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筆記】偉大的主管們和可愛的同事們

【一團和氣的小公司】

同事沒幾人,以下對話,除了我,就是全部了。當然,老闆一定人不在。這間公司還有一件我工作以來,只遇過兩次的事——就是上班第一天,坐在位子就看到公司蓋了大小章的聘僱書。果不其然,在離職那天時,也不用勾選什麼離職證明文件,該給的,不管你要不要,公司就一次給齊了。

2017.2.15
設計泡了一杯咖啡
總務:哇~好香的咖啡
資訊:劉小維喜歡吃苦
行銷:她是"上人",劉小維喜歡當"上人"

2017.2.10
一早討論早餐
資訊:星期一幫我買布朗豆漿
行銷:那要排很久耶
資訊:不是有公車
行銷:那種公車都等不到的,那不然這樣,我去那邊買,你載我上班
資訊:想想要排好久,七點就要出門
總務:到底有什麼好吃
資訊:就...有名嘛

2017.2.7
討論老闆指定下週開會每個人都要報告的"個人年度計劃"
採購:我要登山
行銷:現在是先講先贏嗎?我一年要看八本書
總務:應該一個月一本吧
行銷:我現在沒辦法看那麼多
資訊:上廁所可以看
設計:通勤可以看
行銷:車子那麼晃,對眼睛不好!我不像那種說要減10公斤,到現在還繼續胖的那種人!
資訊:我只要一個月減500g就好
行銷:500g...是在減什麼

2017.2.3
設計:Mr.Brown~Mr.Brown~Mr.Brown~
行銷:劉小維,你為什麼一直唱這首歌?你知道我腦波很弱,接下來回家都會唱這首歌
設計:Mr.Brown~Mr.Brown~Mr.Brown~
行銷:如果我回家之後一直唱這首歌,我就打給你,嘿,劉小維,你要不要聽歌?
設計:這首歌非常朗朗上口嘛

2017.1.26
今天下午大掃除,明天開始放年假
設計:庫存不會查,太多格子了(表格當然有很多格子)
行銷:我幫你(過了一分鐘)
行銷:怎麼這麼難!

接著資訊拿到薪水很開心,說了感謝會計Sunny之類的話
資訊:哈哈!當然是叫她姐,總不可能是Sunny妹
採購:吼~你一拿到錢就開始迕逆Sunny姐了
行銷:他下個月20號又會開始變好
會計:他有週期的
資訊:我根本沒有迕逆好嗎?!
行銷:我一早就說我非、常、景、仰、崇、拜、Sunny姐
會計:這樣也是沒用的
資訊:沒錯,像我都是發自內心尊敬

下午開始大掃除
總務:陽台也要洗嗎
採購:要呀,陽台很多落葉
行銷:落葉很浪漫啊
(不管浪不浪漫還是要掃)

大家邊打掃邊講吃的,這時有人講到行銷不愛吃的食物
行銷:那我不要吃
設計:鬧脾氣了,孩子
採購:打他!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

行銷:我比較希望你贊助我們的KTV唱歌費
資訊:這個要叫劉小維(設計)贊助
行銷:她不會!她那個沒良心的
總務:大家一起出錢買刮刮樂好了
行銷:中了2億,我們大家就集體辭職,讓劉小維一個人留在這裏

行銷:裏面(茶水間)的人在幹什麼我都不知道
採購:他們還在打掃
行銷:噢!他們是一群小蜜蜂
設計:嗡嗡嗡~嗡嗡嗡~(小蜜蜂唱不停,但就這2句)

行銷:我要自首,流理台被我弄溼了
會計:舔、乾、淨一一(會計←今天大掃除拖地的人)

終於打掃完畢,大家準備收工回家
行銷:我們2月2號見了,再見了~
設計:再見了~
行銷:你的聲音像要哭,可是為什麼你的嘴角在笑
設計:平常沒什麼消遣,只能演演戲
【Miko,像太陽般溫暖的女人】

有些時候,事過境遷就懶得追憶了。舊地重遊或許會拼湊起一些片斷,遊走台北街頭觸發過往記憶不過是偶然。這些也好,那些也罷,都不一定會有寫下的衝動。但是,這個像太陽般溫暖的女人,仍然是記憶一角的發光體。

