也來了,但是後來又和她們中文系的一起K。於是我們理工的一起K。到了晚上,出來晚餐,大家說要去餐廳邊吃邊念。後來回到圖書館不久,竟然下起大雨,冷了起來。

早上太陽公公還出來獻媚,晚上就下成這樣,真是太離譜,還是說遇水則發,這是好兆頭?

晚了,謹慧和婷媛來找書彬和育華。

好美的愛情呀。

姿芬沒和她們一起。我好想念姿芬喔,每個認識姿芬的人都會讓我想起她。

“噯,我們要走了,她們宿舍有門禁。”書彬道。

“好啊。下雨小心騎車喔。”我道。

“你也是!明天見!”書彬道。

“咦,你有要去接姿芬吧?”謹慧突然問我。

我有嗎?

“我有嗎?”我覺得很奇怪。

“你們沒約喔?”

“最近都沒遇到啊。想說......不要打擾她念書。”我道。這個原因鬼才相信。

“喔。”謹慧看看下著雨的窗外,似乎在想什麼,“我還以為你會去接她咧。”

“怎樣?她去哪裡了?沒來圖書館嗎?”

“今天下午碰到她,她說她要寫報告,去市立圖書館找資料。”

“去市立圖書館?”我嚇一跳。

“好像說學校的書都被借光了,她找不到她要的資料,打去市立圖書館問,請他們幫忙留,要去借。”

阿勒,這也太認真了吧!我看全校建校以來都沒人這麼認真!

這時,圖書館的同學,有不少女生都開始收拾準備離開,說是雨大,先回去免得趕不上宿舍門禁。

窗外嘩啦嘩啦地下著。

“她一個人嗎?”我想起來了,下午天還很晴,如果姿芬沒帶雨衣,就很慘。而且她騎腳踏車。

“不知道啊,也許有約同系的還是學長吧,她最近跟法律學長走得很近。”婷媛道。

學長呀......

會嗎?陳逸綸?

我看了看牆上的鐘,再看看窗外的風雨。

“阿哲你去接她吧。”謹慧一字一字清楚地說。

“嗯,”我道,“我去!”我道。我開始迅速收拾東西。

和他們道了別,我衝出圖書館,要快一點,姿芬也要趕門禁的。

現在外面比剛才下得更大了。老天爺您真是太仁慈了,要讓我們很發是嗎。


風雨交加,很難騎,安全帽、雨衣都是水,灌到我脖子,褲管鞋子也被大雨打濕了。視線不太清楚,很小心騎,如果我跌倒了,就沒人去接姿芬了。

騎到市立圖書館。外面稀稀疏疏停了一些車。天暗又下雨,看不清楚,找了離建築物近的位子停車,直接衝進去。

圖書館裡幾個人往外走,有到人看雨勢大了,懊惱得很;有的人試圖撐起傘,但是給強風吹翻了;那些有帶雨衣的,就很偷笑。

我快步進去,裡面真的暖和得多,腳的濕冷冰涼沒那麼不舒服了,我身上的水滴在地上,希望圖書館員不會發現。

曾經陪姿芬來過這裡,我知道她的書籍在哪一區。

我找到她上回去的宋詞書架附近,她真的在那裡,一個人,沒有學長!

同時,我和她四目相對。

喔不對,是八目,我今天戴了眼鏡,她也是。

我第一次看姿芬戴眼鏡。好可愛!

一個多禮拜沒看到姿芬了。

我快步走向姿芬,找到了她,我臉上藏不住笑容。方才跑進圖書館,我還是有點喘。

或許我很多事,或許待會還是會有人來載她,比如說那個陳逸綸,我知道他有重型機車。下雨他會開轎車來咧。或許也不用趕門禁,或許就跟他回家了.....

但是,無論我的到來那麼多此一舉,我還是要來確定姿芬能夠不淋到雨回宿舍。


“阿哲,你怎麼來了?你也在這裡念書?”姿芬看到我,似乎很訝異。她也面帶笑容。

怎麼可能。

“呼,”我邊喘邊道,喉嚨好乾好刺,“謹慧說你來這裡找資料,我怕你沒帶雨衣,來看你要不要......我載你回宿舍......”

“......你淋到雨了?頭髮都濕了......你眼鏡都是水......”姿芬專住地看著我,沒移動眼光。

“我有雨衣啦,淋到一點而已!” 我把眼鏡摘下來用衣角乾的地方擦擦,“你......怎麼回去呀?有人會來載你?”

“沒約人呀,我剛才想大概要冒雨回去了,一直在等它下小一點再騎回去,想不到越下越大。”姿芬苦笑道。

“對呀,越下越大了。走吧,坐我機車,這裡快關了。”我道,幫她把書包拿給她。

“嗯!”她開始整理,我幫她把書疊好。

“這個我借的。”姿芬拿了兩本書,放進書包。

“好啊,我幫你抱著書包吧。”

我在前面領她下樓。出到門口,離我停車的地方有一段會淋到雨的路,我叫姿芬在騎樓等我,我先去拿雨衣。雖然趕時間,也不能滑倒了受傷了。

如果姿芬真的趕不上呢?請她來住我家?

所以慢慢來吧。


我拿來雨衣,先遮著自己頭,跑回騎樓再卸下,和姿芬道:“你穿上!”

“你咧?你有幾件呀?”姿芬沒接雨衣,道。

“就這件。你穿啦,我沒關係。”我講得蠻大聲,因為雨聲很吵,不講大聲蓋不住。

“那你不是會淋濕?雨很大耶!”姿芬也放大聲量。

“沒關係呀,你先穿,我先送你回宿舍,然後我再穿呀。”我知道這不合邏輯又白爛。但是總不能我穿,讓姿芬淋雨吧!

