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ベッドルームもできる-------


我沒有結過婚,當然就沒有什麼分居後的經驗,
但是,那一天見到Sachiko時的氣氛,
我想大概就是那個模樣。

入門後不敢亂跑,不敢接近妻子的臥房,
也不敢隨便就坐下來要水喝,
要不是Yuki推著我到客廳裏,要我坐,我真的不敢亂動。

後來我才想起妹妹要我幫她帶的お土産,
才趕快打開行李箱,把那兩袋的鳳梨酥給拿出來,
一袋是妹妹要的,因為她很久沒吃到了,
而另外一袋,就真的是我帶給Sachiko的打擾禮了。

她坐在廚房邊的餐桌上,我也只好小心奕奕地,
把那一包鳳梨酥用推的方式,給輕輕地推到桌上,
但她卻也只是斜眼瞄了一眼,沒有說什麼,
讓我也只能又退回客廳裏,乖乖地坐著,
等著Yuki來對我發落後續。

不過當妹妹跑去上洗手間時,
Sachiko卻走到了客廳裏,踢了我的行李箱一腳,
告訴我說,我可以暫時睡工作房裏的單人床,
在我確定拿到簽証前,她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要不要留在東京再試看看。

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在求和,還是在命令,
因為,早在三個星期前,
我就已經表明自己和她相處不來了,
她應該知道我這一次來,除了見妹妹外,
也是來聽她的回答的。

不過在我還來不及講出我的回答前,
她就自己告訴妹妹,說她老哥暫時要睡書房,
擅自地幫我做了決定,
本來,我是想反問她,就算再一次機會,
難道不會又是個重蹈覆轍?
但是也算了,因為我那幾天,的確是要有個能過夜的地方,
況且,妹妹也多出了三分之一的房租了,
一年租的三分之一,可是要好幾十萬的,
死Yuki,把她老哥的血汗錢亂花也要有個程度。

不過那一天晚上,真的是有點奇怪的感覺,
明明臥房裏就有我的睡衣和換洗衣服,
我卻自己不敢去拿,還把行李箱裏的衣服給翻出來,
找東找西的,因為行李箱裏的衣服,
早就不適合四月中東京的十五二十度氣溫了。

那一箱行李,從去年十月開始,
就一直跟著我到處跑,從東京跑回台北,
又跑到北海道,然後又跑回台北,
最後,再跑回了它的出發地,東京,
穿越了秋冬兩個長長的季節。

我在翻著行李箱裏的東西,一件件地往單人床上放,
Sachiko卻出現在門口,手上拿著我的換洗衣物,
放在了我的面前,
告訴我說,臥房我還是可以進去,不用在意她,
她不想要我把工作房搞得太亂,
因為那樣她會心煩沒辦法工作。

聽她這麼提醒我,我更搞不懂她是在講什麼了,
因為,最讓她心煩的,
應該是睡在單人床上的我這個人了,
還去在意工作房亂不亂什麼的事。

晚上也許是想讓我能進工作房裏睡覺,
她也早早地十一點不到,就自己關機離開了工作房,
我問她是不是不用工作房了,因為我想上床睡覺了,
沒想到她竟然一反常態,
說我要是真的睏了想睡,不想等她工作完關機,
她也不會介意讓我進臥房,和她一起睡覺。

"本当に眠いなら、ベッドルームもできる、構わない”
(真的睏了的話,臥房也是可以,我不會介意的)


她的提議聽起來很誘人,
不過我不想愈陷愈深,誰知道一旦上了床,
又會發生什麼不可自拔的事,
所以,我還是乖乖地進工作房,關門關燈睡覺,
因為隔天妹妹要帶我去見律師的。

但想起了律師,
我卻突然又想起Sachiko以前跟我提過事實婚的事,
如果一旦被認定事實婚成立,
那將來我可是會被追遡法律責任的,
包括我事實婚期間,所有收入的共有財產問題,
但還好,妹妹已經讀完一年,錢不會被追回太多,
剩下的錢我早已洗錢回到台灣,
在台灣法律,可是不會跟你認定事實婚這種荒唐事的。

----11-私のせい?-------


沒有我的早餐,沒有我的早餐,
我確定了Sachiko果然是在生氣,
所以我只好要妹妹分我一半她的煎魚早餐,
因為妹妹在去學校前,要帶我去見律師一面,
也因此我才會特別早起床,但卻沒有早餐,
不過也對,雖然房租是繳足了,但我沒有付餐費,
那讓我想起了我在英國讀書時,有看過兩種旅館,
一種叫作B&B(Bed & Breakfast),一種叫作B Only(Bed Only),
很明顯的是後者。

那一天,我們和律師見了面後,
我就把從台灣帶來的所有文件交給了他看後,
他告訴我們說,兄妹家族關係的認定不會有問題,
只要文件備齊,而且沒有利害關係,不用開庭,
只要文件裁判就行,大概兩個星期就會有判決結果,
判決所一旦判決完成,判決書馬上就會送至戶政系統載入,
不過那並不會讓我有戶籍,只是一個親族紀錄而已。

之後,我們才能再申請扶養簽証,那才是比較麻煩的地方,
因為扶養日本籍的子女,涉及居在權,
居在權是有無職別限制的工作權利,
所以入境管理局會特別注重,申請者的工作能力與扶養能力,
也因此才會需要提供我過去兩年的在日繳稅証明,和個人財力証明,
再來就是扶養權力,扶養意願與被扶養意願的審查。

只要親族關係成立,扶養權力就不是問題,
問題是在扶養的意願,
因為所申請的簽証,不像工作,依親,投資等公告的制式簽証,
而是未公告的特定簽証,也因此常常是審查官的主觀認定,
面接審查時,審查官認為怎樣就怎麼,沒有一定的依循,
律師有幫我們寫了兩張自述書,到時會連同相關文件送去申請,
收到申請書後大概一個月,就必須到入境管理局去接受面接審查,
到時候,我們兄妹就必須當面去一趟,
照著自述書上的一些問題,作當面問答,陳述所謂的扶養意願,
至於成功機會,依我們的狀況,大概會有五成左右,
如果不通過的話,仍想得到扶養簽的話,就只能走法院裁決一途。

不過我可不想隨著律師起舞,他還不是想撈開庭費,
不通過就不通過,我才不會傻傻地跟他跑法院。

那一天,因為Yuki還得上課,
我就自己一個人抱著文件回去,
但卻也想起了我還有一些文件在Sachiko的手中,
得要她幫我找出來,
讓我又覺得有點頭痛。

另外,就是這一段到面接審查前的空窗期,真的是麻煩了,
前後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又該怎麼過,
回台灣反而花更多錢,因為得住旅館,
回北海道,雖然可以避開尷尬較自在,但律師一旦要我補文件,
那又得跑來東京一趟,就又划不來了,
妹妹說得真對,應該要確定落腳處後,再來攤牌,
就像分居夫婦,得要先蒐集好外遇,資產的相關証據,
等齊全了之後,再來遞交離婚申請書一般。


那一天我後來回到家後,
才又在工作房裏的單人床上,發現了一個紙袋,
裏頭裝的就是我的一些納稅証明等等的文件,
應該是Sachiko在出門前,放我床上的,
也許,她自己也覺得和我對抗也是無效了吧,
因為拿到了簽証,我就會去北海道,找個工作先過過日子看看,
拿不到簽証,我就會回台北找個工作開始生活。