她也是送我最多禮物的一個同事,坐在我後面的會計,Miko。

只有她,說要離職時,我發現我竟然因為她要走而待不下去。對於一個我行我素&無敵大任性的職場遊民來說,實在罕見。

上班第三天她就問我了,「妳有心事嗎?面試那天我就發現了,妳看起來像個迷途羔羊。」是的,那時我已經放棄從事貿易,不知自己該做什麼。

她很細心,很體貼,而且大方得讓人不知所措。富有是一回事,樂於付出是另一回事。

Miko有兩個可愛的女兒,老公是知名通訊行的總經理。聽她說,總經理之上還有總經理,但沒人想要那個職位,錢沒有更多,但事情比別人多很多。她的家務事在這裏就不多提,可是有點手癢,那就講一件吧。Miko曾叫我注意騎樓下貼有「這不是廢棄車」的一輛老舊機車。她很珍惜當初一家四口擠在這輛機車的克難時期,一直捨不得扔掉它。車其實是能騎的,只是真的舊到一副隨時會解體的樣子。

Miko家就在公司隔壁大樓,所以兩棟大樓的三班管理員都在她的照顧之列:逢年過節必定分送禮盒。她家常有這種東西,大概是拜她老公職位所賜。

至於坐在她前面的我,更是被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來此上班的第一次生理期過後,她打電話給附近的中藥店,請他們幫我燉四物湯,而她則是到茶水間親自煮紅豆湯盯著我喝。此後,我就乖乖養成喝四物的習慣,總不能每次都讓她出錢吧?她幾乎天天請我吃東西,就連一大早去菜市場給女兒們買外套,居然也幫我買了一件。

「妳看!可愛嗎?我買給婷婷她們的...........」噢,是印有皮卡丘的紅色外套。「但是,妳不可以拒絕喔,因為我也買了一件給妳。」她笑瞇瞇的說著,然後拿出那件明明就是小學生穿著才不會有違和感的外套。

原來在她心目中,我的穿著和小學生同等級(泣)。

說到她送我的東西,多到我忍不住做了張禮物表。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配的,無所不包。三不五時就帶我去餐廳吃飯,跟她兩個女兒。

Miko的工作態度是讓人打從心底敬佩的,她的座位總是整整齊齊,收納完善,她不太會用電腦,但會盡量E化她的工作流程。她去拜訪工廠,從不空手登門。遇到很盧的人,她的表現讓我折服得五體投地。有次她遇到一個不擅管理的倉管人員,報表更是千瘡百孔,每到月底盤點,就是讓她氣結語塞的時刻:「沒一次點對!」每個月重教就算了,最後還是要她親自接手收尾。

有次,她正在跟我抱怨這個倉管,剛好電話來了,就是那個倉管,我以為氣頭上的她會唸他個幾句,沒想到她依舊維持剛才咬牙切齒的表情,口氣卻好得讓人聽不出一絲絲不悅。

「哎呀,陳先生,你們就是愛捉弄我們美女......」配合對方,她都是用台語溝通。

她的會計工作做得很稱職,只有從待人接物,我才能見識到她在前東家,某化工大廠何以被封「大刀」的採購稱號。她其實不想上班的,家務就讓她忙不完了,但好巧不巧,這間公司的老闆就是她在化工廠的同事,Miko家剛好就在公司隔壁大樓,兩人某天在樓下巧遇,她就被挖來這裏工作了。

和她一起工作時,剛好碰上921大地震。神經大條的我夜裏被家人搖醒後,只是在床上呆呆坐著,等不搖了,倒頭便睡,完全不知道隔天不用上班。到了公司樓下,發現今天的南京東路出奇得安靜,才想到不用上班這個可能。但我知道,百分之百肯定,Miko一定在公司了。她就住隔壁而已,就算停電,她也會從隔壁十二樓爬來公司所在的十樓。果然,她像往常一樣,八點半就來了,還帶了小女兒過來,她幾乎都收拾好殘局了,我什麼也不用做,三個人在公司聊著笑著。

那天,她和小女兒的背影一直深印在我的腦海。由於停電,小女兒不敢去洗手間,她走在前頭,領著她一起去,兩人哼著頑皮豹的主題曲,就這麼唱唱跳跳蹦過去。

有一天,她告訴我,他們在內湖買了一棟房子,小朋友原來唸的西松國小也不能唸了,必須轉學,除了一家四口,她還要履行長媳的各項責任,不得不離開。

多年後,我在內湖郵局前遇到她,她家就在附近而已,什麼直走右轉第幾棟之類,也留了家裏電話給我。那時還在過半工半讀的三頭燒生活,等到想打的時候已經弄丟電話簿,原來手寫並沒有比電子檔可靠多少啊(這是牽拖)。
【設計友人的職場困惑】土匪,從CAD繪圖師轉換網路跑道變成打雜設計師

這位設計友人,我都叫她「土匪」。皮膚白晳,端莊秀麗,當然這是她不開口的時候,一開口氣質形象全毁的那種。

「一開始我以為我是設計,進去之後我發現我只是美"工",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愈來愈像長工....到處救火,還說這是企劃部,妳能告訴我什麼是企劃嗎?」土匪的表情也由憤慨轉為無奈,然後一臉納悶看著我。