“那你不是還是會淋濕?!你家很遠耶,騎那麼久會感冒的啦,我宿舍近,回去馬上可以洗澡換衣服。”姿芬沒被我的邏輯拐到。

“不要啦,你淋濕不好啦,我壯得跟牛一樣,不會感冒,你看野外的牛都不用穿雨衣。你穿,來,書包可以塞在雨衣裡面不會濕。”我一手把我的黃牛皮雨衣抖開遞過去,一手拿過她的書包,讓她空出手好穿些。

姿芬倒退了一步,道:“不要,你穿啦,你不穿我不坐你車。”

真是倔強的可愛女孩呀。

我突然覺得她對我好好。

“好啦好啦,我穿。”我道,一股被關心的暖意衝上來,但是我沒時間理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雨衣很大件,特大號的,可以塞兩個人說。”

“真的?”

“對呀,可是,你在後面就比較不舒服,不過不會淋濕啦。”

“可以嗎?......”

“嗯!這樣我們兩個都不會淋濕呀。等我一下!”

我沒等她答,因為我決定要怎樣了,我穿上雨衣,戴上安全帽。因為我在跟姿芬賭氣,安全帽只帶了一頂出來。我道:“我去牽車,你等我。”跑回機車,發動了再騎到姿芬身旁。我站起來,把自己書包從座位下的置物箱拿出來;告訴姿芬說,我今天帶的是運動包,蠻防水的,拉鏈朝下不會進水,放在籃子就OK;我拿過姿芬的書包,放在座墊置物箱裡,然後我坐上車,把雨衣後面撐開,道:“進來!”

“喔!”姿芬鑽進我雨衣後半的空間。結果雨衣裡空間變得很小很小。希望姿芬不要覺得我是故意咖她油。

“你.....還好吧?”我問。

“嗯,可以!”

“抓好喔,我要騎了!”

“嗯!”

我開始騎,很小心很小心,雨勢還是沒有變小,我很小心騎。我感覺得到姿芬雙手抓著我的肩,手肘碰到我的背,身體應該沒有碰觸到,但是,她......似乎跟我靠得滿近的,只是我在前面,看不到後面,也不願去想。安全把她送回宿舍,比較重要。

雨很大,很難騎,好在現在還不是深夜,路上還處處是霓虹燈。這麼大雨騎車,其實我挺害怕的,安全帽上都是雨,看得很不清楚,有那麼幾刻,路好滑好難騎,我都擔心會騎去地獄。

雖然穿了雨衣,到校門時,我們手臂,腿,腳都濕透了。很不幸,已經過了門禁時間了。

要叫她去住我家嗎?再冒雨騎車帶她回我家?還是......去賓館?

那個念頭沒有在我腦中停留,把姿芬送回她宿舍比較重要,看到警衛室燈亮著有人,於是我鼓起生平勇氣,向警衛伯伯拜託讓我們騎進去,順便拜託警衛伯伯幫我們拜託宿舍放姿芬進去。

也許我們真的看起來很狼狽,他們都沒有刁難!警衛伯伯法外施恩放行我機車,想不到大學的工作人員,平時規矩雖然多,還是很善心的!我去廟裡會為您們祈福的!

到了宿舍,門開著,我也不管男賓止步了,我把她載到檐子下,總不能叫她淋雨走過去。

姿芬下了車,我起來開了置物箱,把書包遞給她。

“你趕快進去!我走囉!掰掰!”此地乃女生重地,於是我調個頭要走。

“安哲!”姿芬喊住我。

“嗯?”我回頭等她下令。

“你回到家,打個電話給我,不然我會擔心你!”姿芬道。

“喔,好,我會打給你!掰掰!”我丟下話,騎出宿舍。


我還是很小心騎,並沒有因為見到好久不見的姿芬就特別興奮,也許冷颼颼的風雨把我的興奮吹散了。但是,下大雨騎車很危險,總不能為了太興奮就不注意自己的命吧!

不過騎到校門口我就放棄了,找了位子把機車留在那,我家那麼遠怎麼騎!我決定坐公車回家。

剛才大雨騎車載姿芬回來,我還心有餘悸。剛才載姿芬的勇氣,現在撐不住?剛才載姿芬的小心翼翼,現在似乎因為勞累,也撐不住了。


我回到家,十點了,爸爸跟我囉唆了幾句,我應了應。心裡想著要趕快打電話讓姿芬放心,馬上打了給她。是她室友接的,說姿芬在洗澡。我請她室友傳了話,說我到家了。

我全身幾乎都濕了,去浴室快速洗了澡。我想起姿芬的腳踏車還在圖書館,她明天考試去拿車就很麻煩。決定明早犧牲睡眠去接她。而且我明天還要趕公車。

洗完澡吹了乾,拿了書包打開,有一半的筆記都濕了,很貴的原文書也濕了。

不管了,都學期末了。


第二天早上快八點,電話響了。

“請找吳安哲。”

“姿芬?”我聽出是她,“我就是。我昨天打來,你在洗澡,你室友有跟你說吧?”

“有,我室友有跟我說。昨天太晚怕吵到你爸爸,所有我沒回你電話。”

“嗯!你還好吧?昨天有沒有受涼?”我問。

“沒受涼,我很好!謝謝你去接我!”姿芬道。

“不要客氣啦!好幸運警衛跟宿舍都放行了!”我道,心裡很開心。

“嗯!你呢?沒受涼吧?”

“沒有呀,我昨天洗了個熱水澡就睡了!”我道。聽姿芬問我情形,心裡好受用。

“嗯!”

“你腳踏車還在圖書館,我來接你去考試,你幾點考?”

“第一堂考,我得出門了......你呢?”

“我10點耶......”心想那來不及接姿芬了。

“我得去考試了!”

“快去吧!等你考完了,我再載你去拿車!”

“嗯。......阿哲,昨天謝謝你......”

“不要跟我客氣啦,怎麼可能讓你自己淋雨騎回來嘛!”