中午,肚子餓了,雖然我是想自己開伙,
但冰箱裏的食材我又不敢動,因為我沒付餐費,
後來就自己出門去買我自己的食材,
我總有用廚房的權力,畢竟妹妹已付了三分之一的租金,
但我也發現,東京的食材賣得可真貴,
在北海道明明就是一條魚200塊,一到東京就變350塊,
100塊錢明明就能買一大把菜,但在東京卻連三分之一都買不到,
最後,我花了一千三百多塊來買菜,
準備用來煮我到明天早上為止的三餐,惠庭市兩倍的價錢,
東京居,真的是大不易。

因為時隔半年,我再來到這裏,
那一天下午,沒事我就去逛逛,看看有什麼不同,
車站的相談海報不見了,原本休業了的鐘錶店,
變成了賣生活用品的百貨店,
車站旁的定食餐館,推出了新開發的海鮮蓋飯,
而且路口還多了一個我看不懂的交通標誌,
兩個往前的箭頭上,又蓋上了一條禁止的紅斜線,
是指禁止兩倍速快轉嗎?
東京真的是每天都在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逛不到一個鐘頭,我的眼睛就累了,
回去睡我的大頭覺,因為早上太早起床了。

一直到傍晚,我才又被Sachiko的腳步聲給吵醒,
她敲了書房的門進來,問我冰箱的東西是不是我買的,
我點了頭,告訴她是我要買來自己煮的三餐,
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她要先煮,
然後就消失在房門口了。

然後在換完她的衣服後,又跑來書房,
把我又叫醒過來,手上多了那台我之前在用的筆電,
又是放在我的床上,
告訴我說反正我沒事閒閒,要不要乾脆上網找找工作,
本來,我是想要她不用這麼雞婆的,
不過,她卻先開口告訴我,想在北海道生活的話,
總該先看看北海道有什麼工作是我能做的,
然後就又消失在房門口了。

那又是讓我一陣錯愕,
難不成Sachiko自己也看開了?
與其和我角力,不如就放我自由自在?
但她講得也沒錯,與其閒閒,
不如先上網看看北海道,或是台北有沒有適合我的工作。

那一天晚餐,在她煮完了她和妹妹的菜後,
我才進廚房去煮我自己的晚餐,
那一天我買了很多樣的食材,準備要來煮売り子教的咖哩膾飯,
紅蘿蔔,馬鈴薯,洋蔥,玉米片,花椰菜,全部切小塊,
全部放進鍋裏加熱軟化五分鐘即可,再過濾後備用,
然後再把買來的去骨雞肉塊,用小火炒至外皮稍微焦黃,
雞肉塊再連同濾過的所有食材,除了玉米片,花椰菜外,
加入現成的濃縮調味咖哩包,伴水調稀一點,燉個半小時,
配上白飯,再放上玉米片,花椰菜,
就是咖哩雞塊膾蓋飯。

売り子說這道菜可以放個一星期,
以後肚子餓了,只要煮白飯,燙個花椰菜或玉米片,
澆上鍋裏的咖哩雞塊湯汁,馬上就能開動。

妹妹那一天吃完了Sachiko的三菜之後,
還跟我要了一碗膾飯去吃,
吃完後還把她口袋裏的三百多塊零錢,掏給我
說是補償我的買菜錢,
隔天,還一早才六點半,就把我挖起床,
說她要吃我上次在惠庭煮給她吃的培根肉菜捲,
因為我忘了買味增調味料,只好用前一晚的咖哩雞塊湯汁去代替,
沒想到還真的蠻好吃的。

讓Sachiko那一天的一早,明顯的不高興,
因為她起床時,我們早就在吃肉菜捲了,
不過因為我實在是時間太短,
來不及把鍋鏟刀具給清洗完畢,好讓Sachiko能接著用,
所以就把我多煮一點的份,
三捲肉菜捲裝盤配白飯分給她吃,
不然洗完鍋再煮的話,可能會趕不上電車的時間。

她伸頭看了看流理台裏的一堆爛攤子,沒有多說什麼,
就坐下來吃了我特別幫妹妹煮的早餐,
但邊吃還邊酸酸地說,她不會像妹妹一樣付我三百塊錢,
因為我沒把鍋子洗乾淨,耽誤了她的出門時間。

"あなたのせいに、電車に、間に合わないかも…”
(都是你的錯,害我可能因此,而趕不上電車了…)

----11-売り子に会いたい-------


那幾天,我又跑了兩趟律師事所,把之前漏掉的文件給補齊,
我終於還是打消了回北海道的念頭,
直到律師真正把申請給送出去前,我大概也很難離得開。

而我也真的如Sachiko所說的,
拿起了電腦,在脫離了網路兩個多月後,
終於又連上了那一個世界,開始看一些工作職缺。

北海道的職缺會上網路的,要不在札幌,要不就在函館,
函館我是不可能會考慮的,因為太遠,
但老實說,我真的不太想再去碰有關IT的東西,
所以,我也只是把看到有關的給Bookmark起來而已,
反而是台北的,我還比較有興趣,因為有認識的老同事在,
唯一的麻煩,就是還得再找一個落腳之處。


但是那兩個星期裏,Sachiko倒是沒有來煩我,
我不知道她是放棄了,還是在對我進行柔性勸導
就像是美國中情局,在設法勸回即將背叛的探員一般,
因為不管我了做什麼以往會讓她看不順眼的事,
她都不會特別來干涉我,
像是杯子沒馬上洗,棉被沒馬上折,
或是洗了臉後,忘了把洗手台上的水珠給擦乾之類的事,
簡直就像是CIA總部,對即將叛變的探員溫情喊話,
以往所犯的罪概往不咎,只要乖乖回來,不要再販賣情報就行。

但我想,她遲早會露出馬腳的,
因為人的個性與習慣,又不是三兩天就能改變,
當然我也不會那麼閒,故意去挑戰她的底限,
因為,在住了北海道兩個月後,我變得實在不怎麼喜歡東京,
空汙,吵雜,交通忙亂,東西貴又不新鮮,
而且賣場裏的売り子有夠冷漠,
才問她一下,她就說不知道,買了,她還是說不知道,
還好之前有學夠了菜色,我才不用每天都吃一樣的,
比起東京,我還是比較喜歡北海道。

白天Sachiko和妹妹都不在家時,
有時候,我會偷偷跑進臥房裏去睡,
畢竟,那一張大大的獨立筒彈簧床,就是比較好睡,
工作房裏的單人床,就是一個小床墊而已,
半夜裏翻身,就是比較容易卡到筋骨而醒來,
不過比較麻煩的事,就是每次睡完以後,
就得花一翻工夫,再把床單給鋪好,抹平。


月底前,妹妹接到了律師事務所打來的電話,
親族認定的裁判已經通過,
那一天,Yuki在回來的路上,順便去事務所領了判決書,
判決書上註明了我和她是同父異母的關係確認,
不過,她卻也同時失望了,
因為,她的戶籍謄本上,依然沒有出現我的名字。

