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先簡單介紹銀鹽相紙的由來。最早的銀鹽相紙是「鹽紙」，於一八三〇年代由塔伯特發明；蛋白的發展則稍晚一點，蛋白一開始被使用在紙張的底漆，這時是攝影發明的一八三九年。那今天介紹的「蛋白相紙」其實是一八四七年的產品，也就是用含鹽（氯化物）的蛋清與硝酸銀，沈澱反應為「氯化銀」感光相紙。蛋白相紙在十九世紀被大量使用，甚至當時還有蛋白相紙工廠，我們今天看到的，只要是十九世紀的相片，幾乎都是蛋白相片。最後取代蛋白相紙的是「明膠銀鹽」相紙。明膠銀鹽技術除了取代蛋白相紙，也取代了手藝複雜的火棉膠濕版攝影，即是柯達公司的原型：伊士曼軟片與乾版公司。
接著就來介紹蛋白相紙的製作，首先提供配方成分。
蛋清配方：
- 300ml蛋清，約10顆蛋的蛋白
- 15g氯化鈉或氯化銨（食鹽亦可）
- 15ml蒸餾水
- 2ml冰醋酸（白醋亦可，蛋白質變性用）
- 15g檸檬酸鈉（防腐劑，可省略）
- 2滴Kodak PhotoFlo（抑制泡泡，可省略）
- 12g硝酸銀
- 100ml蒸餾水
- 2滴重鉻酸鉀溶液（已列為管制藥品，可省略）
關於「紙材」：蛋白相紙的紙材選擇非常關鍵，水彩紙裡有分「木漿」與「棉漿」成分，通常棉漿成分越高吸水性越強，價格也貴上不少。我會使用「純棉紙」，磅數選擇三百克的厚度，太薄容易破損，太厚則吸走過多的硝酸銀。純棉紙的選項，從名貴的法國阿契斯、義大利法比亞諾，到中國的遵爵等等，許多紙材都可以使用，但是要注意紙張還有分粗紋、中粗紋與細紋紙，粗紋紙吸水強，需要更多的硝酸銀，影像的質地會更有紙的紋理；細紋紙則比較方便塗布，均勻度也較佳。
接著就開始製作蛋清，雞蛋的產地無所謂，我這裡示範的是彰化芳苑生產的雞蛋。由於攝影工作的關係，我在芳苑待過一陣子，養雞場的氣味實在太有故事性，因此這次也選用了有故事的雞蛋。其實在日本有不少攝影家會選擇來自故鄉的紙材、海鹽等，也可以說是某些具有地方象徵的材料，譬如今年在台中草也，日本攝影家小林伸幸有一檔「幽玄」個展，他展示的是以日本和紙為紙基的白金相片（Platinotype）。
蛋清的製作，首先要從雞蛋中分離出蛋黃，理論上也要把繫帶拿掉，但這個無所謂，只要注意蛋白中不要混入蛋黃即可。
分離出蛋清後，要進行第一次的過濾，可以使用廚房、火鍋用的不鏽鋼濾網來過濾，要注意的是濾網的孔洞不能太細，否則蛋清會掉不下去。圖片中的蛋清含有許多繫帶，先稍微攪拌均勻，但還不至於起泡的程度。接下來要加入氯化物、冰醋酸與水，這些可以在蛋清製作前先配置好。
- 氯化鈉
- 蒸餾水
- 檸檬酸鈉
- 冰醋酸
- 混合物
將上述混合物加入蛋清後，就要使用打蛋機打至起泡，大約二十到三十分鐘。其實用手打也是沒問題的，蛋白打發的程度對相片的影響，可以說看不出來。
打發的蛋白置入冰箱冷藏，打發的程度會決定泡沫變為液體的時長，上圖的發泡需要靜置三天，三天後進行第二次過濾。這次過濾就要使用比較緊密的孔洞，譬如飯店用的拋棄式毛巾是很好的選擇。如果打發程度並不高，那通常靜置一天就可以過濾了。但還是建議等待數日的發酵後，再用於蛋白紙製作。蛋白發酵的程度會影響相紙「光澤」的感覺，另外單層與雙層蛋白也同樣，雙層蛋白的光澤感更強，不過這需要多一道異丙醇「固化」程序。
過濾、發酵後的蛋清會是上圖這樣，這一批蛋清有加入檸檬酸鈉，可以放置數個月之久，在每一次紙張使用之後可以放回瓶裡，置入冰箱持續保存。但如果有雜質混入，請照樣使用毛巾過濾。