這方面我的資歷比她多了十年,可以算是她的前輩。想了想,也只能這樣回她:「妳希望看起來很藝術,但主管希望加點善意的騙術,偏偏消費者最容易中催眠術,企劃就是這三術一體的創作者。」

走到某間知名有機商店時,她東瞧西看,忍不住又有微詞。「消費者實在好騙,弄個SGS標章就以為有多安全,根本不知廠商驗了什麼碗糕。」確實是,我是比較相信BSMI

「這個標章可以降低消費者戒心。」這時候想到去年一個案子,他們什麼標章都沒,但天知地知我知,他們的東西有多天然,這群農家子弟既沒有行銷概念,也沒有餘錢餘閒,這裏檢檢,那裏驗驗。

在淡水知名的紅樓喝下午茶是件愜意的事,當然這是指--平常日。假日只能來看人,無法看山看水。沒有特休,只能請事假,偶一為之尚可,不能每個月都請這種散心假,任性也是要看日子的。

「真的很抱歉,爽約這麼多次,甚至妳都要出門了,還臨時取消......」這是上個月為什麼對她說本月任妳挑的原因。

「不是都要出門了,是已經在半路了!」土匪差點拍桌,如果是在Lattea拉茶她真的會,幸好這裏是紅樓。

這樣啊!當場也只能乾笑兩聲,保證不敢再有下次。無話不談的朋友不多了,是該珍惜,儘管她是土匪,老是搶劫我的時間。
【設計友人的職場困惑】遇見率性狂人


Ian是他名字的音譯。和他併肩工作只有三天,真的就只有三天而已。

這天,星期一,他離職了,正式接手他的全部工作。

坐在他的位子上,莫名感慨讓我在下班的公車上不停落淚。

真的就是為了賺錢,為了養家,沒有別的原因了。雖然忍不住發了簡訊問他何以能忍受兩年,但我明白,接手他工作的我比誰都明白,不會有第二個理由讓自己被一堆瑣碎雜務拖磨兩年,包括捲起褲管幫老闆的庭院種草皮這件天字號奇事(我沒打錯字,真的)。

我懂,他最終選擇離開這個能準時上下班公司的理由。

你的作品裏沒有你,你看不見自己。

你也看不見任何人,眾聲喧嘩只為讓老闆聽見我有在工作。




這間公司的行政效率等同千瘡百孔的挖路埋管,每天準時上下班,比公務員還公務員。真忙的人比80/20法則還少,瞎忙的倒只有這位空降老闆一人,忙著指使眾人。而裝忙的人至少演了五年以上,二十、三十年的也大有人在,駕輕就熟。

聽說會議室自從開始錄音之後,許多人都安靜了,唯有Ian,還是率性而為,言辭不知修飾為何物。順路來台北時,他來看我,午休短到無法跟他聊什麼。在這世上,不世出的才華很珍貴,但真性情比才華更稀有。尤其在熙來攘往的都會區,一個率性任真的靈魂是很不容易遇到的。

看見他,我才懂我擁有的自由是多麼可貴,我沒有他肩上的家累,但那也算不上什麼好與不好,有時候責任也是一種驅動力。




金魚,是在這裏的另一個同事。知道我對Ian的評價很高,她笑了。

「妳知道她對總經理說了什麼嗎?」

咦?有什麼八卦嗎?我自然是一副臉洗耳恭聽的樣子。

「上次去布展時,布展Ian是一定要到,那是他的工作。布置好之後,總經理要他隔天週六留下幫忙,妳猜他說了什麼?他居然跟總經理說『我假日的出勤費是一天一萬六仟元』,總經理一聽,摸摸鼻子就走了......很誇張吧?」

這一萬六仟元不是空穴來風,是他以前扛著攝影器材外拍的價碼,不含照片。

後來都是在線上和Ian聊天。有次傳了台灣某家圖庫網站的網頁給他。

「這家照片的雜點也太多了吧!」他回道。說來慚愧,我什麼都看不出來,放大也看不出來。




不過,友誼這條線真的需要緣份。上個月,金魚帶我去採原住民教她的雨來菇,從她未婚到兩個孩子出生,我們幾乎年年都會見上一面。而Ian,已經數年沒有他的消息。後來,Ian的一個同學也成了我的朋友,那時需要發外拍找商業攝影師,Ian推薦了他這位同學。