日本的戶籍謄本,不會顯示出兄弟姐妹的關係欄,
只會出現父母子女與配偶的關係欄,
因為是以戶與個體為單位的一種展現方式,不同戶,就不會被登錄,
更不用說沒有戶籍的我,根本是不可能出現在她的戶籍謄本上的,
只有特別申請親族關係的文件,我的名字才會出現,
但至少,我們的兄妹的血系關係,在日本法律上是被認可了,
那也是她多年來的一個願望,
其實,我也很心慰,
因為她是我現在真正最親的一個親人了,二等親。

那一天晚上,我替妹妹煮了一桌菜,為她的心願達成而慶祝,
除了她愛吃的肉菜捲,Sachiko也吃過的魚乾湯,
還有一道豆瓣醬系的煎魚,和一盤奶油培根白菜,
奶油培根白菜是我第一次煮,
因為本來是奶油雞肉白菜的,因為我作了培根肉菜捲,
多出了培根肉就用來代替雞肉。

用奶油塊代替沙拉油熱鍋,洋蔥片伴培根肉快炒至半熟,
不需起鍋,就將白菜片和另一塊奶油放下鍋再快炒30秒,
轉小火不能讓白菜焦掉,悶個一分鐘,
開鍋蓋後倒入鮮奶和兩匙的小麥粉,
混合攪拌讓鮮奶與小麥粉呈現半稠狀,
最後,就可以關火起鍋了,
裝盤後,再灑幾下黑瑚椒粒在上頭
要是比較想鹹一點的口味,加點鹽也行。

四道菜花了菜錢一千九百多塊,可以大吃一頓,
那一餐,我也邀請了Sachiko一起來用餐,
感謝她對我的容忍,沒有干涉我的生活,
因為隔兩天在律師遞出申請書後,我就要回北海道去,
等到入境管理局通知面接審查時,再回來接受面接,
其實,我也是真的有點想念惠庭市的売り子的,
因為太久沒有從她那裏學到不同口味的菜系了。

那一天因為花了較多的工夫備料煮菜,
吃完晚餐已經晚上快九點,
洗完澡後,我又和Yuki聊了一段時間,
因為她那一天的心情很好,一直聊到十一點多,
我才想要去睡覺,
不過那時候Sachiko還在搞她的東西,
我告訴她我想睡了,給她半個小時把工作結尾,
但她還是叫我進主臥房和她一起睡就行。

結果那一天我就真的去和她一起睡了,
但我可是有對她事先聲明,
和她滾床單可不是代表我過兩天就不回北海道,
也不代表我改變了我的心意要留在東京,
完完全全只是酒足飯飽心情好,天雷勾動地火而已。

----12-もう、いらない-------


那一年的四月,在月底黃金周之前,
避開了連休的交通人潮,我又回到了北海道,
Sachiko並沒有開口跟我提分手的事,
而我也沒辦法在她的面前開口,就這樣地回到了北海道。

那一個月裏,我依然過著沒有電視的生活,
不過,妹妹幫我辦了支手機,讓我能找得到人,
她也保証沒事不會打電話來煩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怕到時入境管理局的人要面接審核時,找不到我的人。


我在札幌和小樽,找到了三間公司願意和我面談,
做的全是與我本業相關的工作,雖然並不是我最核心的專長,
其中一間,願意給我一個月時間的考慮,
因為那時候我在考慮回台灣,
薪水比起東京和台北,都是差了一大截,
因為是個單純技術的工作職,
但是,那樣的收入,對於在北海道生存下去,已經是綽綽有餘。

而Sachiko在我離開東京之後,就沒有再和我有任何的聯絡,
倒是妹妹有打了兩三次電話和我聯絡,
聽她講Sachiko的生活正常,一如往常,
她還問我們是不是已經分手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們是在等一切習慣之後,
才打算開口的吧。

五月底時,我又回去了東京一趟,
和妹妹一起去接受了入境管理局的面接審查,
其實那時候,我只要回覆就職的內定,就能拿到工作簽証了,
就算審查沒有通過,也無關緊要了。
只不過,我就確定必須要留在北海道了,
一旦留下,也許,真的就會在那邊定居下去了。


審查官問了我一堆的問題,
大部分就像律師給的自述書一樣,扶養意願的問題,
比較特別的,是他問我為什麼去年中斷工作後,
沒有留在日本繼續找工作,中斷了這半年的時間,
我也如實告訴他因為公司被併購,加上父親生病得回台灣。

我還被問到,如果我沒拿到簽証,必須得離開日本的話,
我是不是會考慮把妹妹接到台灣一起生活,
因為據他所知,妹妹應該是可以輕易再取得台灣國籍的,
在台灣的話,我也應該比在日本,更有能力能照顧她的,
不過我也告訴他,因為我的妹妹是個東大的學生,
留在日本才能有最好的未來,
也相信日本政府不會希望我帶走她的,因為她是個人才。


那一天中午,在接受完面接審查之後,
妹妹和我在附近一起吃了午餐,
我才知道,她也和我一樣被問了同樣的問題,
但她的回答卻更直接,
因為她告訴審查官說,如果我拿不到簽証,
雖然作為一個日本公民,她會恨日本政府。

但邊吃飯時,她又邊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的發言,
可能會惹惱了那一位審查官,
那時候,我才拿出了手上的內定通知,
告訴妹妹我已經拿到了北海道一家公司的內定,
只要我簽了那張內定,在下個月中前寄回去,
就完成了雇聘合約。

Yuki要我趕快把內定給簽了寄回去,
免得錯失了機會,將來又會找工作找得很辛苦,
但是我還是沒有簽,因為我還在考慮回台北工作的事。

律師告訴我們,申請的簽証核准與否,
應該在兩個星期以內,就會有結果,
也因此,那一天在離開事務所時,我又跟著妹妹回公寓去了,
一方面的確是去借住個兩三天,因為難得來東京看妹妹,
另方面也是去看看Sachiko是不是已經想和我,
正式開口分手了。

不過那一晚,她倒是見到我就笑笑的臉,
還開玩笑地問我,在北海道待了一個月,
有沒有把那一位超市売り子さん給騙到手,
本來,聽她這麼開我玩笑時,
我是想把包包裏的內定通知拿出來給她看的,
但想想,還是不要再刺激她了。

那一天,Sachiko並沒有再跟我斤斤計較,
雖然晚餐是她煮的,我也沒有出菜錢,
但她還是有煮我吃的份,
說我上個月有煮給她吃過,就當作是回禮。


晚餐時,我們就聊著那一天,面接審查的事給Sachiko聽,
才發現後們兄妹倆還真有默契,因為態度都比較強硬,
一個是要日本政府自己好好想想利敝得失,
一個更是直接就開口說會恨日本政府,
我想,那個審查官一定是一頭霧水,
自己究竟是犯了誰,又惹了誰,要受到這種反向的待遇。

不過後來妹妹還是說溜了嘴,
把我已經拿到北海道一間企業內定的事,讓Sachiko知道了,
她不相信我會那麼快就拿到內定,
我也只好把內定通知拿出來給她看,
這下子她應該知道自己剛剛開我玩笑的那番話,
已經變得不是玩笑了,反而可能會變成真的了。

Sachiko拿了那一張通知書,作勢要撕了它,
但我也不相信她真的敢撕,
因為她自己也很明白,那種機會得來可真的不容易,
最後,還是把通知書交還給我,
告訴我說,那至少是和IT有關的工作,她還能接受,
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愛的男人,最後竟然是個白痴。