“嗯。”

“那快去吧!祝你考100分!”我道。

“呵,謝謝,待會見!”姿芬道。


她掛了電話,我心裡暖暖的,和姿芬講電話,又回到從前的自然。

早上天空灰朦朦還在滴雨,但是我心裡有陽光,很暖和。



那個風雨的夜晚,我了解到一件事:我愛她。不僅是因為迷戀她的美麗外表,而是......而是由於一個我也不清楚的原因,我愛她,我想照顧她,只要是為她做的事,我就有無限的勇氣。即使當晚基於任何理由,有陳逸綸陪她、或者有其他男生會陪她,即使我去了變成多此一舉、熱臉貼冷屁股,或者如何險峻,我還是不會後悔去接她的。

姿芬是讓我很心動的女孩子。


等尖鋒時間過了,我才出門坐公車。想到和姿芬‘和好’了,應該又可以常常見面一起廝混,就睡意全消;想到即使有眾多的情敵,我也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就熱血膨湃。

或許是昨晚下雨的緣故,今天冷多了,還好沒有繼續下了,真是歇了好大一口氣。


我和姿芬交換了這個禮拜的考試表,我們都是考到禮拜四就考完了。

其中有兩天她第一堂考試,我幫她買早餐;其中有一天她下午考,我給她送午餐。還好我考試的時間跟她的蠻錯開的。

那個禮拜,我們都很忙,除了拿餐點給她,沒說多少話。我也沒約她一起念書,想說如果她有自己的進度,就不要打擾她。


週四全考完時,我約她逛夜市,她說不行,還有個報告要交,今天晚上還要拼報告。

“好辛苦喔!”我道。

“還好啦,我快寫完了。”

“加油喔!還有一天就解放了!”

“呵呵。”姿芬笑了,“明天還要到計中把它打出來才算。”

“你們要用打字的喔?這麼麻煩?數學功課用鉛筆寫嘛可以。”

“老師說最好是打字,我想我還是乖乖地打吧。”姿芬苦笑道。

“計中喔......可能會很擠喔。你要不要來我家打?”

“你家有電腦?”

“對呀。我高三死存活存,存錢組的。”

“那......”姿芬似乎有些猶豫,“會不會太打攪?”

“不會呀!很歡迎你。而且你來我家打比較快,計中人會太多,要等說。”

“好啊,那謝謝你!”姿芬微笑道。

“你不要跟我客氣啦!”我笑了。

“嗯,”姿芬笑道,“幾點去找你方便?”

“我來接你。”

“啊?我去你家找你好了啦,不然你還要跑四趟。”

姿芬對我好好喔,怕我累著了耶。^_^

“沒關係呀,反正我沒事。”我道,我也要對姿芬很好,我不想姿芬奔波。

姿芬搖搖頭,“我去找你啦,你這樣早上可以多睡一會。”

姿芬堅持,說她最近都在溫書,沒出校門好無聊,想坐坐公車兜兜風,我就隨她。我給她抄了地址和公車路線,約好時間。接著我們聊了聊這週的考試,我說你累了,早點回去休息,晚上還要拼報告不是嗎。

於是我們道了別,明天還可以見到她,後天應該也可以。我好開心!


姿芬,你真的不要跟我客氣呀。我愛你,為你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JAW 2006
第20章。酣醉


那晚我異常興奮﹐一直在想姿芬的事。即使她和那個姓陳的出去﹐她還是對沒忘記
我吧﹖在大雨夜讓我送她回宿舍﹐考試週接受我送餐﹐來我家用電腦打期末報告。
雖然我清楚﹐有一種女孩子﹐會利用青睞她的男孩子幫她跑腿服務﹐但是我也知道﹐
姿芬不是那種人﹐幫我抄筆記的姿芬﹐抄蘇東坡詞送我的姿芬﹐買運動飲料幫我加
油的姿芬﹐堅持不讓我單獨淋雨的姿芬。

想著想著﹐我心都柔軟起來﹐姿芬其實對我很好的﹐或許比我對她還要好﹐姿芬的
好﹐好得讓我開始心疼。

我抱著枕頭﹐像是擁著姿芬入睡﹔我的唇﹐不經意接觸著軟軟的枕頭﹐像是輕點在
姿芬的唇上﹐在夢中。

好希望﹐真的能夠。


姿芬週五早﹐準時11點到我家。她穿得很休閒﹐並不像上次園遊會那樣精心打扮﹐
但是又和平時在學校的T恤﹑牛仔褲﹑球鞋不同。今天她穿了件淡粉紅襯衫﹐繫了白
色皮帶的淡米色棉質長褲﹐同是淡米色的休閒皮鞋﹐手中拎了白色燈草絨外套。學
校常看她頭髮綁馬尾﹐假日時才能看到披肩放下的長髮﹐今天她夾了個也是淡粉色
的蝴蝶髮夾﹐我從來沒看過的。

嗚嗚﹐難道是那個姓陳的送的﹖


我爸在玄關澆花﹐姿芬很有禮貌地問了我爸好。

呵呵﹐畢竟是未來公公咩﹗XD

我想﹐也很色的我爸﹐一定在訝異我從那裡把到這麼正的碼子﹐也許在想﹐有這樣
的美女來家當媳婦也不錯。


我領她到我房間﹐昨晚特地收拾過的﹐電腦螢幕鍵盤都仔細擦了﹐一方面我的面子
問題﹐而且﹐髒髒的灰塵碰到姿芬白玉一般的手指﹐我會心疼的﹗(我的東西其實很
乾淨的。)

電腦開機的時候﹐我道﹕“你坐我的椅子呀。要不要喝什麼﹖熱茶﹖”

“好呀。”姿芬坐下。

我到廚房﹐選了最白淨的馬克杯﹐拿了茶葉泡了茶﹐又怕杯子燙她手﹐拿了小盤子
托了。

“來﹐先放這喔。”我把茶杯放在旁邊架子下層沒放書的地方﹐因為曾有差點把茶
水倒到電腦的經驗。

“謝謝﹗阿哲.....我要開什麼程式呀﹖”

“喔﹐倚天﹐然後......PE2。”我越過她在鍵盤上的手指﹐打了幾個鍵開程式。這
時我的身體跟她就只有幾公分距離了﹐而且還聞到她的香味﹐我儘量不讓自己心跳
加快。