製作好蛋清後，就到了蛋白紙兩步驟的第一步：塗布蛋清。塗布蛋清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漂浮法，另一種是塗刷法。漂浮法顧名思義，讓水彩紙漂浮在蛋清液體上，不需要靜置，只要薄薄的一層蛋液即可。漂浮法要注意的是，不要讓泡泡附著在紙上，否則影像會有洞。務必先使用不要的廢紙輕輕刮起蛋液上的泡泡。最後將紙掛起來晾乾，或是用冷風吹乾也行。若使用掛晾的方式，可能還是要等上五個小時，到蛋白完全乾燥後再使用。這張蛋白紙可以放上一段時間，不須立即使用。
- 蛋液
- 漂浮法
蛋白紙完成後，接著是第二步驟：感光塗層。塗布感光層也同樣可以使用漂浮法，將蛋白紙漂在硝酸銀溶液上，靜置三分鐘左右。這個方法的優點是感光層非常均勻；缺點是硝酸銀的用量會很大，紙張釋出的氯化物也會與硝酸銀反應，在溶液底部沉澱難溶於水的氯化銀。另一種方法是塗刷法，32k的紙張大約只要2ml的硝酸銀溶液，使用刷子或玻璃推桿塗布。
感光層完成後，同樣要靜置晾乾一段時間。請注意，氯化銀是光敏物質，因此在塗布與晾乾時要避開紫外光，安全燈可以使用紅光或黃光。晾乾的時間大約是二十到三十分鐘。可以像是晾乾蛋白紙那樣掛在衣架上，也可以直接平放。通常紙張上的硝酸銀會有過多的殘留，這時用衛生紙吸走就好，但是切勿擦拭。
兩步驟都完成後，這張水彩紙就成為了「銀鹽相紙」。不過這張相紙請不要拿去保存，請直接印相使用。印相的方法，在這裡也簡單分享。蛋白相紙最初在十九世紀，是用來複製火棉膠濕版負相的，今天有兩種方法可以利用：直接用大型相機的負片，或是製作數位負片。製作數位負片的方法，簡單來說是用印表機印出負相的透明片，通常噴墨列印的品質較佳，雷射片也不是不行，只要注意負片的影像是滑順的即可。
蛋白銀鹽相紙的階調特性是這樣，如果相紙與負片都製作的不錯、曝光時間準確，後續水洗與定影的處理也都良好，那階調會有非常漂亮的層次，從最暗到最亮的部分都有細節。最受大家歡迎的氰版（藍曬）印相，通常在亮部的細節缺少，解決方案是用重鉻酸鹽調整反差幅度，也可以在負片或水洗上處理。蛋白相紙不用，蛋白相紙可以用階調最廣泛的負片印製成品，不須另外調整曲線。
曝光時間依據紫外線燈的功率、距離而定，如果曝光時間過長，暗部的細節會消失，這與傳統銀鹽相紙是同樣的。不過要注意，曝光、水洗都完成後，濕的相片會比乾燥後的相片亮上數階。換句話說，乾燥後的相片，由於銀鹽的聚集，使影像整體顯得灰、暗不少。曝光之後是水洗、定影、清潔、水洗。
水洗就是直接水洗；定影是15%的硫代硫酸鈉溶液；清潔是1%的亞硫酸鈉溶液。
水洗的時間可快可慢，如果要達到檔案等級，需要超過一個小時的水洗時間。但如果只是要體驗看看成果，那水洗時間前後都抓五分鐘即可。在水洗快的情況，影像會持續氧化，最終消失，但可能也要數十年的時光。
這裡也分享一些觀點。我想數位與底片的二分法，其實是非常不足以包容影像最多的可能與機會。我會選擇古典顯影技法，也是因為在那個時期，討論影像、實驗影像，甚至發明影像這些事真的很精彩，有很多的選擇、很多的觀點交織。所以古典顯影也有另一種說法，也就是「另類攝影術」。分享這篇文章，希望能夠引起大家的興趣，也投入古典顯影的領域持續壯大攝影！最後放一些我製作的蛋白相片，希望各位看得開心。
- 蛋白相片
- 凡戴克棕（VDB）
- 氰版相片（Cyanoty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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