我在東京住了兩天,就又回北海道了,
因為沒有等審查結果的必要,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
我在書房裏整理我的一些衣服,放進行李包裏要帶回北海道,
Sachiko坐在電腦前,指著那台電腦,
問我要不要把那台超級筆電還給我,
因為,也許我將來會用得到。

我想,她大概認為將來我在北海道時,也是IT工作,
可能會需要用到那一台當初,我特地從美國帶回來的電腦,
於是,我又把那一張內定通知書拿出來給她看,
讓她知道那種職位與工作內容,根本就用不到超級電腦,
一般商用電腦都還嫌太浪費。

她是個專家,當然一看就明白,
不過她還是覺得那是我的寶貝,應該要還給我,
她可以幫我聯絡專業的物流,小心地配送到北海道,
但我要她不用費心,因為,空運那類物品,會非常地麻煩,
我拿了她桌上的一支筆,
在那張內定通知書上,簽上了我的名,
然後,又把它給撕了,
因為,與其留在北海道,我想要回台灣,


----13-逃げないでください-------


Sachiko有點驚訝地,看著我把內定通知給撕了,
因為她一直以為,我是打算留在北海道工作的。

其實,在拿到內定通知時,我也曾經想要馬上簽回的,
但卻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回台灣的事,
因為留在北海道的話,一切得重新來過,太孤單了,
雖然台北也沒有我的家,但至少,有老同事和認識的朋友,
就算重頭再來,也會比較容易。

一開始,全因為一個留在北海道也不錯的玩笑,
因為惠庭市有現成能住的地方,
因為妹妹跑去替我申請簽証,因為突然意外地拿到內定,
我差一點就順理成章地把內定給簽了,
不得不說,人在無助迷惘時,有時候真的會錯失了方向。

我問Sachiko願不願意和我回台灣,
但她卻搖了頭,反而問我要不要再回來東京,
東京有妹妹,有她,也有落腳的地方,
她不想和我就此結束,
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心力再找另一個人重新開始了,
我們可以彼此妥協,找到讓兩個人都比較輕鬆的相處方式。

那倒是我第一次清楚地從Sachiko口中,
聽見她想或是不想分手的回答。

她蹲在我的面前,和我隔著地上的那個行李袋對視著,
抓住我正在整理行李袋的手,也邊告訴我她不想分手,
說我不能這麼不負責任,把她一個人丟在東京,
因為她已經花了三年的日子在我的身上。

"三年、三年間だよ、あなたに取らせて、どうやって戻り始められる?
(三年了,已經三年了,你拿走了我三年的日子,還要我怎麼重頭開始?"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只能任由她抓住我的手腕,邊講邊掉眼淚。


一直哽咽了三分鐘後,Sachiko才放開了我放在行李袋上的手,
起身跑回了臥房又跑了回來,拿了她的存摺攤給我看,
告訴我說這半年多來,她又多存了一點錢,
她已經跟房東講好,會把現在這一間公寓買下來,
只要我們一起出錢,是有能力貸款買下這間房子的。

"ね、ね、そうでしょう? いいですか?”
(喂,喂,是這樣子的吧?這樣可以嗎?)

Sachiko看我沒有回答,還把她的存摺塞到我的手裏,
要我看看,還一直不斷地問著我的意見,
但她的情緒有點激動,讓我沒辦法和她好好講話,
只能安慰她我不是明天就要回台灣的,
因為我的行李箱還留在北海道,這裏也全是我的東西,
我還是得要回來這裏的。

最後,又過了五分鐘後,我才又答應她暫時不會回北海道去,
反正我也得要等律師把一些文件歸還給我,
然後,Sachiko才離開了書房,讓我能把床上的東西又全塞回行李,
整理床鋪,準備上床睡覺。

我看著手上那一本忘了還給Sachiko的存摺,
自從去年我回台北之後的這半多年來,
她還真的是多存了很多的錢,她的存款已經比我多了,
我又想起了當初她說過,在存夠錢買房子後,就會和我結婚的事,
如果去年,我沒有被解職的話,也許,現在已經在考慮結婚了,
但是,也是因為分居兩地一段日子後,
才讓我明白,Sachiko和我有著生活上難以磨合的地方,
如果她的對象是日本人的話,也許,會認為Sachiko是個好老婆,
因為她總是能把生活的一切弄得井然有序。

只不過,我不是日本人,她的井然有序只會是我們之間的摩擦,
因為我總是太隨性,讓Sachiko總是追在我後頭收拾爛攤子,
久而久之,總是會有一些生活上的摩擦,也變成了壓力。

那一天晚上,在Sachiko離開之後,我準備上床睡覺時,
Yuki卻跑了過來,和我講起了Sachiko的事,
因為她剛剛在門外,有聽到我和Sachiko之間的對話,
妹妹告訴我說,如果我擔心自己短期間找不到工作的話,
她明年就會畢業能有收入,她可以一起負擔房子的貸款,
因為她也覺得,我應該對Sachiko負責,不能這樣一走了之。

"お兄さん、今まで、妹に対して責任が終わったが、
でも今から、幸子さんに対して責任に、もう逃げないでください”
(老哥,到此為此,你對妹妹的責任已經完成了,
但是今後,對於Sachiko的責任,也請你不要再逃避了)


Yuki很少會當面指責我的,因為我是她的哥哥,
她一向也覺得我的決定是對的,因為我的年紀比她大上了許多,
也許,她真的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獨立的判斷,
我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會被妹妹當面指責自己的人生。

我只能又是摸摸妹妹的大頭,一邊搖頭苦笑,
原來,在她眼裏,我雖然是個好哥哥,
但卻也是個在逃避的男人,而且還不負責任。

那一晚,我雖然是睡在床上,但卻是整晚全身無力,
因為被妹妹給重重地說教了,
每每一想到她對我說的話,我就會嘆氣,
悶在被窩裏,嘆了一次又一次的氣。

----14-いつでも追いつく------



後來,在嘆氣聲中睡著的隔天,
我就沒有如原本預定般地回北海道去,
只是又被妹妹給挖起來替她弄培根菜肉捲早餐,
我一邊準備材料,還一邊仍然在心中嘆氣,
明明她自已昨天才說我對她的責任已經完成了,
但現在卻又一早把我挖起來替她弄早餐,
真不明白她對責任的定義範圍,倒底是在哪裏。

不過那一天早上,Sachiko倒是沒有再對我挑東挑西的,
起床後看到我正在替妹妹弄早餐,
還自己跑過來幫我的忙,說她可以學一下,
以後妹妹想吃的話,她也可以自己做,
因為Yuki好像也已經吃膩她煮的煎魚早餐了。

後來的那幾天,我們就輪流作早餐,
輪流地作著煎魚和菜肉捲的早餐,
晚上的時候,她也會早點回來,要我等她,
因為她想學一下我從売り子身上學到的那些料理,
我心裏當然也很明白,Sachiko是想展現她的誠意,想挽留我,
想要告訴我說,她可以妥協,妥協到彼此能繼續下去的生活。

那一個禮拜裏,我都是找Sachiko拿菜錢去買菜的,
她出門前,也會拿兩張千元鈔給我,說是菜錢,
然後客氣地對我說,お願いします,
意思就是要麻煩我去買菜,準備那一天的食材。