想當年﹐電腦還沒有滑鼠哩。

姿芬拿出三四本參考書﹐拿出一疊原稿攤開﹐還滿多張的﹐她開始打。我從客廳拉
了個椅子來坐﹐順手拿了本昨天由於想為了增加書卷氣而從圖書館借的魯迅雜文來
讀﹐其實我比較想看到是前天買的城市獵人。

姿芬打字有點慢﹐打了幾分鐘﹐我禁不住道﹕“要不要我幫你打﹖”

“啊﹖我打太慢了對不對。”姿芬呵呵笑道。

“還好啊。我打比較快﹐可以幫你打呀。”

姿芬回頭看看我﹐笑說“真的嗎﹖你打字很快對不對﹖那有勞你囉﹗”

我覺得她有點在向我撒嬌的味道了。

可是我也很開心呀﹐為心儀的美女服務哩。

我和姿芬換了位置﹐我現在就坐在我前一分鐘起身的椅子上﹐而她正坐在我剛才坐
過的椅子上。我的某個部位貼著她剛才的餘溫﹐她的某個部位也貼著我剛才餘溫。
怕想太多會升旗﹐趕緊停止不想﹐專心敲字。

邊看邊打真的比較慢﹐我和姿芬都發覺了。一篇講辛棄疾的﹐很多都是古文引用﹑
詩啊詞啊一堆的﹐我的媽呀。我邊打﹐姿芬邊給我提點。後來姿芬拿了她原稿﹐直
接念了起來﹐慢慢的﹔遇到白話的﹐她會整句慢慢讀出來﹐遇到文言文﹐她一個字
一個字念﹐總是等我幾乎敲完一個字了﹐才念下一個字﹐同音但非中文系的我聽不
出來的字﹐她會解釋﹐偶爾我瞄一下她的稿子。時間拿捏得很好﹐一點都沒浪費。
手裡敲著鍵盤﹐心裡暗自高興我倆默契這麼好﹐如果有性生活﹐應該也會超協調的
吧。但是怕不專心會打錯﹐心思又馬上拉了回來。

好不容易打完之後﹐她茶也喝完了﹐我問她還要不要什麼﹐她說想上洗手間﹐我站
起來領她去了﹐自個回到房間校對。(雖然也想跟進去啦﹗)

姿芬尿了很久﹐有三分鐘以上吧﹗我昨天把廁所清了清﹐現在我家只兩個男人住﹐
本來就兩間廁所﹐所以這間變我專用了。平時就把廁所保持得挺乾淨的我﹐在女孩
子來拜訪時也不至於臨時有狀況。好吧﹐在此承認﹐我其實有潔癖。

姿芬回來了﹐我讓她自己來校。姿芬是很認真的學生﹐校了三四遍。又讓我傾心於
她的認真﹗

報告搞定之後﹐我拿出兩張軟碟floppy disks﹐說道﹕“幫你拷一張﹐然後一張再
備份﹐我電腦裡面還有檔。如果你不小心軟碟不見了﹐打電話給我﹐我幫你送去。”


“謝囉。你想得很週到耶。”

“對呀﹐根據經驗﹐有時候走路沒看路﹐掉到池塘﹐東西就丟了。”

“呵呵﹗你是不是走路都在看美女呀﹗”姿芬笑了。認識這麼久﹐她已經知道我很
白爛﹐又愛耍寶﹐不但不會對我口中說出的不合邏輯的事嚇倒﹐還會跟我抬槓。

“沒有阿﹗”我嚇一跳看著她﹐也傻呵呵笑了﹐姿芬﹐我是很愛看美女啦﹐動過心
的﹐卻只有你。想到此﹐我不敢接話了﹐會臉紅﹑會露餡的。只是﹐我的眼光﹐卻
不忍離開姿芬的可愛笑臉。


姿芬眼神和我相對﹐她沒把視線轉走﹐過了一兩秒﹐姿芬垂下眼睛﹔她拿起軟碟﹐
放進袋子裡。

“你要回去囉﹖”現在還很早﹐姿芬只來找我幫她打字的話﹐我會蠻失望的。

“先放進來﹐免得待會忘記。”

“喔。你.....下午還有事嗎﹖”我真希望她會留久一點﹗

“沒有呀。就剩這個報告。明天印出來就全部交了。”

“那……你要不要一起到附近走走﹖我家附近有一個公園還不錯﹐還可以打籃球。”
我平靜地說﹐但是怕被拒絕﹐其實是鼓起很大勇氣的。

我真搞不清楚﹐我們現在算好朋友﹖普通朋友﹖友情破裂的朋友﹖還是什麼。好怕
連朋友間做的事情﹐都被拒絕。

姿芬沒有馬上回答﹐揚了揚眉毛﹐(那千分之一秒﹐真是艱苦難熬﹗)﹐才說﹕“好
呀。走一走﹐打打球﹐輕鬆一下也不錯﹗”


我讓她在房間等我﹐自己拿了比較好看的衣服去浴室換了﹐我換了件白色有淡藍條
紋的棉質襯衫﹐淡藍牛仔褲﹐待會配我最喜歡的那件白外套應該不差。尿尿時想著
姿芬剛才來上過廁所﹐坐過我天天坐的馬桶蓋子﹐她的屁屁曾也貼近著我屁屁貼近
過的蓋子。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如果升了旗﹐還得把它搞降﹐姿芬在等我﹐我當
然沒有時間舉行升降旗典禮﹐只好忍住。

我領姿芬到玄關﹐正準備牽摩托車﹐姿芬看到我的舊公路車﹐說道﹕“你也有跑車
啊。”

“對呀﹐國中在騎的﹐現在很少騎。”

“好帥喔。”

“呵呵”﹐我傻笑﹐“以前覺得跑車才酷﹐沒變速的都不要﹐一定要我爸給我買跑
車。”

“嗯﹗”姿芬也笑了﹐“我小時候就會吵我爸買淑女車給我。”