由衷希望,Ian已回歸屬於他的攝影師這條路。

他說過,求職時他把在這間公司的所有作品當做從沒發生過。

還說過,在工作室時,公司再小也還是一間公司,你跟客戶是平起平坐的,但成為員工就不是了!老闆要你做什麼,你都只能照做。




而我,五個月後,也離開遇到Ian的公司。

最後那一天,會計對我說了一件有趣的事。

「妳進來時,Ian跟我們打賭,賭妳待不到五天,想不到妳待了五個月啊!」我能撐五個月是符合一個常理,就是人資主管很照顧我,而人資主管也是這個職務的直屬主管,Ian能待上兩年,也是因為這位主管的翼護。

剛到一個新環境,一個能為你排除困難,在你提出問題時,會替你想法子的主管,同樣可遇不可求。

最終,不管怎麼改變,怎麼成長,有些事還是不能太違拗自己的真性情,那不長久的,是吧?
【聊聊我認識的四位MIS】

Mission Impossible Superman,這是我對MIS的註解,專接不可能任務的職場超人。

「公司認為所有用到電的都跟MIS有關」,這是一位MIS回答我的問題時說的,當下他正在查看一個電器,但絕不是電腦。

MIS是我在職場上的伙伴,不管是外包的還是公司裏面的自己人,MIS總是跟我一起完成網站的架設和維護。他們對我很重要,也是幫我解決電腦和網路上各種疑難雜症的重要伙伴。


三仔,NGO工程師

三仔,是我幫他取的綽號,是從他的綽號簡化而來。由於常跟一個程式設計好友提起他,弄到她也吵著加他MSN(那時line尚未問世),三不五時問我”三叔”近況,以及傳遞她對三仔濤濤不絕的景仰之情。

「他講話太有深度了,我都接不上!」
「呃,無法體會妳的感覺.......」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她。
「萬一他跟妳聊ECFA,那妳要怎麼回應?」
「妳問倒我了!我們都聊五四三,沒有ECFA。」
「我只是覺得他平常講話很好笑,認真起來說的話又很有內容,真令人敬佩!」
「我....還是對他敬佩不起來耶!我們到底是不是在說同一人啊?」

三仔對稱謂沒有太多意見,只說常來NGO幫忙的那群學生都叫他三哥,而我們居然如此有禮,以長輩尊稱他。
「還嫌?沒叫你三叔公就偷笑了!」我說。
「太感動了,連”諡”號都幫我取好了!」他似乎很高興。

某日邊寫交接清單,開始檢討起這些年是否對得起我手上的每一件工作,忍不住問三仔是否覺得我任性,很快他就從線上丟出回覆「不用覺得,妳本來就任性。」這個回答讓我十分滿意,是朋友才會講的真心話。

認識三年才知三仔是大學學長,有幾年一些公司要求到職前要填保證人,也都是他簽名的,不只如此,自從他推薦我使用opensource,讓我和各種開源碼結緣,自此打開我的freelance之路。工作上,他真的幫了我很多忙--大忙。

離開金融投資網站的公司之後,三仔投身NGO。雖然什麼雜務都要做,但他總是忙得很開心,反而沒空上線閒聊。看他的NGO最近受到表揚,還上了新聞,真為他高興啊!

嚴格說來,三仔的職稱其實是程式設計師,不是MIS,至於他的職務為何讓MIS佔去大半,就不可考了。




如果沒有阿尼

如果沒有阿尼,那天我就不用下班了。hiHosting的申請退租,文件之繁瑣,讓我想到經年累月置身其中的行政人員,他們真的願意把寶貴的生命耗在處理這些文件嗎?太不可思議了!很難想像申請退租不但要蓋大小章,要營利事業登記證(變更登記表),要負責人身份證,這都算了,連絡人也得附上身份證影本?除了極
盡擴大枝節之能事,我已經不知怎麼讚美這個號稱民營的奇怪機構了。至於DNS設定更是讓人無言,什麼叫選擇自己管理後就OK了?判別密碼呢?公司沒人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問也問不出所以然,然後又要我確保網站和信箱都不能當,最好我有這種能耐啦!

那時我還沒見過阿尼,好些年都是依賴MSN/email連絡,這次退租hinet,網站能順利轉移全仰仗他伸出援手,不管是A記錄還MX記錄,他全幫我一次搞定。到了七點半準備下班時,他丟了手機號碼過來,「妳睡前能看到網站就是正常了,還是不行就打給我。」當然,阿尼出馬,沒有不行之理。雖然這次選用了他們家的虛擬主機,這種服務還是過份周到了。

兩年後因為一個接案是使用阿尼家的VPN,簽約時,終於有機會見到本人。和我身邊的MIS沒有什麼不同,就是一臉宅樣,阿不是,是忠厚老實。但就是比較寡言,一個字能回答的就不會用到兩個字。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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