有時候我會早上去買,如果沒菜能煮中餐的話,
有時候我也會傍晚才去買菜,如果那一天中餐還有菜煮的話,
我也仍然維持著我在北海道的習慣,只買一天的菜量,
不像Sachiko一次會買三天的菜量,
就像売り子講的,因為每天都會有不同的特賣品,
用特賣品來吃,就很好了,能吃得到更多又省錢。

不過有一天傍晚,我去買菜時,卻遇到了Sachiko,
其實不算是遇到,應該說是我買完菜,在回家的路上,
剛好看到馬路對面,也正在往家的方向前進的她,
但因為隔著馬路沒有辦法喊她的名字,
所以我也就並行著,想要等到下一個路口時,再過馬路去叫住她。

但那一天,我卻趕不上她,
因為她竟然一路小跑步,快快又慢慢地跑回家,
我提著一大袋的菜,根本完全追不上她,
最後,我只能在第二個馬路口時放棄了,
看著她在對街又跑了起來,愈跑愈遠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也許,真的像她自己所說的,
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讓我們之間有所改變,
所以她才會那麼急著想回家的吧。


我大概比Sachiko晚了有六七分鐘時間,
才終於走回到了公寓下的路口,
還接到了她她從家裏打來的電話,問我跑去哪裏,
因為她回到家後沒見到我的人,
那一天我和她約好晚上六點要開始煮飯,
但那時候已經超過了十分鐘了,全因為我又跑回去買生姜,
因為那一天我要教她煮另一道白菜系的料理,麻婆白菜。

"もしもし、ね~今どこいるの?もう六時過ぎだよ~”
(喂喂,喂~你現在在哪裏?已經過了六點了喔~)

"ね~Sachiko,あなたは足が速いね、追いつけなかったよ~”
(喂~Sachiko,妳腳程可真快耶,我追不上妳啦~)

"え?え?私の後ろ?”
(疑?疑?你在我後頭嗎?)

我在公寓的樓下看到了她,
她又跑下樓來,幫我把菜給提上了樓,
結果她唸我笨,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她就好,
但聽她一講,我才想起原來還有這個辦法,害我追得那麼辛苦,
沒辦法,那幾個月裏,我幾乎不用手機,
一時之間真的忘了還有手機這種東西。


那一天晚上,我就教了Sachiko有關麻婆白菜的作法,
準備豬絞肉150克,白菜切成細片,姜片切成細粒,
將味增,醬油,豆伴醬,連同料理酒等量在一碗量裏混合成醬汁,
馬鈴薯粉兩大匙與等量水,也調成一碗量的馬鈴薯汁,
豬絞肉連同姜粒下鍋,中火乾炒至熟,加放入白菜片,
連同調好的醬汁加入,再炒個兩三分鐘,
然後,再加入一碗馬鈴薯汁和少量的香油,
翻炒幾下後蓋上鍋蓋,悶個三分鐘入味收汁,
也可以試嘗味道,必要時再多加一點醬油成味成色,就完成了。

売り子告訴我說,那是麻婆味系的基本作法,
只要把白菜的角色給替換,
就會變成麻婆豆腐,麻婆茄子,麻婆筍絲等等的季節性菜色,
是很實用的料理手段。


因為Sachiko以前的作菜習慣,很少會作調和醬汁的菜色,
她多是醬油蔥姜蒜味增,依需要分段添加的煮菜方法,
也很少會動用到粉類基材,
所以那一天她倒是有點手忙腳亂,
搞不清楚醬汁與粉汁在各食材間的添加順序,
還好最後作出來的味道,還算是有麻婆的口味。

因為冰箱裏還有一塊竹筍,
我就退出了廚房,坐到餐桌邊看,
讓她自己又動手,又追加作了一道麻婆筍絲來熟藝,
她一邊在廚房裏遊走,還一邊回頭看坐在餐桌邊的我,
用眼神在詢問我她的作法與步驟對不對,
那倒是讓我想起了以前,她也常常坐在書房的電腦前,
轉頭對床上的我示意,要我幫她看一下她寫的程式碼,
那兩個眼神倒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換了時間,換了地點,換了心情。


六月中時,入境管理局寄了審查的結果通知給律師,
通過了我的簽証申請,
還大方地一次就給了我兩年的居在權,
一份沒有任何工作類別與時間限制的工作權利,
視同日本公民。


----15-兄さんの親指-----


三年前,當我需要工作簽証時,
我卻四處碰壁,沒有任何一家企業願意給我工作簽証,
沒想到三年後,當我想離開日本時,
簽証卻一個個自己找上門來,還進一步變成了居在權。

居在權和一般的工作簽証並不相同,
工作簽証是企業發放的工作邀請,經由日本政府轉成工作簽証,
是有特定職業類別,而且只適用單一企業的簽証,
而居在權,是一種生存的權力,所以沒有任何職種的限制,
也不會限制在特定個別企業,更不會因解職或轉職而被註銷,
甚至連就職地域性的限制也沒有,
目的是要讓持有者能盡其全力,努力在日本生存下去。

居在簽証的最大的好處,就是所能求職的範圍會變得很大,
被日本企業接受的機會也會大大地提升,
因為視同日本公民的工作權,不會增加企業作業上的麻煩。


我從律師手中拿到那一封通知書時,
真的感到非常地意外,主要是因為一次就給了兩年,
還直接就升級成VIP的居在簽証,
比一般企業會給的一年長上許多,
妹妹看到我拿回來的那一封審核通過的文書時,
也是不太敢相信她所恨的日本政府,會突然變得這麼慷慨。

不過後來妹妹在讀那一份通知說明時,
卻告訴我一件我不知道的事,
因為那一天我沒有特別去詳讀那一份通知書,
只看到居在許可,和兩年期限的重點。

那時候Yuki在讀完了所有的文件之後,
才告訴我說那一份居在許可還是有限制的,
那就是規定我必須與被扶養人,維持共同生活的事實,
一旦發現違反,就會取消我的居在權利,
而且,還規定了一年間非滯日的時限,怕我沒有盡到扶養之責。

妹妹笑著說,那就是天注定的,
老天不准我走,要我留下來陪她,我對她有扶養之責,
老實說,我覺得那個簽証給得有點莫明其妙,
妹妹又不是那種未成年人,要定時餵奶,照三餐撫育,
還要限制我一定要和她共同住居生活。


後來那幾天,我就拿著審查合格的通知書,
回到入境管理局去變更了我的簽証類別,
直接變成了兩年的居在簽証,
不過好笑的時,工作人員還提醒我記得要帶小孩到市役所登錄,
我才知道原來Yuki是被當成小孩來對待,因為被扶養,
我也只好拉著小孩妹妹,又到市役所去辦住民票,
住民票上面,還註明了妹妹是我的被扶養人,
居住地也和我是同一個地址,
還好市役所沒有在我的住民票上面註明哺乳須知,
不然就要直接領母子健康手帳了。


至於Sachiko,在看過那一份通知書後,
開玩笑地告訴我說,連日本政府也不准我和她分手,
所以我還是乖乖地留在她身邊,不要到處亂跑,
她會盡量妥協,讓給我多一點空間,讓我們能和平相處下去,
不過,我還真的不能隨便就離境,要是離境時間太長,
被取消簽証不說,將來還會留下不良紀錄,因為棄養。