“才適合你呀。”我笑道﹐想象姿芬騎淑女車的可愛模樣。

“呵﹐可是來台北還不是弄台舊車在騎。”

姿芬自嘲﹐可愛得很﹐我暗自享受聽她說笑的時刻﹐微笑不做聲。

我突道﹕“可惜我家現在只有這台﹐原本還有一台壞了﹐不然我們可以一起騎去公
園。”

“嗯﹐”姿芬打量了我的舊跑車﹐“這台沒座位﹐不能載人后。”

我想起曾經載過我妹﹐笑道﹐“其實可以﹐我以前抱我妹坐前面這根桿子。”

“可以喔﹖”

“對呀﹐你沒看電影的愛情片都這樣。”我笑道。

“呵呵﹐對喔﹐蠻浪漫的。”姿芬也笑了。

“可是很不舒服﹐而且還被我爸媽罵說很危險。”

“嗯﹗”姿芬盯著跑車﹐微笑沒說話。

“所以還是騎機車好了﹗走吧﹗”


公園三分鐘就到了﹐才兩點多﹐小學生大多還沒放學﹐幾乎沒什麼人﹐我在籃球場
邊停下﹐只有遠處有幾個小朋友﹐媽媽帶來玩沙子之類﹐大概是幼稚園的﹐不用上
下午班。

我拿出籃球﹐和姿芬一起投﹐雖然和女孩子一起玩球一點也不刺激﹐但是我很喜歡
和她單獨相處的幸福﹐我大部份時間讓姿芬投﹐自己幫她撿球﹐享受著考試剛結束﹐
能和她輕鬆獨處的時光。

打了半個鐘頭﹐姿芬說她累了﹐換都是我在投﹐不一會我也玩膩了﹐其實是﹐姿芬
在身邊﹐我想跟她聊天﹐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在投球上。

我看到她額上滲著汗珠﹐有種慾望想伸手幫她抹掉﹐可﹐我卻不是她男朋友呀。

謹慧的話又在我耳邊繞起。


“休息一下啊。你要不要喝飲料﹐那裡有販賣機。”我道。

“好啊。”

我隨手把球放進車籃裡。我們先在在附近廁所的附設洗手台洗了手﹐然後慢慢走向
販賣機旁。

“你要喝什麼﹖”我掏出銅板﹐第一千零一次問她。

姿芬看了看﹐“有伯朗咖啡耶﹐不知道熱的還是冰的﹖”

“嗯。你要熱的還是冰的﹖”

“冬天好像喝熱的比較好耶。”

“我不知道這涼的還熱的耶。”我在想﹐她是不是又月經來了﹐但是日子跟我算的
似乎不一樣。姿芬月經應該是二十幾號吧﹐從最上上次逛夜市帶她去找熱飲﹐到上
次的買甜的給她﹐我差不多知道姿芬的月經是哪幾天﹐為甚麼我會算呢﹖完全是為
了女人月經時會暴躁﹐我怕她心情不好時﹐我會惹到她﹑踩到地雷啦。

其實是我喜歡她﹐想要知道她所有的一切﹐所以頭腦也特別為她的月經開了個檔案
做記錄。

可是剛才在廁所好像沒看到衛生棉。

也許我算錯了。


“你……要喝熱的話﹐我們可以去那邊商店找。”

“也沒關係啦。剛才運動完﹐不冷﹐喝冰的也可以。”姿芬道。

不堅持的話﹐就不是月經來了﹐所以我的推算還是準的。

“好啊﹐先買一罐看看好了。”我投幣下去﹐按了伯朗咖啡。

掉出來﹐是冰的﹐那﹐既然我愛她﹐用我的手暖化伯朗咖啡好了。

我恨自己沒練冰火神功﹐難怪楊過張無忌那票人追得到那麼多女孩子。

“是冰的耶﹐可惜我不會冰火神功﹐不然把它變熱就好了。”我還是耍了白爛。

“呵﹐不會冰火神功沒關係﹐冰的也好﹐今天沒有很冷。”姿芬笑了。

我也笑了﹔我幫姿芬開了易開罐。我總是這樣做﹐總是怕她嫩嫩的玉手會被拉環的
利鐵割傷。

“謝謝。”姿芬微笑接過。我覺得她很習慣我為她做這些了。能為心上人服務﹐真
開心。

“我也喝伯朗咖啡好了。”我投幣給自己買了。“要不要到那邊椅子坐﹖”我指了
指球場附近的雙人座。

姿芬同意﹐我們走到雙人座旁﹐我怕她衣服會被座椅弄髒﹐欲脫下自己外套﹐道﹐
“墊著我的外套好了﹐椅子有灰。”

姿芬遲疑了一下﹐道﹕“不用啦﹐弄髒了你怎麼穿﹖我不是穿什麼名貴衣服﹐沒關
係。”說著看看座椅﹐坐了下去。

我在姿芬身邊坐下﹐打開易開罐。


我們都沒說話﹐沉默了一兩分鐘﹐好久我都沒和姿芬這樣出來走走﹐並排坐著﹐上
一次還是在台中公園﹗

我們邊啜著咖啡﹐頭低低的﹐都沒看對方。

“嗯.....希望帶你來公園不會無聊吧﹗”我打破了沉默。頭稍轉﹐瞄著姿芬。

“不會呀﹗很好呀﹐好久沒運動了。”姿芬轉過頭來﹐對我微笑道。

姿芬真的很喜歡吧﹐運動完她看起來很輕鬆﹐畢竟這週期末考﹐進大學第一學期﹐
我們都蠻緊張的﹐抱佛腳抱得我焦頭爛額。姿芬想拿書卷獎﹐我呢﹐則想為了讓姿
芬刮目相看而拿書卷獎。

“嗯﹗”我笑著用力點點頭﹐“你開心就好﹗”