那一天晚上我想睡覺時,書房單人床上的棉被就自動消失了,
因為Sachiko要我回臥房去跟她睡,不要搞得像分居似的,
也保証她以後絕對不會在我想睡時,還跟我囉哩囉嗦的,
因為書房她要工作,不是睡覺的地方。

後來那一天晚上,我還真的是沒有聽到她在化妝台前囉嗦我的事,
連她哪時候保養完,哪時候又上床來睡我都不知道,
只知道隔天醒來,睡在我身邊的那個人就是Sachiko,
或許,還真的像妹妹說的一樣,
真的是天注定的,想跑也跑不了。


幾天之後,我還是又回去北海道一趟,
因為我的行李箱還丟在那裏,得要去帶回來才行,
我在羽田機場還買了一組護膚保養乳液帶到北海道,
是要帶去送給那個超市的売り子小姐的,
因為我打擾了她三個多月的時間,從她身上學了將近二十道的料理,
讓我就算是一個人在北海道,也能吃喝無礙。

她那一天還教了我一道豬肉春捲的作法,
說那是她最近試作的料理,讓我回東京之後也能作給Sachiko吃看看,
要是當初我真的留在北海道的話,也許我大概真的會想追她,
不過,Sachiko還是比較好,
只要她能願意慢慢地和我妥協的話。

因為主要是來拿我遺落的大行李箱,
所以我也只待了兩天,就又回東京去了,
我在離開前,還特別把房子整理了一下,
因為我在那間房子裏,前前後後,斷斷續續地生活了四個月左右的日子,
家裏被我弄得有點亂。

但在整理妹妹的那一間臥房時,
才又發現了三個多月前,我本來要還給Sachiko,
她當時或許是生氣,或是傷心,最後才沒有帶走的那一套浴衣,
依然還放在那間屋子裏,
或許,那也是另一個注定吧。

當初連同我,從東京被偷走的東西,
自然地,最終就要回到東京,
在東京原地,歸還給主人。


----16-逃げるな!-----


在我決定繼續在東京留下來之後,
Sachiko的確是有按她自己所說的,
和我妥協了許多生活上的事情,
不再會對我的生活規矩吹毛求疵,
就算有不合她意的地方,她也不會當面講,
要不就是會暗示,要不就是會留個紙條給我,
而我也不致於真的完全不理她,
她希望我能做的事,我也會盡量能馬上做就做,
不想的話,也會告訴她我十分鐘,或半小時之後會去做。

但唯獨煮飯這件事,她堅持一定要公平,一人煮一天,
因為Sachiko發覺,我好像比她有作料理的天分,
連她自己也比較喜歡吃我煮的,
而對於找新工作的事,她也變得不那麼積極了,
不像三年前,一直會急著幫我去弄東又弄西的,
會催著我寄履歷表,或是寫什麼東西的。

只有我自己主動找她幫我看一些表格時,
她才會幫我修正,順便問我一下求職的狀況,
也不會在意我想應徵的職位是不是會高成低就,
對於工作,她唯一希望的,是希望我至少找個和背景相關的工作,
不希望我去打工,或是從事餐飲服務業之類的事,
與其那樣,她倒寧願我當個家庭主夫,煮好吃的菜給她吃。

不過我想也不致於,因為在有了居在工作權後,
真的就是有差,以前只要是限定日本人的職位,
一定會沒下聞,但現在我在履歷表上註明居在許可權後,
就不會被退件或是沒有下聞,十件裏有兩三件會回我信,
有的會要我補資料,有的會要我留下進一步的聯絡方式,
大概是事務員看不懂什麼是居在許可權,就拿去問她上司,
我就不會在第一關就被刷下來了吧。

妹妹也發現了Sachiko在作風上的改變,
因為她被Sachiko唸的次數也變得少了,
她開玩笑地說那是愛的力量,
不過,我倒覺得那是無奈的力量,讓人妥協,
只有像妹妹這種年紀的人,才會把一切歸於愛的力量,
雖然她不信上帝。


我問Sachiko該不該去向她父母拜見一下,
因為我回來東京之後,一直沒有去向她的家人挨拶過,
結果她竟然跟我說,她早就有跟她父母報告過了,
還說如果我要去的話,就是訂婚的時候,
那是她老爸規定的,

"挨拶?行きたいん?そうなら、婚約に来てくださいとお父さんは言った”
(拜訪?你想去嗎?我老爸說如果你想來的話,就請來訂婚)

"え~本当にそう言ったの?”
(耶~老爹真的這麼說了嗎?)

本來我以為Sachiko是在逗我或伺探我,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她拿了電話說她打給老爹,讓我直接和他講,
我馬上就把她的電話給搶過來,
開玩笑,我現在去不被罵慘了才怪。

"じゃ、Sachiko、すいませんですが、日本で、婚約式がどんな様子ですか?”
(那,Sachiko,不好意思問一下,在日本,訂婚式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そうですね~指輪がもちろん、現金が百万円おいて、いえ、二百万..."
(也對呢~戒指當然是要的,現金準備一百萬,不對,要兩百萬…)

我躺在床上聽她瞞天胡言,給我愈講愈離譜,
什麼現金,鑽石,海外蜜月通通都來了,她當我是白痴,
套句妹妹的名言,只要有愛就行了,愛的力量最偉大。

老實說,
只要Sachiko不要給我挑很想睡的時候,還囉嗦生活上的事,
我倒是很愛跟她睡前的聊天。

Sachiko在講了一堆她心目中的幻想之後,
才終於告訴我,現代日本人已經少有訂婚儀式了,
都是直接就是結婚,因為現代人沒有那種空閒去忙儀式,
頂多就是在結婚時程在大致確定後,就去向雙方父母當面報告,
算是口頭上的約定而已。

"あ~よかった~家を買った後には、貯金がなくなるよ~”
(啊~太好了,買了家以後,我的存款可就光溜溜了~)

"え~それは嫌だよ、結婚式もかかるよ~たぶん四百円くらい..でしょう~"
(耶~那可不行唷,婚禮也是很花錢的喔~大概要四百萬左右吧…對吧~)

"えっ!!じゃ、さよなら、生まれるもうあたら..."
(疑!! 那麼,再見了,如果我們還能有來生的話…)

"えっ!!逃げるな!”
(疑!!你別想逃!)


那一天晚上,不知道為何,我們會聊到結婚的話題,
而且,很意外的,Sachiko那一次,完全沒有迴避這樣的話題,
也許她是認為不趕快把話給說死了,我又會上演落跑的戲碼吧,
但我想,我應該是不敢再落跑了,
因為妹妹當面指責我的那一番話,真的讓我非常地重傷。

----17-貯金がなくなった!----


對於第二次在東京求職,我已經不再限定了,
因為我只想要找個單純技術職的專門工作,
主要是工作內容較單純,也比較不用加班應酬,
當然,代價就是很普通的薪水。

七月一整個月,我大概寄了有二十幾份履歷,
有回應的有七八封,但真正受邀面接的卻只有三間,
不過卻全數沉沒,
雖然我早就有至少要耗上三個月以上的心理準備,
但不免心情上還是會受到影響。

本來我是想先暫停一下求職的事,等等沉沒的那十幾間,
看看之後會不會有回應,
也想順便回台灣去處理一下銀行帳戶的事情,
因為我雖然已經在東京開了戶頭,但存款還在台灣,
得要親自回去辦理匯款,不然身上的錢會不夠用。

但Sachiko聽了之後,隔天卻拿了一個裝了二十萬元的信封給我,
說她借我就行,不用特別跑回去一趟,
等確定求職有著落之後,再回去辦理就行,
我想,她可能是怕我又落跑,又是好幾個月不回來吧,
在她的心裏,我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吧。

"これ、君に貸してあげる、生活費って、心配しない、
今の最も大切なことは、あの...あの..."
(這個,我先借給你,生活費的事,不要擔心,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那個…那個…)

我看著Sachiko手上拿著那個裝了錢的信封,想要交給我,
但是嘴裏又講不出「仕事」兩個字,
我想,她大概是怕講出來會給我壓力,但臨時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最後只能在那邊吱吱唔唔地說不出口,

"あの?どうの?大切なもの?借金領収書を書いてあげる?”
(那個?哪個?最重要的事?要寫借據給妳嗎?)