“嗯﹗”姿芬輕輕道。她的笑容好可愛﹗

我也不知道跟她聊什麼﹐最近總是很奇怪﹐似乎跟姿芬又聊不太起來﹐雖然下雨那
天到圖書館接她﹐讓我感覺和她又更接進了﹐但是﹐那姓陳傢伙的事﹐其實我還耿
耿于懷。

於是我繼續沉默。

卻想起謹慧的話﹐‘因為你不是她男朋友呀。’


“呃……待會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我不知道要講什麼﹐只好用剩下來的勇氣問
這個﹐反正天色也不早。

“好啊。你不用在家吃嗎﹖”姿芬很爽朗地答應了。

“不用啊。你想吃什麼﹖”

“都好啊。”姿芬微笑道。

“神戶牛排還是懷石料理﹖”話衝出口﹐我就覺得我自己既衝動又惡劣。

“啊﹖”姿芬皺皺眉﹐看了我一眼﹐笑容似乎少了點。

我卻又沉默了。

“你想吃什麼﹖”姿芬反問我。

“我不重要啦。你要吃懷石料理嗎﹖”

姿芬笑了﹐“你要吃這麼貴的喔。”

“懷石料理是有錢人玩藝兒唷。”我想起那個姓陳的就妒火中燒﹐講話開始很任性。


姿芬又噗嗤一笑﹐大概覺得我很任性﹐她道﹐“你想吃懷石料理﹐我請你啊﹐你幫
我打字﹐我表示一下感謝也是應該的。”姿芬笑道﹐我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讓
我突然很慚愧﹐覺得自己很惡劣。

“不用了啦﹐我不喜歡吃這種貴的﹐而且真的好吃嗎﹖那個不是日本和尚在吃的﹖”
心裡開始為自己的任性而慚愧﹐嘴巴卻沒跟上﹐我語氣﹑臉色都不太好。

姿芬似乎也感受到我在鬧彆扭。她沉默了﹐慢慢轉著手中的咖啡﹐臉上幾乎看不到
兩絲笑容。

我想﹐還是問吧。

我這人的衝動﹐有時候會帶給我悔恨﹐有時候則改變了我的生命。但是我永遠不知
道﹐作出來的事情﹐是衝動﹐還是在腦筋裡打轉了很久的想法﹐即使不算深思熟慮。


簡單來說﹐就是不喜歡喉嚨梗一塊東西過日子。

“聽說你上次跟一個法律系的學長出去吃飯喔。”我衝動了﹐問了。

姿芬聽了﹐頓了幾秒鐘﹐終於微微牽了嘴角微笑﹐“你消息很靈通嘛。”

“我……不小心聽到他們說的。”我不知怎答﹐蹦出這句。

“﹖﹖”

“呃……”怎麼接話啊。

“喔﹐你有線民﹗”姿芬開玩笑似地道。

“哎。呃 ……不是啦……就會聊到啊。”

姿芬回頭看看我﹐努了努嘴勉強微笑。我覺得她的表情很奇異﹐眼神有點兒頑皮﹐
微笑卻有點兒﹐怎麼說﹐無奈嗎……﹖覺得我挑了個任性而幼稚的話題﹖

“那個學長﹐很高很帥的風雲人物對吧﹖”我道。我怕自己太不大方﹐想掩飾自己
酸敗的語氣﹐卻失敗了。

“還好啦﹐他口才不錯。”

“口無社的厚。我去口無社看過他。”

“啊﹖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去口才社﹖”

“我上上禮拜才去的呀﹐他們這學期最後一次嘛。那天你好像沒去。”

“喔……”

“我想說我口才差﹐要不要參加訓練一下。”我說﹐接著嚥嚥口水。

姿芬努努嘴﹐沒說話。

一月初那件事﹐已經兩個禮拜了。那時候以來﹐我都不敢找姿芬講話。

“大三的學長對吧。”我續道。

姿芬蹙了蹙眉﹐沒作聲﹐我忽然覺得自己像在拷問犯人。

“聽說跟大三的約會比同年的好。”我語氣還是很酸。

“你怎麼跟謹慧講的一樣﹖”姿芬哈哈笑了。”所以這麼說來﹐阿哲你未來的女朋
友才高二﹗”

“嘖。”

姿芬回頭看我一眼﹑垂下視線﹐又是頑皮中夾帶無奈。對﹐我覺得她表情中帶有相
當無奈。我太煩人﹑脾氣太犬夜叉了﹖

“可是釀子女生大三﹐男生剛好當兵﹐不是會很寂寞﹖”我道。試圖帶開話題﹐掩
飾我嫉妒又失望的語氣。嫉妒那人大三﹐有前途﹐條件好﹐追得上姿芬。失望姿芬
並沒有說不喜歡他的意思。

“會吧﹗聽說還有人當兵時叫學弟幫忙看著他女朋友﹐防止兵變的。”姿芬道。

“萬一被學弟把去了咧﹖”我思緒還在那姓陳的身上﹐口氣還是酸溜溜的。心想﹐
兵變如果發生在那傢伙身上﹐活該啦。


可是議員小孩搞不好不用當兵。


“呵呵。”姿芬笑道。“這個手段根本是把女生物化了嘛。”

“對喔。Sorry。”突然覺得姿芬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子。

我喜歡有主見的姿芬﹐我覺得她那樣好性感。

“我覺得……兩個人如果愛情基礎穩﹐再怎樣也不會兵變﹔ 否則就算天天見面﹐也
可能會變心吧。”姿芬幽幽道。

“嗯﹗”我打心裡同意﹐認真點點頭。

很少和姿芬聊愛情觀的事﹐我太膚淺了﹐想到的總是偷瞄她﹐想引起她注意﹐總是
想牽她的手﹐想找機會kiss她﹐不停在腦中打轉的﹐是sex。

“所以……並不用天天見面﹖那.....需要天天吃神戶牛排和懷石料理嗎﹖”我那一
大桶醋﹐目前為止才喝一滴滴。

“不用呀。”姿芬笑道﹐可能覺得我實在很幼稚﹐又鑽牛角尖。

“喔。反正天天吃我也請不起。”我垂下眼皮﹐噘起嘴。吃一次我都請不起了。

“阿哲﹐你怎麼了﹖”姿芬兩眼盯著我﹐問到。

“沒有呀。”

“你在生氣﹖”

“沒有呀﹐幹嘛生氣。”我嘴上油瓶繼續吊著﹐也許是醋瓶吧﹐我頓了頓道﹐“可
是你不知道他很花﹐聽說﹐都.....只追系花的﹐追到了又把人甩掉……我聽法律系
的學長說的﹗”我頓了頓﹐“所以﹐不要跟他出去啦。”我差點講‘把’到了﹐硬
生生調包為‘追’。

不能把女生物化﹐不然姿芬會生氣。

“會喔﹖我才跟他出去兩次﹐應該還好吧。”

“可是……我.....怕你受到傷害啦。”這不是我真心話。我固然不要姿芬受任何傷
害﹐但這不是原因。

“嗯……可是……才剛認識﹐應該不會吧……”

“他又約你了喔﹖”

“嗯﹐昨天考完他打給我﹐問我禮拜六要不要跟他出去。”

“你要跟他去喔﹖”

“我沒答應呀。我跟他說……要弄報告﹐然後要回台中。”

“然後他一定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對不對﹖”

“沒有耶﹐他說他要開車載我回台中。”

“哇塞。你要叫他載你喔﹖”載姿芬不是我的工作嗎﹖我甜蜜的負擔﹐竟然有人來
搶﹐而且﹐開車直接載回台中﹖﹖轎車是密閉的空間﹐兩人單獨相處﹖咳﹑咳﹐我
好想哭﹗

“我跟他說不要啊。又沒熟到那個地步。”

“喔。”

姿芬又沉默了。我也沉默。良久良久。

“噯﹐不要跟他出去啦。”我閉起雙眼﹐手指關節揉起兩眼間的穴道﹐等了幾秒鐘﹐
豁出去說出了真正想說的話﹐“我﹐我﹐我......我會吃醋啦﹗”


姿芬沉默﹐幾秒鐘﹐我睜開眼睛﹐看到姿芬又轉著伯朗咖啡﹐伯朗先生像走馬燈似
地和我週期性打著招呼。

我糟糕了﹐我完蛋了﹐雖然已經寫過情書給她﹐但她從來沒表示過﹐到底接受我到
告白呢﹖還是一直只是把我當朋友﹖我糟糕了﹐今天和姿芬平靜與輕鬆的相處﹐被
我的衝動毀了。


姿芬突然回頭看我﹐抿抿嘴唇道﹕“嗯……好啦﹐下次他找我﹐我回絕他就是了啦﹗
這樣可以了吧﹗”說到最後一句﹐姿芬的眼神幽幽﹐卻又透出些些剛才的俏皮。不
過﹐我看不出來有沒有無奈。

“嗯。”我嘴巴還是噘著﹐不過﹐醋勁已經去了不少。

姿芬的手還是握著咖啡﹐但是不轉了﹐頭昏的伯朗先生可以先休息一下。

謹慧的話﹐第三次在我腦海中響起。


謹慧的話太囉唆了。我要終結它。


我伸出左手﹐去握姿芬的右手。

既然今天的平靜被我砸了﹐我不怕了﹐我兩個月前就連她的嘴唇都吻過﹐握個小手
又算什麼﹐情書都寫了﹐那麼……

“姿芬……我……喜歡你。”我不敢看她。

姿芬不作聲﹐良久﹔良久﹐我好緊張。

“請你……當我的……那個﹐好嗎﹖”我好緊張﹐該怎麼說﹖“女朋友……”

姿芬沒回答﹐我們兩都沉默﹐十秒鐘吧﹐我的世界像一輩子那麼長﹔我耳朵豎起來﹐
聽到姿芬似乎輕應了一聲‘嗯’。好像﹗但是在她旁邊那麼近﹐我還是聽不清楚。
也許是嘆息﹖

還是﹐這是個太過猴急的問題﹖

姿芬頭稍稍向我這邊轉了轉﹐圓週的五度吧﹐面向前方﹐沒看我。

但是她輕輕點了頭。很輕很輕。

我想睜大眼睛看仔細一點﹐當然她不會重點一次。XD

“你……有聽清楚我剛才講什麼嗎﹖”我卻問了。

“有啊。”姿芬輕道。

“真的可以﹖”我呆呆地問﹐我﹐我怕﹐她沒聽清楚。

姿芬又稍稍向我這邊轉了轉﹐嘴角微微上揚﹐“嗯。”眼睛瞇了瞇﹐她沒看我﹐又
轉回去﹐她輕輕點了頭。

我長長吸了口氣﹐心跳好快﹗我的世界霎時彩色了。我的世界霎時有美麗的音符了。
很難描述的感覺﹗血很熱的感覺﹐吸進來的空氣很清新的感覺﹐進入美麗花園花香
撲鼻而至的感覺﹐我是全新的一個人的感覺﹐重生的感覺﹐從媽媽子宮剛剛出來的
感覺。我不會描述﹐但是﹐我會感受。我會享受。

我握住她的手﹐她都沒掙脫﹐良久﹐良久

我偷看她兩下﹐她的視線落在前下方﹐她沒看我。

所以現在......算男女朋友了嗎﹖

挖塞。

我緊握住她的手。我右手放開了﹐換左手握著她左手﹐因為我用右手扶起她的臉﹔
我吻了下去﹐她微濕的雙唇。

從十一月那個夜以來﹐我好想念的。

我沒停﹐我沒停﹐很慢很慢的動作。我忽然覺得褲子緊。一會兒﹐我轉念忘記褲子
的事﹐繼續吻著她。輕輕的﹐她沒拒絕。

良久﹐她輕輕把嘴唇收回一點點﹐眼睛微微張開﹐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淺淺笑道﹕
“不能呼吸了啦。”