"それはいらないよ~知りません!”
(才不需要那個啦~不知道啦!)

結果她把信封塞到我的手裏,就自己跑掉了,
二十萬日元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至少,以我現在一個月花不到三四萬來說,已經很多了,
以前我只要信用刷卡超過三千,她就會吱吱叫,
現在卻一次給我二十萬塊,也許,Sachiko真的是變了,
至少現在會關心我的生活和心情了,
但我想,大概也是怕我會因為壓力過大,而上演逃跑記吧。


那一天晚上,我跑去找妹妹,想和她商量一件事,
那就是想要先借用她身上的那一筆錢,去買房子,
如果三個人身上的存款加總的話,買房子就不是問題,
貸款的額度會大幅降低,
就算是光靠Sachiko的收入,也不會有太大還款的壓力。

至於房子所有權,就先登記在她和Sachiko共有的名下,
當然,妹妹也能有好處,就是不用出租金,
原來的租金就當作她的生活費,Sachiko也能省下租金,
省下的租金就移作償還銀行的貸款。

Yuki聽了我的建議後,倒是同意,因為她已經繳完了學費,
已經沒有什麼大額的支出需求,
剩下的存款,就是當初我和父親這幾年來,
每月都會一直保留給她的生活保障,
能讓她讀到畢業後,還能生活個一年的錢,
將來我找到工作後,會再還給她,畢竟本來就是要留給她的錢。

不過妹妹在聽到我想買房子的事時,還以為我和Sachiko決定要結婚了,
其但實,我並不是真的想結婚了,
只是前幾天聽見Sachiko說他父親在講婚約的事,
所以我才會想先把房子買起來,讓她父親覺得安心。

去年在我離開東京前,我私底下有去見過Sachiko的父親,
當時她父親也對我說過,希望在我人回到東京之後,再來談結婚的事,
也許,現在的他,真的是在等我開口,
但現在的我沒有工作,實在是開不了口,
不過,如果買了房子,登記在妹妹和他女兒的名下的話,
他應該心裏就能覺得平衡點吧。


後來我就帶著妹妹,又一起去書房找Sachiko,
把她要給我生活的錢,還給了她,
也告訴她我們的計畫,
三個人把身上所有的存款算了算,的確是足夠買房子了,
東京周邊的房價比台北低得多,四千萬日元左右就能買到不錯的公寓,
而我們想買的,就是現在我們住的這一間公寓。

我們住的這一間公寓,房東人是住在國外,本來就有出售的意願,
只不過因為房子離車站有點距離,走路要十五分鐘,
所以是比較不容易售出的物件,但也因此房價能比較低。

就像Sachiko所說的,這裏她已經住了三年了,已經是她的家了,
而我也不想將來為了搬家,又要大費周章找房子,又搬東西,
所以才會想乾脆就和房東談談,把剩下的租金轉成房價,
直接讓我們買下來,他也能省得麻煩,還得每年付房仲費和稅金。


也許是因為我提早決定把房子先買了,
Sachiko終於願意放我一個人回台灣了,
畢竟我總是得把錢給匯過來,才有辦法能一起支付房款,
雖然我提醒她短期內,她可能得要一個人先負擔房貸,
但她還是藏不住心裏的喜悅,
因為有自己的房子是她這幾年來的心願。

那一整晚,Sachiko一直在放空傻笑,讓我看了心裏都毛毛的,
而且,還又把那二十萬元塞回給我,說送給我用,不用還,

"ね~これあげる、領収書がいらない、返しもいらない~”
(喂,這個給你,不用寫借據,也不用還~)

"え~そうなんですなあ~じゃ、帰りもいらないのか..”
(耶~原來是這樣子的啊~那麼,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回來了啊…)

"いえ、それはだめです、頭金支払う前に、帰ってください”
(不,不可以那樣搞,頭期款支付前,請務必回家來)


後來那幾天,因為她們已經開始放大學夏休假,
我們就請房仲去聯絡房東,表達我們購屋的意願以及條件,
本來我以為房租轉房價會有折衝,沒想到房東居然就答應了,
不過那也是因為我們沒有在房價上殺什麼價,
條件就是剩下的房租直接抵房價,加上屋內的所用家電床具等全部留下,
因為那些東西都算蠻新的,才用不到五年,
於是在少了找房,看屋的冗長過程下,因為屋況我們已經太了解了,
在八月中時,就快速地完成了簽約,預計在十月前交屋。


我看著手上的那一張購屋契約書,心裏有點感慨,
因為,將來,我就會住在那一張契約書裏了,
而且,我的存款又要再一次歸零了,又還沒有找到工作,

"あ~~貯金がなくなった!仕事もなくなちゃーんた!”
(啊~~存款又變空空的了!工作也沒有了!)

我躺在客廳沙發上,看著手中的契約書發出長長的感慨,
完全地只是想要發洩一下那一陣子,老是工作沒下聞的苦悶心情,
但沒想到Sachiko在聽到了我的吶喊後,
竟然會誤以為我是在跟她抱怨存款變光溜溜的事,
自己就跑來跟我認罪,說她可以和我結婚,如果我不安心的話,

"あの....安心させなかったら..あの...結婚でも..いただきませんか”
(那個…如果不能讓你放心的話..那個...可以和我..結婚嗎)

我聽見沙發後頭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還是敬語模式,
真的是讓我當場嚇了一大跳,
然後又想到了自己剛剛大聲吶喊抱怨的話,
才明白Sachiko是在搞些什麼鬼,不然她才不會主動跟我提結婚的事,

"えっ!それは..もしかしプロポーズということではないのか?
それなら、指輪用意しておいてくださいよ~”
(疑!那個…該不會就是所謂的求婚吧?是的話,請先把戒指準備過來唷~)

結果Sachiko在聽了我的回答後,
一臉驚訝,不知所措地就又跑掉了,
我才發覺,自己好像又把她給逗過頭了。

因為Sachiko那一陣子,真的是改變了許多,
對我的口不遮攔也容忍了許多,一不小心,我就又胡言亂語過頭了,
最後,只好跑去跟她道歉,
認真地告訴她,等房子的事搞定,工作有著落,
我再陪她回老家去向她父親報告結婚的事,
不然她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想和我提結婚的事了,
雖然在生活上,Sachiko的確是和我妥協了很多,
但她的自負感還是一如往昔地,既堅強,但又脆弱。


----18-手を繋ぐ----


在簽完房屋契約後的隔天,
我一早就火速地飛回台灣,去辦理匯款的事,
而且辦完手續後的隔天下午,就又火速地飛回東京來,
只匆匆忙忙地停留了一夜,
一方面是因為在台北,我實在是沒有地方能住,只能住旅館,
另外一方面,是真的火速地趕回來,因為要去看花火大會。

東京從七月下旬到整個八月,有很多這種大大小小的花火大會,
什麼隅田川,江戶川的一大堆這種夏季花火大會,
至於名稱是叫什麼まるまる花火大會,我才一點也不在意,
因為對我來說,通通都是統稱まるまる浴衣祭。


本來我是早早就在遊說Sachiko,
把她封存了快一年的浴衣給拿出來穿,去參加花火大會,
但她卻一點意願也沒有,說她不想要人擠人,
也因此,什麼まるまる浴衣祭的,我一次也沒有參加到,
但後來在我決定提前買房子之後,
Sachiko就終於轉變心意了,她還真夠現實,
終於願意陪我去看東京夏季裏,最後一個萬發以上的大型花火,
在明治神宮外的一個浴衣祭大會。


本來我是想甩掉妹妹,偷偷和Sachiko去的,
但是最後還是被她給發現了,實在也是很難不被她發現,
因為Sachiko在洗浴衣時,就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Yuki一看到陽台上等著晾乾的浴衣,
沒有多說話,就自己自動自發地也去找她自己的浴衣,
那時,我就已經明白是甩不掉她了。

至於為什麼她沒有和男朋友去,理由也很單純,分手了,
聽Sachiko講,去年我回台北後,
年底前,妹妹就和才交往三個多月的男友分手了,
至於分手理由,我們通通都不知道。

那一天我們是傍晚才要出門,因為花火是晚上七點多才開始,
但卻是下午三點就開始穿浴衣了,
全因為妹妹又忘了要怎麼穿了,還要Sachiko幫她穿,
至於Sachiko自己,也是要我幫她綁那一條伊達締め,
然後再幫她調整蝴蝶結的位置,
當然,最後著裝完畢後,免不了就是要先來抱一下,
因為踏出家門後,她就不准我碰她了。


不過那一天後來我發現,
就算是走在路上,或是在搭電車,
很像也沒有人會特別注意我們,日本人好像很習以為常了,
特別是在夏季的日子裏,
反倒是Yuki大學畢業那天穿的和服裝,還比較引人注目。

Sachiko說日本人比較注重非禮勿視,
所以就算是想看,也會盡量避免太過明顯地注目,
她說這些話時,還一直斜眼看著我,
好像是在暗示說我不懂非禮勿視的道理,因為我都是直接直視,
在電車上或路上遇到浴衣女性,就會行注目禮。

反倒是男性浴衣,就不太適合出現在公眾交通運輸上,
因為浴衣比較寬鬆,容易因為擁擠就坦胸露背,反而不禮貌,
也因此,就比較少見到男性穿浴衣上車的狀況,
那一天也是因為如此,我就被Sachiko制止穿浴衣出門了,
只有她和妹妹兩個人穿而已。

公眾場合最多只能牽手,那是Sachiko的底限,
所以一路上,我也只能牽手,
甚至到最後,我連手也不太想牽,因為她有手汗,
一緊張或不安時,Sachiko的手掌心就會出汗,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自己也很困擾。

不過後來在出神宮附近的青山地鐵站時,
她就自己跑來牽我的手,因為怕人多走散,
我牽Sachiko,而她牽妹妹,就變成了一條接龍,
說實話,我覺得妹妹是多餘的,
因為Sachiko為了要牽她,就不能和我好好地一起肩併肩走,
只有那種人擠人的場合,Sachiko才會予許我摟她的腰,
我回頭看了一下妹妹,但她就只會給我吐舌頭。

因為我們沒有打算進場,就只是在外宛的銀杏道上看個氣氛,
也因此就一路慢慢散步到外宛,
一路上還欣賞了很多的浴衣美女,
雖然就外貌來說,Sachiko不是最美的,但卻是氣質出眾。

剛開始到東京來時,我分不出什麼樣的女性是有氣質的,
但後來就漸漸地就能從舉手頭足上分辨得出來了,
下巴的角度,點頭的幅度,手腕臂的擺幅,走路的姿態,
如果一開口的話,就更明顯了,
特別是在講普通體時,喉帶音的發聲上,會有刺耳與愉悅的差異,
我想,那應該還是跟多年的家庭教養有關。

最後,我們在馬路邊的分隔島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邊吃小零食邊喝飲料,也邊等花火開始施放的時間,
但那時候,偏偏Sachiko就接到了她老爹打來的電話,
還問我們在哪裏,結果一知道我們在神宮看花火後,
就要我們看完花火後直接回老家去過個夜,
Sachiko還把電話拿給我,讓我和老爹講話,
讓我想回絕也完全沒有機會。


掛完電話後,Sachiko才告訴我,
她父親已經知道我們買房子的事,
因為在我回台灣去辦理帳戶的事時,
她也有回老家附近的銀行,去問一些房貸的事,
那時候,老爹有問起了我找工作的狀況,
也因此,Sachiko就跟他們說明了已經簽了房購契約的事,
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
不過,那卻也讓我那一天看花火的心情,立刻就Down了一半,
因為看完以後,就得回老家去接受審問。

花火在頭上綻放的時候,周圍人群傳出了此起彼落的歡呼聲,
因為人行道上坐滿了人,
Sachiko就順勢往我身邊擠了過來,
讓我有機會能在夜色中,攬住她腰而不會被她罵,
不過我的心情卻不像外表那麼地浪漫,因為心裏在想著老爹的事,
也想起了他去年曾經告訴我說,
人生還是會有些雖然感到意外,卻也美好的事,
或許,就是指現在的這種時刻吧。

而那個美好的時刻,在花火幸福的微光照耀下,
只短暫地持續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就結束了,
接下來,就應該是老爹的意外時刻了,
雖然很不情願,但我還是得起身去面對審問。


不過那一天意外的事還不只有老爹打來的電話,
後來,在返回電車站的路上,爆現的人潮可真是意外,
讓我們來時十分鐘,回去時卻花了半個多小時走回電車站,
一路上讓我也能左手攬住Sachiko的腰,走回去,
那算是左手美好的意外。

但那一晚,連我的右手也有意外,
那就是妹妹自己也跑來牽我的手,怕在人群中走散,
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和她牽過手了,
記得的上一次,已經是七年前,
我從北道帶她來東京,準備入學東大的那一天晚上,
那一天我是左手拉著行李箱,右手牽她的手,
在東京街頭遊盪,晚上還在找要暫時落腳的旅館。

妹妹的手比Sachiko的小,因為她的個頭就是比較矮,
在擁擠的退場人海中,不牽住她的手的話,
還真的一不小心,就會看不到她的大頭而失去了她,
Sachiko有點緊張地告訴我,說妹妹不見了,因為她沒牽到妹妹的手,
我才告訴她,妹妹的手正被我的右手給牽著,不用擔心,
但卻也被她給瞪了一眼,大概是在責問我不成體統,
哪有人是哥哥牽妹妹的手的,
但當然有,我們兄妹就是,
一輩子都是,因為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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