我笑了﹐我這時﹐再也不覺得害羞了﹐我看著姿芬﹐姿芬的臉紅了。我驚然發覺﹐
我從一直捧著她臉的右手﹐其實可以感覺到她臉熱熱的﹗

姿芬也喜歡我﹗……對吧﹖

可是我不想停止﹐眼前的這個叫我魂牽夢縈的女孩﹐剛剛答應當我的女朋友﹐我要
吻她個夠才行﹗我又吻了下去﹐吻了下去。雖然我的吻依舊輕而緩慢﹐褲襠裡的二
寶似乎準備對全身發出令箭了﹐心跳加快﹐讓我好想好想瘋狂地親吻她﹗好想將她
嘴唇撐開來舌吻﹗但她前一分鐘才成為我的女朋友﹐我深怕把持不住而做出太激烈
過火的舉動﹐會嚇著她了。


我張開了眼﹐停止吻她﹐眼神很輕很柔地落在她的湖水一般清晰晶亮的眼睛上﹐她
也看著我﹐很溫柔很溫柔﹐我在姿芬的瞳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好為心動﹐卻不
敢看清楚。

不是幻覺吧﹗

“你好美﹗”我驚嘆了﹐很陳腔爛調的情話﹔但是就是該這麼說的﹐姿芬就是很美
呀。

姿芬頭低下來﹐很嬌羞﹐看她這樣﹐我好興奮﹐心癢癢的﹐褲襠脹得要命﹐可是二
寶﹐不行。我放開我著她手的左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道﹕“……可以……抱著
你嗎﹖”

“嗯。”姿芬眼睫毛向下眨了下。

我嚥嚥口水﹐輕輕深呼吸了一下﹐試圖讓自己的心跳緩和﹐試圖讓自己不聽話豎起
來的那根安份一點。我雙手摟住她﹐臉也貼著她的髮﹐很香很香﹐可是糟糕﹐一聞
姿芬的髮香﹐我心跳速度就更快更快了﹗噗通噗通﹐從來沒有這樣過﹗我覺得好恐
怖﹗

好吧﹐隨便﹐我也絕不可能對她逾距﹐那只好隨便我的心臟愛怎麼跳就怎麼跳。我
盡情地偷偷地吸著她的髮香﹐知道自己嘴角帶著微笑。姿芬的身體很溫熱﹐我從來
沒有這樣抱著一個女孩﹗我收緊手臂﹐抱她抱得緊些﹐感受到姿芬的雙手也抱住我
的雙肩﹑脊背﹐並不是輕輕地﹐而也是緊抱。


我喜歡姿芬﹐我終於知道﹐她﹐也喜歡我。呃﹐我想是吧﹗

良久﹐良久﹐我想起最近的妒嫉﹐吃醋﹐擺姿態﹐旁敲側擊打聽姿芬和情敵的事﹐
偷偷跑去查人家底細﹐然後覺得自己要心碎﹑世界要末日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出局的是對方﹐我則正緊緊地抱住姿芬。

姿芬讓我就這樣抱著﹐她的臉剛好在我的前肩﹐她臉微微動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
她的鼻尖﹐熱熱的呼氣﹐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嗎﹖可能是我的想象﹐也可能是真實。


直到我瞄到遠方的夕陽﹐很美﹐我輕輕放開她﹐道﹕“你看﹐夕陽﹗”

“好美﹗”姿芬輕嘆。

“嗯﹗”我應了句。

姿芬放開我﹐我肩膀忽然涼颼颼的﹐我知道﹐剛才真到是她口唇的溫熱。

為什麼人都喜歡口唇的溫熱呢﹖為什麼口﹐乳﹐屌﹐屄﹐這些東西﹐是性感的﹐肛
門啦﹑胃啦﹑腸子啦﹐就不是﹖……當然也有肛交啦﹐但是我不認同﹐有大便殘留
在裡面﹐太不衛生了。

我看到夕陽映在她的臉上﹐忍不住用手撥了撥她頭髮﹐“你也好美。”

姿芬笑了﹐眼皮很嬌羞地垂下﹐不一會又抬起來﹐望著前方的美景。

和喜歡的人一起看自然的美景﹐真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我摟住姿芬的肩﹐和她更靠
進一些﹐姿芬也主動靠近我。我覺得﹐好幸福。姿芬把頭也靠在我肩上了。

我們在那裡坐到太陽下山。


在古代﹐這麼親近﹐只有夫妻才可以吧。我大一時從來沒想過結婚的事﹐總覺得我
還不是大人﹐幹麻急著長大﹖所有和結婚有關的事﹐只想過sex。但是我也知道﹐我
喜歡姿芬﹐我想照顧她﹐我不願別人照顧她﹔我想擁有她﹐我不許別人擁有她。

大一﹐我從沒意識到愛情的責任﹐從沒意識到真正的付出與忠誠﹐我對姿芬的專情﹐
其實只是由於迷戀﹐我對姿芬的呵護﹐也其實只是由於英雄主義。我對姿芬的寵愛﹐
只是想看到她的嬌笑。我後來得以進入姿芬的身體﹐不是為了雙方的靈肉結合(我哪
裡那麼超凡)﹐只是因為想佔有她。


二十幾歲時﹐我才了解到﹐女人也會很主動﹐而且很可以。不只是騷浪的女人﹐不
只是火辣的女人﹐不只是身穿馬甲褲襪手持伏特加的女人。還有像姿芬這樣清純可
愛的少女。我後來才想到﹐她其實大一上就一直對我蠻主動的﹐生日禮物﹑圍巾﹑
球賽特地來幫我加油﹑常常吃飯都輪流互請﹐錢搞在一起不清楚﹐水調歌頭……只
是我蠢笨沒明白而已。因為姿芬一直對我好﹐有這樣的屏障﹕我不能接受被拒絕﹐
而將她的主動當成是必須的解藥﹔我自認不凡﹐而將她對我好認為是理所當然。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否配得上姿芬﹐如果姿芬真的喜歡我﹐即使我配不上她﹐傷了
她﹐但是她愛我﹐是否我也該和她在一起。因為我離開她﹐她便會傷心吧。


JAW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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